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 第33章 組織的犧牲品 (2)
    二天王在外面抽了支煙,往湖南打了一個電話。又翻看了合同很久,最後走了進來。

    「怎樣了?你們要不要也出去休息下?」

    胡一站起來說:「不用了,談完了。」

    鄭奇也站起來,對二天王說:「我做得不好,希望公司指導!」然後出門去了。

    「鄭奇會發郵件,做自我批評,並申請調離。」胡一對二天王匯報。

    「胡一啊,不著急,再等等吧。我們還有個客人,在路上呢。」

    「客人?」胡一納悶。

    袁經理一下飛機就給鄭奇打電話,告訴鄭奇他把樣品送過來了。鄭奇很想說,不用了,已經塵埃落定了。可是,讓公司看看也好,這畢竟也是下一步對淨潔反擊的重要手段。

    看來,艾潔這口井的確深,自己這放大鏡效應在公司這裡起不了任何作用。放大鏡技巧,就是抓住眾多因素中,最不合理的那一小部分,並將之放大,彰顯出對方方案的合理之處,加之利用,已達到談判目的。

    好比好生活這個合同,對公司怎麼解釋採購不支持、談判困難都沒有用,遠遠沒有拿到一份不可思議的合同開價來得震撼。

    鄭奇相信,這份合同可以讓胡一讓二天王理解在湖南的困難,並不是投廣告做促銷沖銷量那麼簡單。在渠道上的壓力,不是3個月5個月或者用錢和品牌就能解決的。好比好生活的這個合同,品牌再好,仍然如此。

    鄭奇對湖南有清醒的認識,打好渠道基礎,培養團隊,厚積薄發比什麼都重要。鄭奇原打算用放大鏡技巧說服公司,給他支持,然後再在好生活的隱權力系統裡,用一次放大鏡,拿下好生活。同時,袁經理那裡的那個樣品,讓公司支持他1000個,鋪到湖南的市場上,絕對是對淨潔的致命一擊。湖南這個省,超市就那麼幾個系統,家潤多、新一佳、好生活,還有就是家樂福、沃爾瑪,在這裡面的競爭,只要有錢有方法,品牌的作用會被削減,陳列促銷相當起效果,也意味著戰爭將不會停止。

    但是,湖南這個市場裡,還有大批的中小超市,他們才是分佈全省的真正零售終端力量。搶佔這裡,才是最不容易被攻擊的。鄭奇設計的那個盒子,既有促銷幫助賣進,又有產品線有陳列架,可以在中小超市裡宣傳品牌。想想,若湖南有成千上萬個這樣的盒子立在各二級城市、各縣城甚至鄉鎮的中小超市裡,比在湖南衛視投廣告便宜得多,效果也好得多。

    鋪店,這是個浩大的工程,鄭奇這幾個月培養的團隊與渠道商,就要發揮作用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陳夢雖然也在培養團隊開發客戶,但她還只是表面,抓住好生活不放,抓住幾個大超市不放,培訓團隊也只是激勵士氣,教些現代營銷理論。

    而鄭奇,不但在培訓,還在建設組織。在每個城市、縣城、鄉鎮,與渠道分銷商一起,實行銷售人員加區域市場加渠道分銷商的有效捆綁,在建設的過程中,就開始在市場上走訪了,與中小超市慢慢建立起了客情。只要新計劃一出來,分銷商先回款,然後與銷售人員一起,將「魔盒」放入事先準備好的終端。可以說,鄭奇要在3個月的準備後,一夜之間,讓湖南市場換新顏。

    等淨潔反應過來,他們半年都補不回來了!然後再在好生活擊退他們,淨潔就只有等著慢慢死去了。

    可惜,當鄭奇將放大鏡放在胡一與二天王面前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有在意,他們更加關心的,是給深井的底部,塞一個孩子下去。

    就像胡一講的那個故事,今天的鄭奇,就成了那個掉下井的孩子。

    鄭奇把自己關在酒店裡,寫那份檢討郵件。郵件似乎不用寫太多字吧,一兩句話也行。可鄭奇徘徊來徘徊去,等他終於寫完的時候,一看表,居然深夜12點了。

    去看手機,居然沒電了。手機會沒電,這在以前的鄭奇身上,簡直是不可能的。鄭奇對自己要求最嚴,手機是銷售人員的重要工具,有了它,鄭奇不管在哪裡,也可以管理湖南的生意。可是今天,他居然讓手機沒電關機了。

    鄭奇拿出充電器,把手機充上,然後打開手機電源。

    剛開手機,手機就叮零零地響了。

    雖然沒有顯示名字,但是鄭奇知道這個號碼是誰的。

    陳夢。

    深夜了。

    她為什麼打我的電話?

