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窗裡的莎樂美 第39章  (2)
    我不習慣於在大街上跟人嚷來嚷去,路過的人都似乎帶著笑意在看我們這對出洋相的情侶,我無奈地妥協說:「好了,我們有什麼話回去再說,不要在大街上吵架。」

    「不行,這件事我們必須要說清楚,如果你對婚姻的態度是如此不認真的話,那我們不要結婚好了。」

    我看了看梨湘說:「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怎麼樣?」

    「那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們乾脆不要結婚好了。免得你對我有過多的埋怨。」

    「周文暻!!!你!!!」梨湘話還沒有說出口,眼淚掉了下來,手裡拎的東西也隨之扔到了地上,她氣急敗壞地說,「你實在太欺負人了!」

    梨湘的舉動開始吸引了跟多人的注意,有的人甚至停下了腳步,準備看一場精彩的大戲。我感覺自己面紅耳赤,實在難以應付這樣的場面,於是只能更加妥協地說:「好了,不要鬧了,我們現在去吃點東西,我有點餓了。」

    我好不容易把失控的梨湘拉到了附近的一間麵館裡,坐下來的梨湘情緒稍微得到了一點控制,但是仍舊看得出來她的激動和失望瀰漫在她的臉上。

    我翻開了菜單,順便看了一眼怒火沖天的梨湘,我點了一碗麵,坐在麵館裡,倒真的覺得有點餓。

    「你吃點什麼?」

    「我什麼都不吃。」梨湘賭氣地說道。

    我點了點頭,點了一碗麵,兩杯可樂,我清了清嗓子說:「梨湘,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你是真的一直想跟我結婚,還是只是賭氣,感覺只要結婚了,這場遊戲就算你贏了?」

    梨湘說:「你這又是什麼意思?什麼遊戲?我是很認真的!」

    「你先不要激動,我們這不是在討論問題嗎?」

    「有什麼可討論的,我看就是你自己心裡有鬼,當時你說答應我結婚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有陰謀的,你怎麼會突然願意跟我結婚的?這根本不符合常理,我只能安慰自己說你可能想通了,發現我確實是適合你的人,但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你是有目的的!」

    「你說我能有什麼目地?」

    「這個我還沒有想出來,但是毫無疑問,這件事太值得懷疑了。」

    「我只是覺得很累,覺得也許結婚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這麼簡單,如果你不相信的話,非要往歪曲裡想,我覺得很遺憾。」

    「你的意思是,你對人生絕望了,隨便找個人結婚了事?」

    「梨湘,你能不能不要把每件事都說得那麼難聽?」

    「我心裡的疑問實在太多了,也就是說,你這個人實在是太奇怪了。老謀深算,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這一刻在想什麼,你下一刻在想什麼,你又將會做什麼,天啊,你能不能簡單一些呢?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我什麼也沒想,現在是你想得太多,你老喜歡控制我,但是其實我在想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打算開始新的生活,我對於以前的一切生活都感到厭倦了,我有時侯在想,也許結婚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且既然你對我這麼有信心,結婚就結婚好了。這有什麼不對呢?」

    「那你說,你愛我嗎?」梨湘被我的話說得有點軟下來,她嘟著嘴問我。

    這問題實在很難回答,我不想騙她,也不想實話實說。正好這時候,我的面來了,趁著這個當口,我大口大口地吃起面來,梨湘一直托著腮看著我,我有點心虛,等我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梨湘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

    「我是說,你愛我嗎?」

    「梨湘,這樣的話很難說出口,能別問這樣的問題嗎?」

    「為什麼你對Tippi就可以很直接地說出你愛她?」

    我語塞,梨湘說:「看來這是真的了?」

    「現在談的是我和你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其他人。」

    「我一直不明白,你怎麼會突然把Tippi給放下的,你心裡不可能沒有她了,而且,你甚至連問都不問她的消息,你知道她離開北京了嗎?知道她現在去哪裡了嗎?知道她現在怎麼樣嗎?……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我說過了。只要她離開了就好了。別的我不想知道了。」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是痛的。

    「如果你真的把她放下的話,你才不會這樣。」

    「你到底想得到什麼樣的答案?說我放不下她?心裡還惦記她?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以後不想再見到她了,我以後的生活裡也不會再有她出現了,這還不夠嗎?」

    「問題是,真正放下一個人,是很從容的,你現在很顯然是在壓抑自己。」

    「好吧,你喜歡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控制不了你的思維。」

    「這是很嚴重的,你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你有什麼事都不願意講出來,誰又都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的心裡是很扭曲的,因為如果情緒不加釋放的話,精神就會變得很壓抑,這是惡性循環。」

    我說:「這沒有辦法,這是個性問題,就像我永遠也不可能像你一樣把每件事都告訴全世界的人,這我做不到。」

    「沒有人要你把什麼事都告訴全世界,這樣也是病態的,我的意思是說,既然我們倆要結婚了,我想,以後你有什麼心事應該跟我說說。」

    「這跟告訴全世界有什麼區別?」

    「你對我就是這麼不信任嗎?」

    我不置可否,梨湘焦急地說:「其實我也不是每件事都告訴別人的,我說的一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至於一些重要的事情,我也是會有分寸的。」

    「是啊,你跟賴偉見面的事就保密得不錯。」

    「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跟他是怎麼聯繫上的?」

    梨湘一開始不怎麼想說,但是看我詢問的目光,她只好說:「其實上次Tippi被搶劫的那次,我就偷偷跟蹤過你,當時知道你把她安置在賴偉那裡了,於是我就找機會問了問他關於Tippi的事。就跟他見過一次,而且談話也沒有超過半個小時,當時我很想知道你跟她之間的事,所以……」

