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傢俱
結婚要有「36條腿」,當然不是指有18口人,更不是說必須擁有一個家庭動物園,而是當時新房裡時興的傢俱,包括一架木床4條腿、一個五斗櫥4條腿、兩個床櫃8條腿、一張飯桌4條腿、四張方凳(椅子)16條腿,這幾件加起來共有「36條腿」。
這是那個年代結婚所必備的物品。「腿」越多,代表著家庭條件越好,生活水平越高,最高級別當屬「72條腿」。有一段順口溜形象地對「72條腿」進行了描述:「雙人床、大衣櫃、茶几、沙發要匹配;五斗櫥、寫字檯要華貴;高低櫃、床頭櫃越多越富貴。」實際上,受居住條件和社會條件限制,在當時很少有人能達到這種水平。應該說它只是很多青年男女對未來生活的一種嚮往,或者說是一種奢望。
到談婚論嫁時,買木料、打傢俱是當年婚齡青年及家長所要談論的重要話題。那時候,一個縣城甚至連一家傢俱店都找不到,根本就沒處去買傢俱,所有的「腿」都是請木工師傅打出來的。因為,當時相互間除了比誰家準備的「腿」多外,還要比誰家傢俱用的木料好。水曲柳當然是上等的,松木的就一般了。此外還要比誰家的傢俱手工做得好。請木匠打傢俱,是要把家裡每月為數不多的細糧和肉蛋拿出來伺候師傅的,小兩口還要在婚後一周內,拿上「四盒禮」登門致謝。
當時最流行的傢俱當屬「捷克式」。「捷克式」其實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是上海人將西式的傢俱樣式洋為中用,創造的一種樣式。它的最大特點就是節省空間而且結實耐用。也有很多手巧的男青年不請師傅,自己動手,跑到大商場裡描式樣,跑回來自己研究打造。打出大衣櫃、雙人床等傢俱,又是雕刻,又是烙花,真的打造出不少令人驚歎的精品,並因此得到女孩子們的青睞和未來岳父岳母的歡心。
我們在兵團不光是自己打傢俱,連木頭都是我們進林子自己挑、自己伐,拉回來,放水裡泡。然後在火鉗上烤著,完了自己做。自己設計,自己製造,自己刷漆,自己用。這是光榮。
周孝正(生於1940年代,學者)
我從寧波鄉下弄來一些木板,請了一個說是會做木工的朋友。我們仿造「捷克式」,我自己畫好設計圖,他打。
邵隆圖(生於1950年代,創意設計師)
推刨子、鋸、鑿這些我都會,我自己畫圖自己打。20世紀80年代的時候,北京大街小巷胡同裡都飄著各種刨花。
馬未都(生於1950年代,收藏家,觀復博物館創辦人)
四大件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提到結婚時候的聘禮和嫁妝,人們都會說「四大件」。「四大件」的說法,最早出現在20世紀50年代後期,在七八十年代風靡全國。它是當時各個家庭爭相希望擁有的四件奢侈品,包括自行車、縫紉機、收音機和手錶。在有些地方,人們會形象地稱之為「蹬蹬、轉轉、聽聽、看看」,也叫做「三轉一響」。
「四大件」是財富,是家底殷實、日子瀟灑的象徵,也是當時許多女孩訂婚、結婚時向男方提出的彩禮清單。一塊手錶曾經就是她的嫁妝,而一輛嶄新的「飛鴿」或「永久」也許能使他當上新郎。它們也是人們爭相炫耀的資本,人們對這四件物品的追求,從一開始就帶有品牌意識:自行車一定要上海「永久」牌;收音機要「紅燈」牌;縫紉機則要「蜜蜂」或者「蝴蝶」牌的。
新人們定下婚期,親戚朋友總是會問「四大件」配齊了多少。在1955年開始實施的票證制度之下,物資極度匱乏,糧食、布匹都要票證,至於這些「奢侈品」,那更是不用說了。當時要搞到一張自行車票,甚至要花上百元,和一輛自行車的價格差不多了。而這四樣東西本身就十分昂貴。20世紀七八十年代,一輛「鳳凰」或「永久」牌自行車的價格要一兩百塊錢,在黑市(不要票)上賣三百多塊。上海紅燈牌的收音機,當時是四五十塊錢一台。要湊齊正宗的「四大件」,基本上需要五百多元。這對當時一個月三四十塊錢的工薪階層來說,的確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因而,在結婚的時候擁有「四大件」,是很多新人的一個夢想。更多的人選擇了在婚後努力攢錢,憑借自己的努力來購買這「四大件」。
時光流轉,「四大件」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百元級別的「三轉一響」已經不再流行,取而代之的是20世紀八九十年代千元級別的「冰箱、彩電、洗衣機、錄音機」,20世紀90年代到21世紀初的「空調、電腦、手機、汽車」。而對現在結婚的人們,「四大件」已經相當模糊了……
結婚的時候我買過一個小的「三洋」牌四喇叭錄音機,是想辦法弄了一些僑匯券在華僑商店買的。如果沒有這些僑匯券,給多少錢都買不到。
陳村(生於1950年代,作家)
現在的「三大件」就比較大了:房子、車子、票子。這三件要命呢。
鞏漢林(生於1950年代,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