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商幫600年 第40章 山西票號發跡史1862~1910 (1)
    山西票商真正發達是在太平天國運動以後,起義軍切斷了清政府的運銀官道,清政府被迫在1862年12月允許票號匯兌京餉。戰爭讓清政府增加了對票商的信任,並在事實上形成了這樣一個結果:票商先於外資銀行成為官方最大的金融及理財合作夥伴,官僚們也會將自己的錢放到票號生息,這拓寬了票號的吸儲範圍。票商從原來的草根起家時代進入到了政商結合時代。

    1853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物價上漲

    1851年,太平天國運動(1851~1864)爆發,兩年後,一次因銀根緊縮而造成的物價上漲,在北京悄悄爆發。

    1853年1月太平軍攻克武昌,人數增加到50萬。3月,太平軍攻佔南京,將南京改名為「天京」。同年,另一支農民軍──捻軍也揭竿起義(1853~1868)。一時,風聲鶴唳,舟楫不通,南北商船,聞風裹足。

    日昇昌票號較早對戰爭做出反應,時任日昇昌大掌櫃的程清泮,首先收撤了中南部成都、重慶、廣州、漢口等地分號。1853~1856年,山西票號第一次出現大規模的撤莊行為,各號收撤了長江流域漢口、蕪湖、揚州、南京等地的分號,並在太平軍北征逼近京津地區時,暫時從京津地區撤莊或收縮業務。

    1853年3月,繁華的北京城幾乎在一夜之間陷入蕭條,一半以上的商舖歇業,幾萬名百姓失去生計。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局面,是因為北京的賬局、票號收緊了銀根。當時清政府並沒有自己的金融中樞可資調控,市場的金融信息主要通過民間的反應得以體現。

    1853年,北京共有賬局268家,其中山西商人開設的有210家,其次為順天府商人。在清朝宗室惠親王綿愉看來,「伏思天下之廣,不乏富庶之人,而富庶之省,莫過廣東、山西為最」。他估計,在京貿易的山西商民因戰爭歇業回家,讓京城一下子少了數千萬兩資金。

    由於山西人開的票號、錢鋪、賬局,只收不放,或索性收業返鄉,商戶周轉資金髮生困難,大部分陷入停業狀態,而太平天國起義以來,清政府的大量財政被挪用到了戰事上,僅到1853年就已經支出了2700多萬兩白銀,而戶部銀庫到這一年的6月中旬,存銀僅剩下22.7萬多兩。

    於是,民間捐輸提上日程。1853年,程清泮捐給清政府750兩銀子。這場全民捐款活動,從1852年2月開始持續了多年。到1853年正月底,各省督撫將軍及所屬文武官員捐銀129萬兩,紳商士民捐銀424萬餘兩。最為搶眼的還是山西各界的表現,捐銀159.93萬餘兩,居各行省之首,占捐款總額的37.65%。為此,山西還與陝西、四川在鄉試、生員招生上獲得了增加名額的獎勵。

    這次捐輸持續到1855年11月,山西紳商共捐銀303萬兩,實際交銀287萬餘兩。平遙日昇昌李氏家族這一年內捐了1萬兩,從財東李箴視到其弟弟、三個本家兄弟,每人捐輸都得了一個官銜。

    不僅如此,李箴視還為故去的父親、祖父、曾祖父都捐了官銜,兄弟72人及家族同輩男子12人均捐了文武頭銜,而李家的女性也都請封「宜人」、「夫人」頭銜。毛鴻翽家裡從父親到玄孫上下五代31名男子,也都捐得「將軍」、「大夫」官銜。

    因賠款所需,第一次鴉片戰爭時山西紳商派捐200多萬兩白銀,但民間的捐輸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另一方面,鴉片貿易使白銀大量外流,導致銀貴錢賤,以銅錢計算的物價不斷上升。

    為解決皇室和財政危機,從1853年起,清政府開始在北京集中濫鑄濫發大面額的銅鐵大錢,加劇了由於票號、賬局等撤離京城所導致的混亂。銅錢面額價值劃分為15個等級,咸豐元寶甚至當百上千,物價猛漲。

    作為一個龐大的消費城市,北京的糧食、雜貨均靠外地運入,農戶運農產品進城,換回的大錢回到本地便不能使用,自然不願再進京販運。外地商人運貨到京,銷售而得的銅鐵大錢,七八千文才能換銀一兩,而京城外面不過4000文即可換銀一兩,商人利益明顯虧折,由是貨物不能源源運入,京城貨價自然昂貴。1斤麥面京城外鄉鎮售價不過十六七文,城內則需三十七八文。到1853年年底,1兩銀與京票的兌付比例已經從1︰2000飆升到1︰4000。