    「他被殺了。」

    梨湘失聲大叫起來,「你說什麼?」

    「他被人殺了。」

    「不可能!」

    「你現在給他打電話,證實一下。」

    梨湘摸出了電話,但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表情,「真的?他真的被人殺了??你一定是在嚇唬我,你為了警告我以後別再亂調查你……對吧?」

    「他的死我跟你一樣意外。」我說完之後,梨湘陷入了沉默,看來死亡真的可以給人有一種雷同的震撼,我們在這個消息裡一起被驚駭著,雖然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是再談起來,仍然會在心裡有一種異樣的不可思議的感受,相信梨湘也會有同感。

    「為什麼?是誰殺了他?」

    「我也很想知道。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死了。」

    「不,死或者不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誰幹的?為什麼會這樣?賴偉……是個好像什麼都無所畏懼的人,真不可思議,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

    「謀殺這件事,是很奇怪的,除非破案的那天,否則誰都不知道是誰幹的。」

    「你是怎麼知道他被殺的?」

    「警察已經找我調查過了。」

    梨湘看著我說:「他們懷疑是你殺的?」

    我說:「在真相大白前,可能任何一個人都是他們懷疑的對象。」

    梨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了看四周,說:「Tippi知道這件事嗎?」

    「如果警察還沒有來得及調查到她的話,她應該還不知道。」

    「我明白了,你前幾天說讓她趕快離開,說一個朋友出事了,是不是就指這件事?」

    我不置可否。梨湘說:「怪不得。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你是害怕警方懷疑到Tippi,不過按說那麼仇恨的兩個人,是很有可能被懷疑到的。幸好她及早地離開了。哎,發生這樣的事,真是可怕……」

    我注意地看著梨湘說:「你說什麼?那麼仇恨的兩個人?」

    「是啊,賴偉是很恨Tippi的,他覺得她玩弄了他的感情,當時我跟他談Tippi的時候,他還是咬牙切齒,說他一定會報復她的,說這樣的女人留在世界上是禍害,等等,還講了她很多很多玩弄別人感情的事,所以我當時對她的印象非常不好。他說她曾經攪亂了好幾樁婚姻,惡跡斑斑等,總之,把她說得非常不堪,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在幾天前,我跟Tippi也說起過賴偉,當時感覺她非常非常不願意提他,覺得好像在談論一隻噁心的蒼蠅,我也就沒有再多問,誰想到他突然死了。」

    「他還跟你說過她什麼?比如說她的身世之類的?」

    「他主要說的就是她怎麼怎麼玩弄感情,是個多麼可怕的魔鬼一樣的女人,說自己怎麼怎麼恨她,哦,我想起來了,他還說過,他現在掌握了她很多很多的秘密,但是具體是什麼秘密,他也沒有告訴我。」

    我點了點頭,梨湘的話跟我想像中基本一致,賴偉不過是被Tippi的不合常規的個性激怒,然後開始對她進行調查,而且他一定查出來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具體是什麼秘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於是……我長歎了一口氣,如此複雜又如此棘手,關於Tippi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也許我將不會知道這個被及時封鎖掉的秘密,這個秘密連同Tippi一樣,從現在開始就消失在我的世界裡,那麼我可以回歸到從前的平靜嗎?我真的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把前面這一大段詭異的,精彩的內容像剜掉一顆腫瘤那麼輕鬆地剜掉而不留一絲痕跡?我的機體會隨著時間的改變而慢慢康復,我的精神也會一併收拾好狀態來配合我強制的決定?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覺得自己正在陷入一個強大的泥潭,在陷入之前,我甚至沒有做過多的掙扎和反抗,我現在感覺自己的雙腳在慢慢地向下溺,速度不算很快,所以現在還有喘息的餘地,但是我沒有考慮以後,如果這樣的速度下去,可能用不了多久,我的雙膝也會陷進去,然後是我的腰,我的胸膛,我的脖子,我將再也不能自由地呼吸,當然,那個時候我也就不會再自由地進退,我沒有了退路,我只能順其自然地繼續沉溺,然後這些泥沙會逐漸覆蓋我的下巴,封住我的嘴,堵塞住我的鼻子,啊哈,我只剩一雙乾枯的雙眼,然後,我的眼睛也會沉入其中,一切結束了——我被自己的想像力給嚇到了,我確切地感覺到自己的靈魂真的是罪孽深重,難怪會有僧人告誡我的業障太深,我得不到輕鬆的快樂,我只能是在生活或者我自己為自己佈置的漩渦裡打轉,我怎麼才能夠做到徹底的解脫?不知道。

    「喂,周文暻。你在想什麼呢?怎麼發起呆來了?我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梨湘的話打斷了我的思路,把我從神遊的世界拉回到現實世界中來,我好像剛剛做了一個不可說,不可說的夢。

    「你說什麼了?」

    「我說了很多很多啊,原來你一直沒在聽啊?太過分了。」

    「你再說一遍,或者,算了,我們走吧。」

    梨湘說:「不能算了。我剛才是說,我突然感覺生命太短暫了,也太脆弱了,我們浪費的時間太多太多了,我很後悔,我決定從現在起,要好好地生活,你怎麼想?」

    我點點頭,覺得梨湘說得很對。

    「從我們的婚姻開始?」

    「這有點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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