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一種精神!
這是老龍王對陳夢爸爸的總結。
爸爸是個官,老龍王是個商。龍王的淨潔王國,掩蓋不住原始的罪惡。那個時候的龍王活像一個土匪,拉著一夥兄弟,仿著外資品牌弄假造假,賺取第一桶金。那個年代,物資稀缺,依靠刻苦耐勞的精神,龍飛他們賣假貨居然也賣出了品牌。
不像現在,洗滌行業裡,假貨都競爭激烈。
很快,龍王依靠假貨賺取了第一桶金。但又很快,這桶金就消失了。爸爸帶人查封了他們。爸爸就是專門負責打擊假貨的。
錢來了又沒了,廠被封了,人也差點被抓了。每個人心裡的希望破滅,大家開始爭吵,開始沮喪氣餒,眼看著要散伙。龍飛站出來說,兄弟們,我知道有一個方法,很快可以還大家一桶金。
大家情緒有點激動。
龍飛不再說話,默默地拿出藏起來的一桶原料。是的,要快速再擁有一桶金,就是要接著造假。
接著,他們再次被爸爸抓,再次被罰,再次被封廠。
後來,龍飛總結出了經驗,開始狡兔三窟。將原材料分幾處藏起來。即使被罰,也可以很快東山再起。
爸爸也總結經驗,慢慢地摸到了龍王的一些線索。兩個人開始玩躲貓貓的遊戲。
有一次,龍王看到自己精心藏起來的原材料還是被爸爸找到,心中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知己之感。
接著,龍王故意留了線索給爸爸。
爸爸依著線索,很快找到了窩藏地,同時還看到龍王留下的一封信,信上說:我們做的質量並不差,價格比外資品牌便宜,說起來也是為老百姓作貢獻,為什麼還要抓我們呢?
這一次,爸爸沒有帶走任何東西,而是在信的後面,寫了一句話:既然質量沒問題,價格也便宜,為什麼不自己做一個品牌?做一個屬於我們民族自己的品牌?
龍飛看到這句話,立即用麻袋裝了一袋現金,來到工商局門口。
雖然交戰多次,但他並不認識爸爸。
但他堅信,他可以感覺到誰是。
每次交戰,他都能感覺到爸爸的氣息。
每次都感覺到爸爸的腳步在他的工廠徘徊,彷彿在仔細調研他們工廠的每個細節。
工商局進進出出很多人,都穿著一樣的制服,從龍王身邊走過。龍飛抓著麻袋,靠著牆,卻閉著眼睛。
他要用心感應,感應到爸爸那雙鞋的腳步聲。
這雙鞋,在他工廠生產線上的每個環節都徘徊過。
直到下班,太陽下山,他都沒有睜開眼睛。
或許,爸爸今天不會來了。
但龍王執著地相信,那種心靈的感應。
入夜,龍王已經很久沒有動了,沒有吃沒有喝也沒有上過一次廁所。
一個人踏著夜色,從裡面出來,龍王感覺心被刺了一下。他慢慢地睜開眼睛。
爸爸戴著帽子,穿著整齊的制服,在夜色裡的身影從模糊變得清晰。
「跟我來。」爸爸說了這句話就轉身,龍飛毫不遲疑地跟上。
在爸爸的辦公室裡,曾經的貓鼠對手,開始相互仔細地打量。龍王看清楚了爸爸身上的每個細節,但是沒有看見眼睛。
爸爸請龍王吃飯喝水,參觀他簡陋的宿舍,還介紹了一個商業科畢業的學生李強。最後,送他們一個期望。
中國要在世界抬頭,光靠有市場是沒用的,光有自己的產品也是沒用的,必須要有自己的品牌。民族品牌才是自己國家的經濟脊樑。
龍王把那一麻袋現金給爸爸,爸爸拒絕了。
爸爸送給龍王一個筆記本,龍王收藏了。
筆記本裡記錄的,是爸爸自打假以來,總結的各制假企業的優勢之處。有的生產線好,有的核心技術不錯,有的銷售團隊強硬,他們都可能成功,可是他們差了一雙眼睛。
一雙能清晰看到未來的眼睛。
他現在把這雙眼睛給了龍王。註冊一個自己的品牌,引入更現代的商業理論,在正道上慢慢積累。
這個筆記本,龍王珍惜了一生。
龍王回頭苦幹,爸爸繼續打假,兩人從對手成為知己。每次路過城裡的時候,龍王總要提個燒雞去和爸爸喝幾杯,匯報自己工廠的進步。
爸爸在打假的同時,將自學的商業心得,記在筆記本裡,送給龍王。
