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忘了一點,CNN是歸億萬富翁泰德?特納所有的,而他只不過是泰德請來的職業經理人而已。在他眼裡,泰德是個新聞白癡兼擅於眠花宿柳的調情高手,而且還經常能走狗屎運--比如竟能找到他這個新聞天才來當執行總裁。於是他開始摸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在艱苦的初創時期結束,CNN經營的架構漸趨完善時,他的新聞理念和泰德的分歧越來越大。他被解雇了,從籌備到離開,大約兩年半。
泰德忍受不了是,裡斯經常誤以為CNN是他自己的。可是泰德忘了,正是這份強烈的歸屬感才使得裡斯有充足的動力在初創時期創造了一個又一個新聞奇跡。
可憐的裡斯!如果沒有他的這本回憶錄,幾乎已經沒有人會記得他曾和CNN有關了。因為公認的CNN創始人是泰德,而且永遠是泰德。
然而有個IT精英的際遇,甚至還沒有裡斯好。儘管裡斯被請退了,他畢竟親歷了一個聞名於世的電視台的出世和成長。孩子是他生的,只不過養到2歲時被人抱走了。而IT精英離鄉背井,在北京忙活了一年半,最後竟然被告知項目撤銷了。當初他毅然辭去收入穩定的工作、和女朋友揮淚告別,一個人跑到北京闖世界。初闖時期預算有限,IT精英只好動用三寸不爛之舌把不少能幹的人「騙」進來,並動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脈,希望用最少的錢、走最快的路徑來拓展最多的事業。結果人情欠下一大堆,女朋友告吹了,他自己又重新失了業。
他連個創始人都算不上,因為一切都還沒有開始。
職場中類似的霉運天天都有。有時到底是機會還是陷阱,沒人分辨得出。或許對於真正專業的職場精英來說,成功與失敗、紅運與霉運都不那麼重要,去擁有最多的經歷、發掘最多的智慧、見識最多的人與事,才是最值得的。
老闆的下場
客戶來電,說是德國總部主管業務的副總裁來巡視了,叫我們去捧場。匆忙趕到他住的五星級酒店的套房,發現等待被接見的隊伍已甩出門外。
於是和站在門口的同行聊天,大家七嘴八舌,拼湊出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老頭兒已六十好幾,按理早該退休,可是雖然公司幾番暗示,他偏裝聾作啞。公司看在他辛苦服役三十載的份上,也不好意思板起面孔下逐客令。這次他主動請示視察東南亞的業務,言辭中頗有"lasttrip"的暮年壯志。公司大喜,給了他一個長達20天的全球巡察的活兒,並下令各國分公司隆重接待。
我們,正是"隆重"的節目之一,美其名曰:"客戶懇談會"。
終於輪到我們了。老頭兒十分健談,已經滔滔不絕了一上午還很精神。面孔是西方人慣有的白裡透紅,十分健康;態度是高層領導慣有的和藹可親,威而不露;話題是大老闆曲不離口的用人政策、投資方向。
只可惜這是最後一次演說了。
其實退休也並非就門前冷落馬蹄稀。我有個老闆就很聰明,她是造型師出身,後來升職為全球創意總監,因為經驗豐富,退休後被多家大公司聘請做老師,傳授造型心得。卸去管理職能後,老太太似乎更忙碌了,幾十年積累的專業經驗,終於有了用途。
他退休後可以做些什麼呢?
客戶一聲冷笑,他只會管理。退休後,可以管理管理家人。
他的家人真倒霉。
不過,也有很多人拍額慶幸的,包括我的這位客戶。
畢竟騰出一個位置,又有無數的人可以依次上挪一級填進去,一步步向管理區域靠近,或者由低級管理職位跨向高級管理職位。等到退休了管理癮還沒消失時,還可以管理管理家人。
從老闆做回打工族?
