一
是我第二次進京。上一次還是帶著明星夢來學表演的時候。那時候,我和同學們住在地下室,吃街邊的小吃,一起去練功房練功。雖然辛苦,但是大家親密無間,嬉笑之中互相照料,也就忘掉了筋骨的勞累,日子過得還算輕鬆。如今,我一個人來到北京,而且是當明星助理。這是我之前根本沒有任何概念和經驗的行業。後面的日子究竟怎樣,就像是一道難度五顆星的謎題。
我在北京開始了自己的「北漂」生活,成了「北漂」一族。剛到北京,一切好像並沒有想像的那麼辛苦。周老師很貼心地派了司機接我去公司。到了公司,見到周老師,簡單的寒暄幾句後,他就給我介紹了我的工作對像——湯潮。當時,湯潮剛剛創作了《狼愛上羊》,並在市面上得到廣泛好評。看著一位之前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的歌手,現在我卻成了他的助理,這一切,顯得有些不真實。
湯潮大哥很Nice地跟我打招呼,簡短的自我介紹後,我正式成了他的助理。助理是幹什麼的?平時要做什麼?所有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那麼陌生。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慌張。就在這個時候,周老師安排暫時找不到房子的我住在了他家裡,他的家人都對我很照顧,讓我這個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孩子略微地定下了心來。
慢慢適應之後,我的助理生涯開始了。為湯潮安排通告、帶他演出。可能是因為我適應能力強、接受能力快的原因(嘻嘻……小小自以為是一下……),加上自己之前在電視節目組工作的經驗,我很快就學會了如何跟媒體打交道,並開始陪著湯潮到處商演。因為湯大哥歌紅,所以,商業演出一個禮拜可以多達三四場。於是,我們就成了「空中超人」——在機場轉機和候機近乎成了我們每天必須的功課。
這一切看起來讓人感覺是那麼的不真實。馬小鬆開始享受這樣的生活,雖然很累,但至少離夢想更近了!這樣的生活我不但不覺得辛苦,甚至樂在其中。每每躲在攝像機背後,看著鎂光燈下的明星和主持人時,我血液裡的那些與主持有關的因子就禁不住蠢蠢欲動。
一次,我陪著湯大哥參加中央台的一檔節目,某歌手表演結束,找不到自己的助理,最後我們發現他的助理正在台上演唱。不過當時所有人只是把這個插曲當成一個樂子談論。可我卻十分羨慕他能夠上台唱歌,哪怕短短幾分鐘,也能感受舞台的魔力。我離開那個夢想的舞台似乎很長時間了,開始有點兒擔心自己會漸漸遠離夢想,以致永遠失去它。最可怕的就是夢想近在咫尺而我卻永遠也碰觸不到!
看著別人為了夢想,千方百計地努力接近那個舞台,而我,似乎早已經遺忘了那些曾經拚搏的經歷了。
曾經的主持夢又一次出現的時候,我終於坐到了周老師的對面。我把我自己想做節目的想法告訴周老師,而他並沒有正面回應我。之前周老師並不是沒有想過做電視節目,但是當時電視節目製作並不規範,制播分離也是剛剛開始,而且各家電視台自己又有專門的策劃製作部門,如果沒有成熟的計劃,周老師不會慌忙地上項目,這畢竟是要花真金白銀的事。
當時的我,並不瞭解這個事情後面現實的利益糾葛,我只是覺得做節目如同自己在略陽電視台的《音樂新視聽》那樣簡單。小時候爸爸媽媽常說傻人有傻福,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懂,只是有一股山裡娃永不言棄的精神。周老師的沉默,並沒有阻止我繼續走下去,一邊做著助理,一邊在音樂學院上課。我等待著合適的機會繼續我的夢想。
人生不就是一個等待的過程嗎?從出生那天起就開始等待,直到閉上雙眼永遠離開這個世界,我們依然在等待,在等待生命的輪迴。
隨著自己工作的不斷歷練,我開始注意關注電視節目的變化和搜集有關資料。當時經朋友介紹,我認識了雪梅姐,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結識電視節目導演。當我告訴她自己的想法後,她並沒有把這些當做是一個小孩子的玩笑。也許我的幸運就在於,每次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別人時,他們都很尊重我的想法,而不是當做一個孩子的異想天開。
這樣的幸運並不是憑空得來,而是在我深思熟慮後才說出來。我們本來約在星巴克見面,由於她突然有工作去外地而被迫推遲,但她還是給我介紹了一個台灣的女製作人。我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她,她也給了我人生中第一個真正的節目策劃案——《鳥人部落》。它是一個抽屜式的節目,抽屜式就是以很多綜藝環節搭配在一起構成的節目形式。
這樣的節目在當時的中國電視界並不多見。我滿懷信心地把這個節目策劃案交給周老師,但他看過之後並沒有給我一個想要的答案。他要我寫一個項目報告給他。啊?項目報告!這個是我之前根本沒聽過的東西。怎麼寫,寫什麼?我一頭霧水。
為了自己的節目,我硬著頭皮在網上尋找關於項目報告的一切,做功課、找例子,我模仿著能夠找到的所有資料,寫了一份看起來十分美好、節目前景一片光明的報告書。周老師看完這份過於光明的報告書,並沒有否決我的想法,他把我的項目書交給一個總監,讓他處理。雖然周老師的默許讓我的想法邁出了第一步,可是就算節目做出來,但播出平台在哪裡?這成了又一個難題。
這也是很多節目製作公司都面臨的問題。國內雖然有很多電視台,他們都需要不同類型的節目,但是影視製作公司又何其多。每年這些電視台都會收到成堆的樣片,可真正能夠獲得青睞的節目卻只是寥寥幾個。
我這樣的一個小孩,又該怎樣才能擠上這個死傷無數的獨木橋?
