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國家天下是皇帝家的,大臣將軍也無非是皇帝家的管家和護院的兵丁。如果你的功勞太大,以至於皇帝無法酬謝你的時候,那可就十分危險了,因為皇帝總不能把自己的家讓給你,所以,皇帝就必然會找個借口除掉你,這就是所謂的功高震主;如果你的權力太大,皇帝管不了你,那就更加危險,輕則一人貶官殺頭,重則全家全族完蛋,這就是所謂的權大壓主;如果你的才能太過突出,把皇帝比了下去,又不懂謙遜退讓之道,使皇帝見了你就自我感覺不好,那你就長久不了,遲早會被尋個由頭貶官,只是這類情況的結果比上兩類都好一些,這就是所謂的才大欺主。功高震主、權大壓主、才大欺主是為人臣的「三大忌」。
【事典】
春秋戰國時期,具有經天緯地之才、匡世濟時之略的管仲,總算得遇齊桓公這樣一位千載難逢的明主,得以大展雄才。只是有一點,他未把內政權、外交權尤其是軍權集於一身,才能得以善終,否則,別說不能施行改革、幫助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恐怕早就身首異處了。其實,齊桓公也不傻,歷史記載清楚地表明了這一點。
齊桓公對管仲極為信賴,有一天,他在朝堂上對大臣們說:「我想立管仲做我的仲父,不知你們有什麼意見。我們現在來表決一下,同意我立管仲為仲父的人進門以後往左走,不同意的人進門以後往右走。」他說完以後,群臣各分左右,入門後站定,唯有東郭牙既不往左走,也不往右走,竟然站在門的正當中。桓公感到很奇怪,問東郭牙說:「我要立管仲為仲父,同意的人往左走,不同意的人往右走,您為什麼立在中間呢?難道先生沒有聽見嗎?」東郭牙說:「以管仲的才能可以謀劃天下大事嗎?」齊桓公說:「當然能。」東郭牙又問:「以管仲的決斷能幹大事嗎?」齊桓公說:「當然能。」東郭牙說:「那好,管仲的智謀足以謀劃天下大事,管仲的決斷足以幹大事情,您現在又要把國家的大權交給他,如果他用自己的智謀才能,憑藉著您的威勢,來治理齊國,請問,您的政權能不危險嗎?」齊桓公聽後悚然而驚,對東郭牙說:「您的意見很有道理。」於是,就不再立管仲為仲父,也不把所有的大權交給他,而是讓隰朋治理內政,讓管仲治理外交,使他們分權並立。
漢朝的開國功臣蕭何是劉邦當泗水亭長時的相識,當時,亭長職務負責處理鄉里較小的訴訟案件,遇有大事,便向縣裡詳細匯報,因此與縣中官吏十分熟悉。蕭何是沛縣功曹,與劉邦同鄉,又十分熟悉法律,劉邦對他就格外尊重和信服,因此,劉邦每有什麼處理不當的事,蕭何就從旁指點,也代為掩飾通融,兩人的關係就越來越密切。劉邦斬蛇起義以後,蕭何一直跟隨,劉邦差不多對他言聽計從,楚、漢相爭乃至漢朝開國的大政方針,幾乎無不出於蕭何之手,蕭何可謂勞苦功高。當然,劉邦對蕭何也不是毫無防備之心,但他能較好地處理,沒有造成權大壓主的態勢。
楚漢戰爭之始,漢王劉邦令丞相蕭何留守關中,輔佐太子劉盈,治理郡縣、徵集軍餉,自統大軍東討項羽。漢高祖三年(公元前204年),楚漢兩軍在滎陽(今河南滎陽東北)、成皋(今河南滎陽汜水鎮)一線對峙,戰鬥異常慘烈。但劉邦卻接連派出數批使臣返回關中,專門慰問蕭何。對此,蕭何未加注意,而門客鮑生卻找到蕭何說:「現今,漢王領兵在外,風餐露宿,備嘗辛苦,反而幾次派人前來慰問丞相,這是對丞相產生了疑心。為避免生出禍端,丞相不如在親族中挑選出年輕力壯的,讓其押運糧草,前往滎陽從軍,這樣一來,漢王就不會有疑心了。」
蕭何聽後,才猛然醒悟,於是按計而行,派了許多兄弟子侄,押著糧草,前往滎陽。劉邦聽丞相運來了軍餉,並派不少親族子弟前來從軍,心中大悅,傳令親自接見。當問到蕭丞相近狀時,蕭家子弟齊道:「丞相托大王洪福,一切安好,但常念大王櫛風沐雨,馳騁沙場,恨不得親來相隨,分擔勞苦。現特遣臣等前來從軍,願大王錄用。」劉邦非常高興地說道:「丞相為國忘家,真是忠誠可嘉!」當即召入部吏,令他將蕭家子弟量才錄用。對蕭何的疑慮,也因此而解。
【評議】
為什麼有這「三忌」呢?道理很簡單,你犯了這「三大忌」,皇帝總不會把他家讓給你,所以你就危險了。因此,中國傳統的政治家們在看清了這一點之後,就不那麼勇往直前了,而是要先給自己留條後路。只是留後路的方式多種多樣,或明或暗,或隱或顯,或是激流勇退、功成身退,或是激流勇進、以進為退,不一而足。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中國歷史上,那些後路留得越好、越巧妙的政治家,往往官做得越大、越穩。這看似滑稽,其實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