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中國人歷來講究「修齊治平」,以修身為核心,然後順勢外推,就有了齊家、治國、平天下。其實,就在今天看來,這種思想也並不是過時的,甚至我們今天所缺少的正是這樣一種思想。以己推人,從小到大,由內聖到外王,原是任何朝代、任何時期都適用的治國治民的方式。
【事典】
河內溫縣人石奮在漢高祖劉邦時為中涓,後來徙居長安,歷事數朝,官至太子太傅。石奮有子四人,即建、甲、乙、慶,漢景帝時皆官至二千石。一家之中能有這麼多人做官,也是十分難得的,因此,遂賜號為萬石君。
石奮為官勤慎,至年老歸家,仍食上大夫俸祿。每到年節,必定入朝慶賀,守禮如前,就是平日外出,路過宮門,也都要下車步行而過。
石奮是一個忠誠篤實的人,不僅忠於職守,而且家規也非常嚴肅。子孫們外出為吏,歸家時石奮必穿朝服相見,如有過失,石奮從不明責,只是居於側室,不飲不食,直到子孫肉袒謝罪,才飲食如常。因此石家以孝聞名全郡。漢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因有感於石奮忠孝治家,武帝特拜石建為郎中令,石慶為內史。這時,兒子石建已經年老,鬚髮皆白,但石奮尚強健無恙。每到五日休沐,石建必回家省親,到家後,在各室將老父衣物找出,親為洗淨,悄悄交付僕役,不使其父得知。如此已成常例。
不久,石奮遷居陵裡。一次,少子石慶醉後忘情,歸家經過裡門,竟不下車,一直馳入家中。正巧被石奮望見,於是又不飲不食。石慶聞知,酒都嚇醒了,慌忙跪於父前,磕頭謝罪,但石奮只是搖首不言。當時石建也在家,見老父如此,忙招集全家,一齊跪於石奮面前,代弟求情。石奮這才說道:「好一個朝廷內史,真是當今貴人,經過閭裡,長老都要迴避,你卻安坐車中,神態自若,這應該嗎?」石慶聽後,忙頓首說下次不敢。石奮這才恢復如初。
疏廣、疏受叔侄二人是東海蘭陵(今山東蒼山縣西南蘭陵鎮)人。疏廣通經術,以博士進身;疏受亦博學,以賢良應選。兩人都是十分有道德的人。漢宣帝地節三年(公元前67年)四月,宣帝立長子為太子,選疏廣為太傅,疏受為少傅,叔侄二人並為太子之師,謹慎小心,清正廉明,常受宣帝褒揚,群臣也多讚譽之辭。
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四月,叔侄二人已在任職五年。當時太子年已十二,能通《論語》、《孝經》,二人已經盡到了責任,他們如果再待下去,就要多生嫌疑了。疏廣對疏受說:「我聽說,知足不辱,知業不殆,功成身退,方合天道。今你我叔侄已官至二千石,應該知足了,此時不去,必有後悔!何不同歸鄉里,以享天年!」疏受聽了他的這一番話,覺得十分有道理,當即跪拜道:「願從叔命!」
於是,疏廣疏受聯名上奏,托病告假。宣帝准假三月,期滿後,二人又上書,自稱病篤,請歸故里。宣帝見二人年紀已大,便下詔准奏,賜黃金二十斤,太子也贈金五十斤。二人受金拜謝,整裝出都。朝中的公卿大夫以及故人摯友聽說了這個消息,就設宴東城門外,為其餞行。當時送行的車輛達數百輛之多。圍觀的人見此,都稱讚二人是賢才!
疏廣回到故里,並不置備產業,為自己準備什麼家產,而是日日設宴,遍邀同族近鄰,日日歡飲。時間一久,所賜的黃金用去不少,疏廣仍不停息,令賣金設宴,沒有一點兒吝惜的樣子。一年過後,子孫眼見黃金即將耗盡,心中暗暗著急,就私下找到同族父表說:「子孫都希望多治些產業,如此天天歡飲,黃金將要耗盡,請代勸家父,多買些宅為好!」
別人受托,就勸廣節省,替子孫置辦產業。疏廣聞言,說:「我豈是昏老,不念子孫嗎?只是我家本有薄產,令子孫勤力耕作,足以自存,同百姓一樣。今如添置產業,使有盈餘,不僅無益,反而有害。子孫若賢,財多會損其志;如果子孫不賢,財多會驕奢淫逸,自招危亡。且富貴者,會遭眾人之怨。我既無以教化子孫,又何必增其過而受其怨!況此金為皇上所賜,無非是憐惜老臣,我既受金而歸,樂得與親朋歡飲,共受皇恩,又有什麼吝惜的呢?」
別人聽後,也無詞可駁,遂轉告疏廣子孫。子孫無奈,只得勤勞苦作,簡樸謀生。疏廣與疏受漸將賜金用完,不久,先後去世。其子孫也終未因多財而招致禍端。
【評議】
其身正,不令則行;其身不正,雖令不行。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正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然而,這似乎是古人理想的家國模式,對於今人來講,似乎不合時宜,只有健全法制,才能保障人的社會行為。實際上,道德與法制不可偏廢,沒有道德基礎的法律是缺乏合理性的,沒有法律保障的道德是不可靠的,二者之間的辯證關係是十分微妙的,其間的分際必須掌握恰當,否則,便會出現偏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