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亨洛希王子六十多歲,假髮斑白,正不動聲色地傾聽著勞倫斯竭盡全力的解釋,臉上露出威嚴而愉快的表情,但看上去並沒有那麼刻板,雖然如此,他看上去已經作出了決定。「英國幾乎沒有提供什麼幫助,去打擊令你們那麼憎恨的暴君,」勞倫斯說完後,他說,「你們沒有軍隊從海岸上穿過來參加這場戰鬥。上校,其他人可能已經在抱怨英國人更願意花費金子而不是鮮血。但普魯士人不願意忍受戰爭的衝擊。現在,我們正處於大戰的前夕,然而得到保證、承諾和確保能派來的二十條龍仍然沒有到達這裡。英國人是打算撕毀和約嗎?」
「先生,請不要這樣想,我向你發誓!」桑戴克向勞倫斯亮了亮匕首,說道。
「英國肯定沒有這種意圖,」勞倫斯說,「先生,我無法猜測到底是什麼事情耽誤了他們,但這件事情只是增加了我回家的焦慮。我們已經飛了一個多星期了,如果你給予我們安全通行卡,我會馬上離開,並在這個月末返回,我相信能夠把向你承諾的整支部隊帶回來。」
「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我也不會接受任何如此空洞的保證。」霍亨洛希說,「如果這支承諾來的部隊出現了,你可以得到你的安全通行卡,到那時,你將會成為我們的客人,否則,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做你能做一些事情去兌現已經作出的承諾,你憑良心行事吧。」
他向衛兵點了點頭,衛兵打開了帳篷門,清楚地表明接見已經結束了。儘管他的態度禮貌謙恭,但他的話語中卻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我希望你不會那麼傻,坐在那裡看著,讓他們更加羞辱我們。」當他們離開帳篷時,桑戴克說。
勞倫斯非常生氣地轉向他,說:「我本來希望你會站在我們一邊,而不是鼓勵普魯士人像對待囚犯一樣對待我們,侮辱比空軍血腥戰爭任務還緊急的一個英國軍官的完美表演,你很清楚我們的處境。」「兩枚龍蛋能和這場戰爭相比嗎,你離開試試,相信我!」桑戴克說,「看在上帝的分兒上,你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如果波拿巴出現,你想這個魔鬼除了穿過海峽,接著還會看向哪裡?如果我們不在這裡阻止他,我們只能明年這個時候在倫敦阻止他了,或者試想一下,半個國家都陷入戰火中。你們飛行員只知道為你們迷戀的動物冒所有的風險,我非常清楚,但你肯定能夠看到——」
「夠了,真是太好了!」勞倫斯說,「上帝,你離題太遠了。」他轉身留給他一個背影,怒氣沖沖地走了。從本質上來說,他不是一個愛爭吵的人,他幾乎從來沒有這麼不滿意過。他的勇氣遭到懷疑,他承擔的職責,而且對他服役的侮辱,這些都令人難以忍受,他認為如果他們的處境不像現在這麼絕望的話,他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
但是對空軍軍官進行決鬥的限制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規則,而是一種明智的策略,這裡所有地方,都處於戰爭中,他不能冒險受到某種傷害,即使不會面臨死亡,那樣做不但會讓他遠離戰爭,而且會讓泰米艾爾完全消沉下去。但他覺著自己的名譽深深地受到了玷污,「我想該死的輕騎兵不會認為我連一條狗的勇氣都沒有。」他苦澀地說。
「你做了你必須做的,謝天謝地,」格蘭比臉色蒼白地安慰道,「無法否認這是一種痛苦,但我們不能忍受這種冒險。你不必再看那個小伙子了。如果必須和他處理什麼事情的話,弗雷斯和我去進行協調。」
「謝謝你,但我寧願讓他辱罵我,也不想讓他認為我猶豫著不願去面對他。」勞倫斯說。
格蘭比在營地的入口處遇到了他,現在兩人一直到達了安排給他們的光禿禿的小空曠地。泰米艾爾正用他能夠找到的舒服的姿勢蜷縮在那裡,專心致志地和他附近的普魯士龍交談。由於精神集中,他的耳朵和翎頜都豎了起來。同時,隊員們忙忙碌碌,支起篝火,準備一頓匆忙的飯菜。
「我們現在就離開嗎?」勞倫斯一出現,他就問道。
「不,恐怕不行,」勞倫斯說,他把其他高級軍官弗雷斯和瑞格斯召集過來,「嗯,先生們,我們現在情況非常危急!」他冷酷地告訴他們,「他們拒絕給我們安全通行卡。」
