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松的視界 第17章 唱響日記 (2)
    也許是看我壓力大,心情一直不好,老爸提議一家人出門去逛逛商場,一是很久沒有一家人出門,二是希望能夠拉著我出去散散心。可我卻很乾脆地回絕了他的好意,而且理由相當的「討打」。我不想出門,被人認出來,很煩,寧願待在屋子裡——我居然口出狂言!

    老爸終於被我激怒了。「你也太狂了,你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了吧?你要是這樣,我寧願沒有你這個兒子!」

    我當時卻覺得十分委屈,覺得他的話太重。我只是累,不想出門,難道有錯嗎?本來就不好的情緒更加惡劣。不過看到一直容忍我、鼓勵我、支持我的爸爸媽媽那失望的表情,我驚覺:也許真的是我走的路開始脫離了原來的軌道,也許真的是我膨脹得太厲害。不知道那些話會對爸爸媽媽造成多大傷害,直到幾年後我才慢慢理解,父母的內心很脆弱,經不起我這樣折騰。一輩子沒吃過好的、沒穿過好的,把一生奉獻給我,而我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語氣,他們的心一定像刀絞一樣。我無數次想對他們說:「爸爸媽媽對不起!」可是這些話,我卻一直都藏在心裡,沒有告訴他們。如今,事情已經過去,我開始努力去過一個正常「馬松」該過的生活。

    當時的心情,我寫在了博客裡。「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心情一直不好,心裡總有點什麼東西壓在裡面,想釋放出來,但沒辦法,我無法發洩,也不知道到哪裡發洩。爸爸媽媽和二叔他們來看我了,爸爸今天在酒店狠狠把我罵了一頓,很久沒有被他們罵了,爸爸說我太狂,說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讓我以後不要再認他,我當時聽了那些話,心裡真的很難受。我無語,我不想解釋,我也不想告訴爸爸我今天心情不好,我只想自己默默承受。我不禁要問自己:馬松你真的變了嗎?你變得連爸爸媽媽你都不想認了嗎?你膨脹得太厲害了吧!??

    我在不斷告訴自己:是爸爸媽媽給予了我生命,沒有他們哪有我今天,爸爸媽媽才是把一生的愛都給了我和姐姐,他們永遠都在愛我們,我們在外面受了委屈,只有他們一直支持我們,所以我要感謝我的爸爸媽媽!????

    我要說:爸媽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對,我讓你們生氣了,但我是愛你們的,我只想讓你們過得幸福,希望你們健康!我以後會改的,我也希望大家以後對待自己的父母都不要凶了,他們不可能陪我們一生,總有一天他們會離開我們的,請大家珍惜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就是這麼一件事,讓我明確了自己的人生方向,知道了人生的路應該怎樣繼續走下去。很多時候,當你站在一個成功的位置上,你所看到的無不是鮮花和掌聲,聽到的無不是讚美和恭維。可當有一天你走入低谷,鮮花和掌聲以及圍繞你的那些讚美恭維也許真的不會再出現,剩下的會是什麼?雖然我不是一個成功的人,但我必須懂得這些道理。這樣,即使有一天我摔跤了,依然可以重新站起來!

    生活再怎麼走下去,都是需要自己一個人努力完成的。不論境遇如何、不論結果怎樣,最終自己都要面對屬於自己的那個結果。平常心,也許就是自己手裡戰無不勝的、最有利的武器吧!

    《唱響漢中》從四月的海選進入五、六月的決賽階段。離總決賽越來越近,而我人生的分段賽也進入了倒計時——高考。

    一邊要主持節目,一邊要準備高考,我的生活變成了「蠟燭兩頭燒」。雖然節目組很照顧我的時間,並盡可能地合理安排錄影時間,可是我要面對的何止是時間問題……

    如果說《唱響漢中》是我的表演舞台而非競技場的話,那高考就是我必須面對,需要搏殺的戰場。

    主持上的良好表現,讓我覺得自己今後的學業方向應該是播音主持。所以在選擇學校的時候,我也盡量挑選這些專業學校。既然是專業學校,除了文化課,專業技能的考試也是必須跨過的門檻,過不了專業課,文化課再好,也是沒用的。

