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86章 後  記
    這個世上,最說不清的就是男女之間的那點事。

    茶餘飯後,人們在談論婚外戀時,就像在談論一道可口的下酒菜,那種添油加醋眉飛色舞的表情讓人感慨萬端。三十多年前,我們還處於一個禁慾的時代,八個樣板戲毫無例外地摒棄戀情,即使對「純真的革命愛情」也羞羞答答猶抱琵琶半遮面。那年月,男人倘若出個桃色新聞,當官的前程葬送,無職無位的弄不好就被開除公職或送勞教;女人呢,從此無臉見人,一輩子被人指指戳戳抬不起頭,或者乾脆投河上吊一了百了。如今沒了許多禁忌,戲劇般地從一極奔向了另一極。前些年看過一個資料,說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大案都跟女人有密切關係。回頭看看一群落馬的高官,那份資料倒也沒有言過其實。曾經覺得婚外戀跟普通百姓關係不大,現在才慢慢瞭解到身邊有不少人已經或者正在踏入這個圈子。

    《暗流》正是以寇天龍與藍紫菁、梁尚博與沙小園的婚外戀情為副線,在故事情節的展開與深化中,將一幅色彩斑斕、光怪陸離的人生畫卷呈現在人們眼前。

    有人說,婚外戀是人在孤獨時偶然聆聽到的一首情歌,茫然中豁然望見的一片風景,它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婚內情感的失落,是一種久違了的體貼、關懷和相互間的欣賞與愛憐,它使男女雙方寂寞的心靈得到暫時的慰藉。

    也有人說,婚外戀猶如洪水猛獸,五千年文明古國的道德底線開始冰消瓦解,喪失了羞恥心愧疚感的男女,為一己淫慾背叛了做人的良心,導致婚姻與家庭的破裂,埋下了社會不穩定因素的種子。

    人性是複雜的,人性的善惡是辯證的。婚外戀作為當今社會一種較為常見的現象,產生的原因其實很多,歷史的、社會的、物質的、精神的,等等等等。我們不能把它存在的原因簡單化、格式化,也沒必要把這種現象妖魔化、臉譜化。既然是一種感情,就有值得理解、體諒和寬容的地方。

    人性的複雜性和辯證關係不僅僅體現在男女情感方面,在盤根錯節眼花繚亂的現實生活裡我們處處可以捕捉到它的蹤影。文學作為生活的一面銅鏡,應該而且必須對此有真切的反映。小說中,寇天龍是一位思想解放、開拓創新意識較強的地方領導幹部,為沐州的經濟發展作出了突出貢獻。可是,在處理鷹嶺特大責任事故時,這位素有親民愛民關心弱勢群體良好聲譽的市長,卻自然而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瞞報謊報。報社記者梁尚博,有著強烈的責任心和正義感,暴力威脅金錢拉攏以及職位誘惑,均不能使之放棄對事故真相的探究。面對桀驁不馴才華橫溢的沙小園,他心靈深處卻不時躥起慾火,希冀有朝一日能與之西窗剪燭月夜相擁。還有沙南鑫,一個從生活底層艱難地爬上來的民營企業家,在物質利益的驅使下,撒下一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網,把梁尚博和沙小園乃至寇天龍與藍紫菁玩弄於昏天黑地之中。真相敗露倉皇出逃時,他卻沒有忘記給希望小學匯出最後一筆捐助款,沒有忘記最後再給敬老院的癡呆老人洗一個澡,搓一次背。社會是複雜的,世界是複雜的,作為宇宙之精華萬物之靈長的人類,分解開來必定是一個個複雜的矛盾綜合體。

    《暗流》在客觀描繪現實生活的同時,有意無意間還展示了一些看似平淡無奇卻耐人尋味的世俗現象。譬如說,我們的孩子小小年紀,為什麼對那些於他們來說還相當遙遠與陌生的官場如此嚮往?我們的某些領導幹部,儘管吃穿不愁,為什麼一退居台下當年的機敏和智慧便蕩然無存,甚至連革命的本錢也呼啦一下失去了?會議與媒體沒少宣傳職工群眾是國家的主人,為什麼人們不願做主人而偏要往公僕隊伍裡鑽?盡心竭力抓經濟建設謀社會發展的地方官員,在尊重生命尊重事實方面,為什麼會做出錯誤的抉擇?這些現象與問題,值得我們在夜深人靜之時細細地咀嚼與反省。

    文以載道,被一代又一代文人視為義不容辭的一種社會責任,也是千百年來文學創作的主流。歷史發展到今天,我們雖然已經開始邁入一個創作題材、創作風格、創作個性乃至審美觀點審美情趣都呈現多元化的時代,但對一個作家來說,敏銳與良知仍是最基本的素質。面對紛紛擾擾光怪陸離的大千世界,作家應始終保持一份清醒一份真誠,盡可能客觀真實地反映社會反映生活,完成自己對時代真實面貌的描繪與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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