    1862年,進入政商時代

    清政府對各省的財政收支,歷來用京餉和協餉的辦法來進行宏觀調控。上解朝廷的稱京餉,它是對各地承擔的清政府的官吏俸祿、八旗軍費、皇室費用等支出的總稱;而由戶部指定有盈餘的省份將財政收入的一部分,調撥給那些需要但入不敷出的省份,叫協餉。

    但是,無論是京餉還是協餉,歷來奉行的都是各地官府的解餉委員會裝鞘運解,但1828年,浙江省盈餘餉項的解京發生了一點小變化,沿途還是由解餉委員會押解,但到部投文領批、銀鞘交庫都由票號商人辦理,結果浙江省受到懲處。道光帝為此重頒上諭,凡解押京餉,每個環節都不得假借商人之手。

    那時,山西票號誕生的時間不長,根基尚淺,由票商辦理銀鞘交庫,還難以贏得清政府的信任。1854年,第二批官銀錢號,即「五宇官號」(宇升、宇恆、宇謙、宇泰、宇豐)設立。清政府倣傚民間票號、錢莊用銀票來兌付會票或期票的做法,用發行的「京錢票」來收兌寶鈔。這種辦法被都察院左都御史和淳稱做「不必抑勒驅迫,而財源已裕於不覺」,但由此引發了京城的金融混亂和物價上漲。1861年,銀票兌付比高達1︰30000。

    隨著票鈔日益貶值,清政府不得不下令京錢票「一概停發」,並限令在1867年前收回。1853~1861年期間,大錢和票鈔的發行量共合銀6024.9萬兩,佔這一時期清政府國庫收入8667.3萬兩的69.5%。

    因太平天國農民軍起義和上海的崛起,廣東省財政陷入了非常窘迫的境地,撥解京餉的資金多向票號借墊。到1864年太平天國起義被鎮壓,粵海關因關稅徵收無幾,不夠湊撥,就向山西協成乾、志成信票號各借銀5萬兩匯兌,由稅收項下提撥歸償。

    1857年,英法聯軍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佔領廣州,1859年6月佔領天津,1860年10月攻入北京。此前後太平軍佔領蘇州,石達開轉戰四川,北至京師,南至廣州,東至蘇州,西至成都,山西票號出現了更大範圍的撤莊。開設票號最多的平遙幫,損失嚴重,日昇昌開設的日新中及聚發源、義興永、隆盛長、萬成和、萬盛成、光泰永、隆和永等票號,無法維持,相繼關閉,程清泮被迫辭退員工19人,收撤京師、張家口、開封、長沙等5個分號。

    1861年,各省應解京餉700萬兩白銀,直到當年農曆8月時,北京戶部僅收到100多萬兩白銀。這時,太平軍與清政府進入決戰階段,戰爭阻塞了交通,使清政府爆發了嚴重的財政危機,清政府被迫在1862年12月允許殷實票號匯兌京餉。從此,在官方主動的情況下,票號與清政府扯上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在解禁令到達各省之前,江西巡撫沈葆禎在1863年4月首次交給新泰厚票號匯兌10萬兩京餉進京。江西的先行和清政府的解禁,讓廣東、湖南、湖北等地紛紛效仿。

    但好景不長,1863年9月,戶部認為,部庫多收一批匯兌,京城就少一批實銀,以此奏請同治帝批准禁止用票號匯兌京餉的命令。同年,在杭州經商的徽州商人胡雪巖在上海開設阜康銀號,從此票號業有了所謂西幫(山西幫)和南幫兩大派系。

    此後戶部又先後三次禁止商人匯兌官餉,但從來沒有被真正禁止過。也就是從1863年開始,山西票號進入了一個快速發展的時期。在此後的10年時間裡,票號數量從14家發展到28家,票號的主要業務逐漸由匯總經營民間銀兩轉向巨額公款。

    這些存放在山西商人手中的公款是不計利息的,通過匯兌和經營這種沒有成本的資金,山西商人獲得了巨大的收益。直到1903年10月,因為庫款見絀,甚至連戶部尚書鹿傳霖也從銀庫中提取白銀100萬兩,放在京師票號裡生息。就這樣,政府庫銀交給商人生息的做法應運而生。到1904年4月16日,上海關稅收入和賠償款,也被清政府准許拿出70%,外放生息。

    從武漢到上海:票號業務中心的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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