我一邊繼續跟製片人溝通,修改節目策劃案,一邊開始給一些衛視的總編室打電話,溝通節目播出平台的問題。電視台的體制以及其他大的電視製作機構的強勢,讓我這個小小的節目並沒有得到太多播出平台的青睞。
直到我撥通廣東衛視的電話,在電話裡,我向廣東衛視的總編室肖主任說了關於自己節目的構想,也分析了廣東衛視現在的情況。因為我之前做的功課,以及我對廣東衛視的分析,肖主任決定給我一個機會,談談看。
只是三個字「談談看」,卻給了我無窮的信心。從四處碰壁,到現在給我一線生機。我覺得只要願意談,就說明是給了我一個機會。我每天打無數電話「騷擾」肖主任,終於有一天,台裡給予了我正面的回應。通過溝通,廣東衛視跟我們簽訂了意向書,如果節目樣片效果好,台裡就給我們播出時段。
給了機會,現在就看該怎麼想辦法抓住它了。
廣東衛視究竟要不要和我合作播出節目,完全是要看樣片的效果。所謂樣片就是以節目策劃為藍本錄製一期樣本片,電視播出機構根據樣片的效果來決定是否購買節目或者合作播出,所以樣片的效果決定了一個節目的生死。就在將要進入錄製樣片的階段的時候,又出了問題,節目之路突然「停滯」,一切陷入僵局中。
台灣製作人的節目製作費用過高,讓樣片的製作陷入僵局。我們面臨又一次選擇:放棄,或者再找一個新的製作人重新領導這個項目。節目製作人對於節目來說,基本能夠決定這個節目的優劣甚至生死。在港台這樣娛樂節目發達的地區,往往看節目製作人是誰,就能判斷這個節目是否好看。
為了保證節目的質量,我再次求助雪梅姐,她向我推薦了一位決定節目未來走向的重要人物——光芒四射的楊長嶺大哥。他曾經是某知名綜藝節目的製作人,當時剛剛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他也需要一個新的節目開拓新的領域。就在這個狀況下,我們成了一個戰壕裡的搭檔。
由於和台灣製作人的合作結束,之前的策劃案也不能再用。這時候,楊長嶺大哥幫我拿出了新的節目策劃案。他結合時下最當紅的節目形態,安排我們同一群年輕MM出鏡,跟明星互動。這樣的形式在當時的國內電視綜藝節目界還沒有出現,而且找年輕漂亮的素人出鏡,也能夠抓住年輕觀眾的眼球。
顯然這個節目的形式和內容需要年輕、有娛樂精神和強大綜藝氣場的主持人才能抓得住節目的精髓。這時候我們想到了東方衛視的娛樂主播——周瑾——我最喜歡的中國綜藝女主持之一。她輕鬆自在、敢說能鬧的風格,以及她本身特有的個人氣質讓她在眾多主持人裡顯得那麼特別。
她會來主持我們這個現在看起來相當不靠譜的節目嗎?而且還是錄製樣片。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撥通了東方衛視《娛樂星天地》製作人邵智愚老師的電話,我大概說明自己的用意後,邵老師很爽快地就把周瑾姐的聯繫方式給了我。可我拿到這個電話,卻開始有點猶豫了。應該怎麼跟她說這件事,她會不會覺得我只是個孩子就拒絕我,萬一她拒絕我怎麼辦?我腦子裡幾乎把能想到的尷尬狀況都想了一遍,最後當我鼓足勇氣,撥通電話後,竟然是長長的忙音。
昏迷ing……我白浪費半天表情。我沒有放棄,又給她發了一條短信,並把情況作簡要的說明。短信發出去,我心情慌亂地等待結果,不時地看看手機,確定手機是否開機,是否有信號。終於,周瑾姐回了我的電話,聽著周瑾姐電話裡溫暖的聲音,一時間,我腦子空白,結巴了半天,才斷斷續續把整件事告訴她。她想了一會兒,告訴我,最近她會來北京開會,順便可以跟我約一下,具體談談整個節目的事。
等待,這件事情是讓我覺得最痛苦的。雖然之前經歷了那麼多的等待,但是現在碰到還是覺得很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