當勞倫斯把整個經過告訴他們之後,弗雷斯馬上爆發了,「但是,先生,我們將戰鬥,不——我的意思是,我們要和他們戰鬥嗎?」他迅速糾正自己的話。
「我們不是孩子,也不是懦夫,戰爭馬上就要爆發,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我們不會躲在角落裡生氣,」勞倫斯說,「他們冒犯了我們,但我承認他們已經疲憊不堪,在我的自尊阻止我們履行職責之前,他們的言行可能會更令人無法忍受,這一點幾乎毋庸置疑。我只希望知道為什麼軍團沒有按照約定派龍過來。」
「只可能是一件事,別的地方需要更多的龍,」格蘭比說,「很有可能是同樣的原因,他們首先派我們來取龍蛋。如果海峽沒有遭到襲擊,那肯定是海外什麼地方出麻煩了。在印度有一些聲勢浩大的反抗行動,或者在哈利法克斯有什麼麻煩。」
「噢!或許我們正在收回美洲殖民地。」弗雷斯說。瑞格斯認為更有可能是殖民地居民進攻了新斯科捨,那是一片棘手的土地,當地居民很不領情,極難對付。他們爭吵不休,最終,格蘭比打斷了這些沒有意義的假想。
「嗯,確實,到底是哪裡並不重要,不論波拿巴在哪裡忙碌,海軍部從來不會讓英吉利海峽出現空防。如果所有空餘的龍都正通過運輸船回家,海洋上發生的某種混亂可能會阻擋他們的步伐。但如果已經遲到了兩個月,他們肯定會在某個時刻到來的。」
「上校,在我看來,我希望你能原諒我說的話,如果他們明天到達這裡,我最好留下來戰鬥,」瑞格斯以一種極其直接的方式說,「我們可以把龍蛋交給某條中等龍帶回家,如果失去了一個幫忙徹底擊敗波尼艾的機會,簡直就是絕對的恥辱。」
「當然我們必須留下來戰鬥!」泰米艾爾插話道,他輕輕地摔打著尾巴,駁斥了全部的疑問。事實上,如果戰爭在他附近發生的話,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參加戰鬥:年輕的雄龍在參與戰鬥方面絕不猶豫,從來都是勇往直前。「真是太遺憾了,麥西莫斯和莉莉不在這裡,還有我們其他的朋友也不在,但我很高興,最後我們能夠再和法國打一仗。我敢肯定我們這次也能夠打敗他們,也許,」他突然坐了起來,眼睛睜大,翎頜因為看得見的興奮而豎了起來,補充道,「畢竟戰爭結束後,我們就能夠回家,關注一下龍的自由。」
勞倫斯被他安慰自己的強烈情感給驚呆了,儘管有點不安,他並沒有正確地意識到泰米艾爾對這件事情沉迷得有多深,這次興奮的爆發提供了如此強烈而鮮明的對比。他完全突破了他表達令人氣餒的謹慎的傾向。儘管他也知道,這裡的一場勝利非常必要,但對於徹底擊敗波拿巴來說遠遠不夠。他內心掙扎著,完全有可能,波拿巴如果在戰爭中被完全控制的話,很可能會被迫達成協議,因此,至少會給英國一段真正和平的時間。
因此,他只是說道,「我很高興你們和我抱有同樣的想法,先生們,如此渴望進行戰爭。但我們現在必須考慮其他的任務,這會以我們耗費大量的鮮血和金子才換回來的這些珍貴的龍蛋為代價。我們不能確定軍團到達的時間,以及能否把他們安全帶回家。如果戰爭持續一個多月或者兩個月,而且完全有可能這樣,我們將讓喀裡克龍在戰場中孵化出來。」
沒有一個人說話了。格蘭比白色的皮膚一下子紅到了腳後跟,接著又變得蒼白。他垂下眼睛,什麼也沒有說。
「先生,我們可以把它們和一個火盆正確地捆紮在帳篷裡,派兩個少尉一直守護著他們,」一會兒,弗雷斯瞥了瞥格蘭比說,「凱恩斯說他們現在狀況很好,如果真正爆發戰爭,我們最好把地勤人員放在戰線後的某個地方,讓凱恩斯照顧龍蛋。如果我們不得不後退,我們可以下來,迅速地把他們再帶上。」
「如果你感到焦慮的話,」泰米艾爾意想不到地插話說,「一旦蛋殼再硬一點,我會讓它在裡面盡量等一等,它能夠明白我的話。」
他們都茫然地望著他。「讓它等等?」勞倫斯困惑地說,「你的意思是——孵化?這當然不是一件可以選擇的事吧!」
「嗯,一條龍開始時非常飢餓,但他從蛋殼裡出來後,才能感覺到迫切的飢餓感,」泰米艾爾說,好像這只是一個常識,「一旦一條龍明白了他聽到的話之後,外面的每一件事情都非常有趣,但我肯定孵化過程可以等上一段時間。」
「上帝,海軍部會吃驚的,」當他們詳細討論過這令人吃驚的智力後,瑞格斯說,「儘管我從來沒有聽說一條龍說過能夠記住他在殼裡聽到的任何事情。」
「嗯,沒有誰可以交談。」泰米艾爾語氣平淡地說,「裡面非常無趣,這就是一條龍為什麼要從裡面出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