在這一杯杯農家自釀的高粱酒裡,淨潔成長了。
而爸爸,卻倒在了打假的道路上。
在一次打假行動中,爸爸深入虎穴,苦勸造假老闆,希望複製另一個龍王,但得到的回報卻是失去了自己的一條命。
龍王屢次勸爸爸:不是每個人都像我,有些人心狠手黑,為了錢什麼都幹得出來。陳夢還小,媽媽死得早,你要保重你自己。
爸爸每次都回答龍王,多勸回一個龍王,國家就多一個希望。
「那你女兒呢?」
「她有國家,還有你。」
「我是制假過來的,利益面前,天都是黑的,不要說心了。」
「不,天是白的。人,活著,就是要有一股精神。」
爸爸的最後一次行動,龍王事前知道一些風聲,他知道制假老闆黑老三的手段,他本可以趕過去救下爸爸。可當時小龍潛重病動大手術,麥曉曉拉著他不讓他走。等他最後趕到,只看到爸爸從七樓被推下來的屍體。
這個男人走了,給龍王留下滿懷的愧疚,還有,永遠照耀他的精神力量。
從此,他對假貨深惡痛絕,對賣假的人,心情卻更加複雜。好比東北老薑那一次,他真的不能容忍,然而到了最後關頭,爸爸的光輝又讓他的刀下不去。
有時候他想,是不是他老來得子,所以上天奪走了他的精神導師。
因為,這個世界絕不會給他全部。當他有兒子的時候,就要喪失最重要的心靈朋友。
或者,兒子可能也是導師給他的一部分。
於是他領回了他的女兒—陳夢,淨潔,應該有屬於他的一部分。
「陳夢,這個公司是我的,但更是你爸爸的。沒有你爸爸,就沒有我,更沒有淨潔。我從你爸爸那裡知道,人要有精神。很多人,覺得我龍王一生,從不服輸。是的,這個企業是你爸爸精神的一部分,我輸不起!」
「陳夢,你知道,我躺在這病床上老想,我不能死啊。現在淨潔遭遇困難,我死了怎麼去地下見你爸爸。告訴他,當年他寄寓厚望的企業,被我輸掉了?他看中的民族經濟脊樑,輸給外資了?淨潔不贏,我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陳夢,這個企業不是我一個人的,不是龍潛的,也不是你的,它是屬於民族的。龍潛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他是你爸爸用命換來的,你也不僅僅是你爸爸的女兒,你們都是屬於這個企業的。」
「陳夢,答應我,和我兒子一起,撐起這個企業。讓我有死去的權利。」
那棵槐樹,還在風中搖晃,樹葉刷刷響。陳夢的心中,也有一棵老槐樹,把她的心,搖得刷刷響。
陳夢再次踏進徐東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徐東公司裡多了兩張辦公桌。一張辦公桌上,程程的眼光敵意寒冷,而另一張上,小韓卻難掩驚喜。
等陳夢進去,徐東辦公室的門慢慢關閉,他倆立馬跑到門口,將耳朵緊緊地貼在了門上。裡面,更多的是徐東的笑聲,陳夢的聲音隱隱約約的,聽不清楚。
程程滿臉懷疑,卻發現小韓的表情激動且憤怒。
「她要幹什麼?」程程問小韓。
「他要幹什麼?」小韓問程程。
「她肯定是要徐東叛變艾潔。」程程說。
「他肯定是要勾引陳夢。」小韓說。
「切!」程程鄙視小韓。
「哼!」小韓鄙視門裡的徐東。
「我還以為走錯了呢?這裡成了艾潔的辦公室啊?」寒暄之後,陳夢敏感性地刺探。
「哪裡,我是艾潔的大經銷商,艾潔支持我,派了兩個銷售經理幫我打理生意嘛。」
「幫你打理生意?還是監視你?要不我們賭一賭?」
「賭什麼?」
「賭門口有沒有耳朵偷聽哦?」
「……」徐東沒有說話,他不敢賭。艾潔的做法,他怎能不知?他覺得他驕傲的臉面,被刺刀戳穿。
「徐老闆,你還挺偏心的嘛?外邊,艾潔派來也是個小姑娘,我也是個小姑娘,你為什麼就對她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