最近我周圍有幾位企業主都在為重新回大公司打工準備簡歷了。他們中尤其是涉及到外貿業務的,在過去的一兩年裡已經把公司的規模縮了又縮,員工裁了又裁,租的辦公面積減了又減,還有的已經搬回家工作。在支出已經減到最小,收入卻依然停滯並且四處找錢還沒指望時,出來工作就理所當然成為一個選擇。打工族讀到這裡大概要義憤填膺了,怎麼著,出來打工還委屈了你不成?
一位在星級酒店做過公關總監、後來自己開了公關公司的企業主宣稱,自己做公司掙的錢,還沒有當年打公關總監的工拿得多。當然,後面跟著「但是」——但是,那種自己是所有事情的最終決策者的感覺,是無以倫比的。一些管理學研究者也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報酬在一個人對工作的滿足度中的比例在下降。這個結論在一些樂意擔任掌舵手的人身上尤其明顯。與在公司打工受上司與同事的氣比起來,他們更願意陪著笑臉對付工商稅務,以及在房東提高房租時,不辭辛苦地另外找地方搬公司,只要公司裡流動著的是自己的想法和意志。
於是對一些習慣了企業主感覺的人來說,重新回大公司打工,就算掙的錢並不少,也成了委屈的事,就像小家碧玉的林黛玉被寄養到侯門深似海的賈府一樣。在一家規模比較大的電視製作公司,我遇到過一個小怨婦般的「前老闆」。他與合夥人一起經營的小製作公司倒閉之後,到這裡來做編導。他不平衡的是,以前他管理過好幾個製作人,而如今他老闆的老闆甚至認為他連當製作人都不夠格。此外,新東家的一些「經營失誤」也讓他頗有微辭,他認為在員工交通支出上,成本還可以進一步壓縮,並且會議也經常沒有效率,還有,他的匯報上級,一位製作人,在創意能力上還不如他,只是文本工作做得更細緻而已……
我開始以為他在這裡一定呆不長,沒準幾個月之後他就又出去另立山頭了。沒想到,直到兩年後的今天,他還在那裡,並且還升了職。這實際上是做過前企業主的又一種優勢,適應力與心理承受力都更強。對一個每到月底就要想著給員工發工資、並準備水電煤房租、同時還要想著如何處理客戶的退貨的人來說,大公司工作中的那點煩心事兒,真的不算什麼事。但不是所有的前企業主都有本事在新東家夾起尾巴好好做人的。一位自己的IT公司被收購了的小老闆在新東家那裡做了半年的高管後,最終還是走了。他本來也想過過正常上下班、拿著穩定工資的舒服日子,但那種經常被各種會議「忘記」的失落感最終還是讓他拍拍屁股走人了。他的離開,讓他和他老闆兩個人都很舒服。就像他怎麼都不習慣向別人匯報工作一樣,他的老闆十分愉快地告別了這位指揮不動的下屬。
職業經理人的苦衷
好友下午2點來電,請喝咖啡,命我務必3點之前趕到。什麼事呢?因為她剛剛在辦公室受了變態女老闆的委屈。女老闆先是認定她口風不嚴,走漏了公司機密,在查清真相之後,非但不道歉,還指責她一貫大嘴巴,勒令改過自新。悶悶地回到座位上後,她實在呆不下去了,以病假形式軟弱地抗議。
讓她更委屈的是,我拒絕接受邀請。
幫幫忙哦。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也有自己的衣食父母需要伺候,就算下午沒事,我寧可和一個心情好的人說說笑,誰想去當受氣筒?再說,區區這樣的小事,也值得委屈一次?
和親近的朋友八卦時發現,工作的時候,是人都有一肚子委屈。職位越高,委屈的難度係數也就越高。只是承受力越來越強,漸漸就覺得不足道了。時間長了,回憶起來,才當成笑話拿出來娛樂一下。
有次無意中聽以前的老闆講起,她每週總有三四個晚上要等到凌晨3點,接到歐洲總部打來的電話後才能放心睡覺,否則總擔心剛睡著就被鈴聲吵醒,就像傳說中等著樓上晚歸的鄰居踢掉第二隻鞋子的可憐人一樣。對她來說,手機自然是24小時都不敢關的。她淡淡地提起這些過去的時候,突然讓人覺得其實她是個蠻可愛的人。雖然她也曾多次莫名其妙大罵我們不夠盡力,並且對我們超過半小時的午餐冷嘲熱諷。
如果說憤怒是用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那麼委屈就是用別人的過錯傷害自己。除了越來越多的鬱悶和憂傷,委屈還能產出些什麼呢?
