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時期的生存法則 第70章 書生與政治·不知權變的「死硬派」
    【引言】

    儒家當中有許多「死硬派」,如果用文雅的話來說,大概就是孟子所說的「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用今天的話說,大概就是所謂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些人是所謂的不知權變者,如果從成事的角度來講,這些人的確是不足為訓的,但這些人的精神卻是有著積極的意義的。如果我們的民族沒有一點兒這種「死硬」的精神,也許我們民族的文化的凝聚力就會消散。

    【事典】

    秦朝末年,各地反秦起義風起雲湧,齊國的田橫也起兵反秦,準備重新恢復齊國,自稱齊王,後來被劉邦打敗了。

    在漢政權建立以後,田橫率領手下五百多人逃亡到海島上。劉邦沒有攻打他們,而是派使臣到海島上去招降田橫,並且說:「如果田橫歸附漢朝,可以封他為王,最低可以封為侯。」田橫於是帶著兩個門客前往洛陽。在要到達洛陽的時候,他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田橫對自己的門客說:「想當初我和劉邦都是稱孤道寡的人,地位平等。現在,劉邦做了皇帝而我卻成了逃亡的俘虜。要讓我做劉邦的臣民,對我來說簡直是莫大的羞辱!與其這樣蒙受恥辱,還不如死了的好!」於是就拔劍自殺了。

    據說他的屬下也十分忠烈,有五百人到了東海的一個小島上,集體自殺了。田橫不貪圖王侯之類的爵位,視死如歸,慷慨自盡。劉邦聽了以後,感動得直流眼淚,連聲稱讚田橫是一個德才兼備的人。

    後來班固在修《漢書》時也稱讚田橫是位英雄。田橫英勇壯烈的氣概、令人敬畏的氣節,至今使人敬佩。

    然而,與田橫相比,呂布就是個不值一提的人了。西漢末年,軍閥割據混戰,呂布佔據徐州,後來被曹操打敗,做了俘虜。曹操處死呂布的時候,呂布對曹操說:「你最大的敵人就是我呂布,現在我已經歸服你了,如果你饒我一條性命,我帶領騎兵,你自己帶領步兵,我們互相配合,平定天下指日可待。」呂布見曹操不肯饒恕自己,還向旁邊的劉備哀求,要他替自己說情,結果被劉備一句話提醒了曹操(因為呂布曾經背叛並殺過好幾個自己的主人),不僅葬送了性命,還貽笑後人。呂布的才能未必不如田橫,卻甘願侍奉仇敵,而遭到後人的恥笑。

    【評議】

    唐代的大文學家韓愈在路過田橫的墳墓時,專門寫了一篇祭文悼念他,讚揚他說:「自古以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可直到今天,你還是光輝照耀的巨人。」 

    宋代的大文學家蘇軾後來也寫了一首詩,不過這是貶斥呂布的:

    猶勝白門窮呂布,欲將鞍馬事曹瞞。

    這一上一下,相去確實是不可以裡計的。在我們民族文化精神中,一方面有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思想,一方面更有著「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精神,而這兩個方面並不是矛盾的。然而,在現實當中,下焉者卻將「識時務者為俊傑」當做無恥的遮羞布,當做變節的借口,那本是不可避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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