    鄭奇猶豫,想接又不敢接。

    不敢接又想接。

    手機終於安靜下來,鄭奇後悔了,自言自語地說,不是我不接啊,是我沒來得及接。如果你再打來,我就接。

    如果她再打來,她肯定有事了。

    鄭奇盯著手機,手機很安靜,顯示著「有一個未接電話」,好像沒有要再響的意思。

    鄭奇面向它,慢慢站起來,準備挪動腳步離開它。

    突然,手機響了,還是陳夢。

    鄭奇迅速拿起手機拿到耳邊。

    「喂!」鄭奇慌忙中又裝鎮定。

    對方沒有聲音。

    「喂,陳夢?」鄭奇試探地喊道。

    對方還是沒有聲音。

    「陳夢,我是鄭奇,你怎麼啦?」鄭奇這下著急了,關切地問。

    「嗚嗚,鄭奇,嗚嗚,我受傷了,我好難受,你居然不接我電話,你不管我了啊!嗚嗚嗚嗚……」陳夢在電話裡哭喊起來。

    「陳夢,陳夢,你在哪兒?到底在哪兒?怎麼受傷了?」

    「嗚嗚嗚……」對方只是哭。開始是激烈,是淒慘,彷彿三峽剛被打開閘門,蓄積的洪水踴躍而出,相互擁擠著,爭著要把鄭奇淹沒;慢慢地,水流小了一些,但還是一股一股不停歇;再慢慢地,水流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絲一絲的,纏繞著鄭奇。

    「你怎麼了,夢?」

    陳夢抽噎了兩聲,吸吸鼻子:「沒事了,拜拜。」掛掉了電話。

    鄭奇放下電話,坐在床邊,抽了一支煙,然後猛地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給航空公司打電話,要訂馬上回去的飛機。

    去長沙的航班已經沒有了,那就先去武漢,連夜坐汽車回長沙,反正要連夜趕回去。

    正準備出門,手機又響了,袁經理在電話裡問道:「老大,打了一晚上,不是關機就是忙。我早到了,聯繫不上你,直接將樣品送到胡總監那裡了。」

    「好,辛苦了,我現在在去機場的路上,有急事,要回長沙了。」

    「那我呢?」

    「你不著急回,明天再去胡總監那裡,看看他還有什麼指示沒有。」鄭奇知道,如果自己要被調走了,袁經理那裡,肯定事情不會少。

    早晨,龍潛帶著墨鏡,瀟灑地擺著自己的雙手。後面跟著兩個花店的員工,吃力地抬著一個巨大的花籃,跟在他的後面。

    花籃裡滿是玫瑰,火紅火紅的,照亮了整個醫院。

    一路走上來,醫院的每個人都側目,議論紛紛,不知道誰有這麼好的福氣,有這麼年輕帥氣有錢的男人送這麼一大束玫瑰花。

    「如果是送給我的,我肯定嫁給他。」一個護士對旁邊的醫生說。

    龍潛聽了,更加得意地走在眾人的目光裡。

    陳夢的病情穩定很多了,龍潛當晚來看她時,她還在昏睡。這一次龍潛進來,她雖然醒著,卻依舊無精打采昏昏沉沉。但她還是清楚地看見龍潛後面跟著的兩個人,抬進來一個巨大的玫瑰花籃。

    陳夢是昨晚半夜醒來的,正是12點的時候。一個人躺在病房裡,冷冷清清,沒有一點溫暖。頭上的傷口麻藥散去,痛得鑽心。這幾個月在淨潔受到的委屈,逐漸襲上心頭。

    陳夢自認為是個堅強的女人,可是再堅強,也始終是個女人。是女人,就想找一個有力的肩膀、溫暖的胸膛去依靠。

    爸爸曾經是那個溫暖的肩膀,在她很小的時候,每一次受了委屈,不開心,都可以在爸爸的懷裡痛快地哭,想哭多久哭多久。爸爸總是抱著她,讓她盡情地撒嬌,逗她,哄她。

    鄭奇也曾經是那個溫暖的肩膀,在她青春美麗的時候,每一次受了委屈,不開心,都可以在他懷裡訴說,想說什麼說什麼,想說多久說多久。哪怕宿舍關門的鈴聲、熄燈的鐘聲響起,她也可以不管。哪怕是月亮出來星星下去,巡校的保安打著手電照過來,她也可以不管。面前這個男人,可以保護她,縱容她,溫暖她。

    現在,他們都不在身邊,陳夢卻只有無盡的思念。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要孤獨地承受這一切?