    於是兼顧著主持節目的任務,我又開始了四處考學的路程。當時對主持的皮毛瞭解,我對專業課充滿了信心。

    第一站湖南——我夢想開始的地方,很多全國知名的主持人都是出自於湖南本土的大學。如果能夠在這裡完成我的大學,在我看來,求學的年少生涯就是近乎「perfect」。

    可是現實卻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在初試的時候,我就因為身高問題,被擋在了門外。還沒有與其他人競爭,我已經就被隔離在起跑線外。我跟老師苦苦哀求,可是身高這道門檻還是高不可攀。面對周圍光鮮靚麗、人高馬大的競爭者。我覺得自己輸得很窩囊。

    但我還是鼓勵自己,總有不「以貌取人」的學校。

    浙江廣播學院成了我第二站,很多優秀的主持人都是從這裡出來的,也許我可以從這裡開始我的主持夢。

    真正來到浙廣,我原來建立起來的信心立馬矮了一截。和那些精心妝扮、穿著入時的人相比,我這個山裡來的小孩顯得那麼不起眼。看著周圍人反覆練習著自我介紹,我自己所準備的那些功課顯得生疏和笨拙。我在心中已經開始醞釀放棄的念頭了。曾經沒有接觸過,我自以為是,天不怕地不怕,出來才發現自己就是一隻可憐的「井底之蛙」,完全沒見過世面,我該怎麼辦?轉身還是前進?

    不過以我一路走來的主持經驗,至少可以進複試吧……殘酷的現實面前,我把自己內心的標準又稍稍地調低了一點兒。如果進入複試,對我信心的恢復大有好處。

    可是真正站在考場裡,面對那些考官,我以為簡單的初試卻變得那麼困難無比,周圍的競爭者顯然準備充分,老練而沉穩。我那些從電視上自學、在舞台上自我摸索的「野路子」,在這些「正規」學院派的眼裡會不會得到認可?心裡一點兒把握都沒有。

    焦灼的等待後,終於到了發榜的日子。

    我站在人群裡,跟周圍的人一起在榜單上尋找自己的名字,有人開心祝賀,有人黯然離開。而我呢,那密密麻麻的名字裡為什麼還沒有出現那熟悉的兩個字。

    我反覆瀏覽榜單,希望自己眼花,漏掉自己的名字。可是幸運也許短期之內被我用光了,我又一次成了落榜者的一員。直到現在我也永遠無法忘記當時的失落、失望,甚至是絕望……

    短短的時間內,兩次打擊,開始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正適合走主持人這條路。雖然我在漢中如魚得水,但真正來到這些電視媒體或者經濟發達的省份,那些引以為傲的本領在這些更強的競爭者面前是那麼的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

    一山總比一山高,可是被人超出那麼多,讓我之前積攢的自信心早已經揮霍殆盡。當我回到漢中,繼續《唱響漢中》最後的那一星半點兒幸福時光的時候,我的心裡卻開始慢慢接受一個現實,那就是我也許會去當一個在現實面前放棄夢想的人,停止我的主持夢。

    放棄夢想的過程對於我來說就像放棄生命一樣,像是在自殺。我無法接受現實,面對數次落榜的打擊。難道我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難道我真的就不如別人嗎?我開始迷茫,開始思考新的未來,那漫長的思索期對於我來說就像是在服刑,痛苦且不堪回首!

    就在我對自己的前途灰心喪氣的時候,讓我的生活出現新的轉折的Keyman再一次閃亮登場了……

    他就是北京一家娛樂公司的周亞平老師。因為周老師,我的命運軌跡永遠地改變了——我跟他相識基本上就是一個關於「忽悠」的故事。

    當初《唱響漢中》開始的時候,我們的比賽評委都是一些來自當地音樂領域的傑出人物。到了決賽,節目組希望可以找到在中國音樂圈真正有話語權的老師來增加比賽的權威性。這個時候,我想到了捧紅龐龍的周亞平老師。我憑著當年打電話「騷擾」電視節目組的勁頭撥通了周亞平老師公司的電話,並找到了周亞平老師本人。我將節目的實際情況和節目組的想法告訴周老師,並希望他能夠來到漢中當評委,他竟然很爽快地答應了。