能的。聰明的人連委屈也能利用。有個客戶最擅長的事就是受冤枉的時候不委屈,而是積極地行動起來,洗清自己的冤屈。水落石出時,再向老闆十分誇張地顯示自己的委屈。這一招很有效,老闆通常會帶著愧疚的心理接受他的一些額外要求,比如換台新電腦呀,或者增加一些報銷額度呀。
這樣的委屈受一受,還是比較值得的。
高管為何去「培訓」?
以前我在為公司的一個IT項目,其實就是建網站,尋找承建商時,曾被一位競標人的演講打動。此人正是對方公司的最高管理者,CEO。那是在獲悉他們的機會很小之後,他跟著項目經理一起過來,做最後的努力。打動我的除了他一流的口才,還有他筆記本電腦裡那份長達100多頁的PPT文件。裡面儘是有關國際以及中國互動產業的前景及現狀,各種各樣的數據:柱狀圖、線狀圖、最新的數碼廣告演示等等。據說這份文件正是他去參加中國某著名高校高管培訓的收穫,一個很昂貴的培訓,七八天就要幾萬元那種。我很想從他那裡把這份文件拷貝下來,無奈項目最後告吹,始終沒好意思開口。事後想想,人家花數萬元得來的寶貝,哪會輕易讓你拿去。再說,你拿走了,下次他拿什麼來洋洋灑灑給你演講呢?
事實上並不是所有的高管培訓最終都能得到這樣一份很拿得出手的PPT文件。有的很可能什麼都得不到,尤其是對於身經百戰的大公司高管們來說。對於這些高管,在培訓的日子裡,與其說是培訓,不如說是休假。據一位朋友講,他們的老總經常遠赴法國、美國等地培訓,卻沒見培訓出什麼像樣的文憑出來,管理水平甚至英文水準,都沒見有什麼提高。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人脈被「培訓」得寬廣了許多。
在一個上海市政府的新聞發佈活動中,曾碰到一位同行。他指著台上的發言人說:「看到沒,他是我同學!」沒錯,是培訓中結識的同學。事實上,就連我的一位自己創業開濕毛巾加工廠的朋友,都在讀EMBA班,主要就是為了結識類似能夠引以為豪的「同學」。為了這樣的「同學」,我們的一位大學同學曾經在一定程度上傷害了我們的感情。那是一次大學同學聚會,提前一個月通知的,聚會當天,卻有人臨時缺席,理由很荒謬:因為EMBA同學聚會。可氣的是,他剛剛就讀EMBA才一周而已。可見有的時候,相處了四年的感情,還比不上相處了一周的。或者換個角度,四年的感情,沒有一周的重要。
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交了幾十萬學費,不就是圖個培養同學感情麼?學時本來就不長,相聚時刻可謂春宵一刻值千金,至於四年的大學情誼,則只能算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雞肋了。
然而隨著高管培訓業務在中國的蓬勃興起,據說現在「高管」班上經常坐著一些「中管」甚至「低管」。一位在知名外企任高管的朋友表示:除非拿到班級成員的名單,否則他不會輕易參加什麼培訓。大概他是怕願意認他為同學的人太多,而他願意認成同學的人太少吧。
金領得有「另類」技能
在一個對新任中國區總經理的歡迎儀式上,當司儀宣佈:「下面請總經理先生為我們開啟香檳」時,尷尬的一幕發生了——總經理先生不會開香檳。冷場了一小會兒之後,最後還是總經理的頂頭上司、亞太區總裁解了圍。他跳出來說:「哈哈,我的失誤!面試的時候,我忘了問他會不會開香檳了。」一陣大笑聲中,總裁一手搶過香檳酒,順利地開了個沖天泡沫禮炮,然後遞給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