    陳夢一口氣衝上胸膛,忍不住,撥通了鄭奇的電話,一陣酣暢淋漓地痛哭,嚇得好幾個護士跑過來安慰。

    哭完後,陳夢舒服多了。正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之間,龍潛進來了。

    「陳小姐,陳夢,你醒啦!」龍潛甩給花店員工3000塊錢,支走了他們。

    陳夢懶得理他。

    「是我不對,是我錯了,我專程過來道歉。前天晚上我就過來了,那個時候你還沒有醒。我爸爸狠狠地教育了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淨潔,為了我們龍家,辛苦成這樣的。」

    陳夢冷著臉,還是不說話。

    「你看,這是我送你的花,你看這玫瑰多漂亮,999朵玫瑰,我早上一爬起來,去花店買的,最新鮮的花朵。每個花朵上還有晨露呢。對了,我還給你寫了一張卡片,我給你唸唸。」

    龍潛拿出卡片,念著:

    你就是我的夢

    每一次

    你與我相約夢中

    在秋天滿天的落英下

    在春天遍地的花香裡

    你與我相約在夢中

    你就是我的夢

    可如今

    你與我再也不相約在夢中

    在冬天刺骨的寒風裡

    在夏天酷熱的知了聲中

    你不再與我相約

    悔當初

    怎不對你衷腸相述

    恨今後

    獨守在夢中

    讓我如何面對這春之多情

    秋之疏雨

    讓我如何面對這夏之煩熱

    冬之冰冷

    你就是我的夢

    我與你相約在夢中

    我發誓,奉上我的所有

    給你送上徐徐暖風

    陪著你

    走完春夏走秋冬

    你就是我的夢

    所有的夢

    不知道是哪裡抄來的情詩,龍潛充滿激情地朗誦了一遍。陳夢支起身體,看著他手舞足蹈,激情昂揚的樣子。

    「你起來了,那好,我再朗誦一遍啊。嘿嘿,我還是第一次給人寫情詩誦情歌。」龍潛摘掉墨鏡,站起身子,誇張地一揮手,又一字一句地朗誦起來。

    聽說送巨大花籃的帥哥又在朗誦情詩,很多病人、醫生尤其是護士都向門口圍過來看,為陳夢的好命嘖嘖讚歎。

    鄭奇也在這一群人裡,他連夜從北京趕到武漢,又包了一輛車,走了4個小時高速,趕到了長沙。徐東在淨潔公司裡埋伏了一個人,鄭奇直接打電話給他,才知道陳夢住到了哪家醫院。查問了半天,終於找到陳夢的房間。

    透過半開的房門,鄭奇在人群裡,看到房裡燃燒著大片火紅的玫瑰,一個帥哥正在人們的注視中,激情四溢地朗誦情詩。陳夢半支起身體,看著面前的這個帥哥。

    半夜的辛苦,艾潔的打擊,疲憊的鄭奇,心靈正走向倒下的邊緣,佈滿血絲的眼睛,濕潤了。

    有護士感動得鼓起掌來,為龍潛叫好。

    又有人起哄:「追她,答應他,吻她。」

    「答應他,吻她。」人群裡掀起聲浪。龍潛一聽門外的喊叫,順勢跪下右膝,從兜裡掏出一個巨大鑽戒,誇張地對陳夢說:「做我女朋友吧?」

    「答應他,吻她!」人群聲浪更加大了,有人已經尖叫起來。還有幾個年輕的護士,為這感人的場面流下淚來。

    「他這麼帥,又有錢,送這麼多花,還朗誦情詩,答應他啊,傻姑娘。」有個老太太拄著枴杖,旁邊護士還給她打著點滴,也閒不住跑過來。

    「我這把年紀了,不會看錯。答應他吧,姑娘。」看陳夢無動於衷,老太太著急起來。

    「答應他,吻她!」人群繼續喊。

    鄭奇的心,已經痛得堅持不住了。他想繼續看下去,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折騰了半夜,原來是為了看這一場戲。陳夢為什麼要耍他?

    鄭奇沒有找到地縫,找了個人逢,拖著行李鑽出來,逃走了。

    走的沒多遠,就聽見背後轟的一聲叫好,掌聲四起。難道陳夢真答應了?真吻了?鄭奇轉身急急跑了幾步,又馬上回頭走掉。

    不走掉,難道要回去當一個傻瓜,看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他是該違心地祝福好呢?還是該上去從那個男人手裡把她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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