    當他按照約定時間出現在機場,並發現迎接自己的就是我這個小孩子的時候,嚇了一跳,如果一開始他知道是我這個小孩子給他打電話,他是一定不會答應來當評委的。但是通過決賽中的合作,我和周老師成了好朋友。

    一次談話中,周老師問我,以後有什麼打算。聽了這句話,我沉默很久,彷彿周老師的話一棒子把我打回原形,我本不想去思考自己的未來,而他的話卻把我敲醒,讓我一時語塞,不知怎樣回答。我告訴周老師,自己其實很想繼續做主持人,但現在考慮到自己的年齡還小,希望先考一所學校讀書,等畢業再考慮這個問題。周老師對我這樣的決定並不理解,於是我把自己考專業課的慘痛經歷告訴周老師,他卻不以為然地笑起來。

    「當年,我簽龐龍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告訴我,這個人不可能紅,可我還是簽了。後來公司為龐龍出專輯,所有人又都說,《兩隻蝴蝶》根本不可能大賣,可我還是堅持推這首歌,誰也沒想到結果是人紅歌也紅。」

    我聽著周老師講他自己的經歷,好像一面鏡子一樣照出了另一個我——被現實擊敗,潰不成軍的自己。因為現實中的種種不盡如人意,因為競賽中的屢屢敗下陣來就開始逃避放棄、懦弱退縮的自己,與周老師相比,自己……

    「馬松,也許你的外在條件不是最好的,可你有與生俱來的親和力,這個是天生的,是別人怎麼也學不來的,你只要能堅持,我相信四年後你一定能成為一名優秀的主持人。」

    周老師最後的話,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在我幾乎命懸一線的時候又一次救了我。原本我並不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只是一味看著別人的長處空羨慕,而周老師的一番話卻讓我明白,自己的優勢在哪裡,劣勢又在哪裡。更重要的是,周老師用他自己的經歷給我上了寶貴的一課。堅持,只有自己咬著牙堅持下去,也只有自己堅持自己的路,不被別人所左右,最後才可能獲得成功。周老師的鼓勵讓我的自信又一點點回過神來。

    我該向著自己的夢繼續前進。《唱響漢中》結束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可一切又跟最初的時候有了點兒變化。在節目中經歷的那些歡笑和感動是那麼珍貴。甚至到現在,我還會不時地回憶之前經歷的種種。也許是之前的生活忙碌充實,使得突然空閒下來的我變得失落彷徨。

    高考結束,我並沒有進入我夢想的大學生活,可是周老師的話卻給了我信心,我決定重新進入高中複習,去為自己的大學而努力。雖然已經重新拾起信心,可是回歸到普通生活的我,還是多少有些不習慣這種簡單。我還是會「話當年」地說起之前主持時遇到的種種趣事,還是會看著電視裡那些主持人,然後自己艷羨不已。

    我的主持夢什麼時候才能再次繼續下去?

    就在這時,我接到了周老師的電話:「馬松,暑假來北京吧,來北京幫我帶一個藝人,好不好?」

    讓我當藝人助理?

    周老師的電話像一顆小石子,扔進了我早已平息的心裡,泛起波瀾。如果答應周老師,就等於放棄了高考,如果不答應呢?在這個人生轉折點上,爸爸媽媽並沒有阻攔我,他們似乎已經從之前的種種經歷裡認可了我的全部選擇,也許他們覺得我真的已經長大,可以放心讓我去飛,於是他們同意讓我去北京。正是當時他們的支持,給了我最後作出選擇的勇氣。我答應了周老師,坐上了開往北京的列車。我永遠也沒有想到,正是因為這次旅程鋪就了我通向夢想彼岸的陽光大道。北京,是一個偌大而又空蕩的城市,裡面飄滿了在這裡等待和尋找夢想的人。有的人喜歡它,因為這到處都是機會,到處都是夢;有人恨它,因為這到處都是失望,讓自己四處碰壁。而對於我這個只有17歲的孩子,北京,等著我的究竟是希望還是失望?

    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能依靠著自己的信念,咬著牙不停地向前走。

    加油!馬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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