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米艾爾,這簡直就是誇張,」勞倫斯說,「格蘭比先生,你誇大了這件事情的危險,你的估計完全超出界限。」
「嗯,我沒有!」格蘭比反對道,「我一直保持著緘默,因為我知道很難呆坐在那裡觀看,你從來沒有進行過這方面的訓練,而且你是一個上校,你必須更加小心自己的生命。如果你丟掉性命,那不僅是你自己的事情,而且也是軍團的事情。」
「如果我行的話,」當勞倫斯進一步抗議格蘭比的話時,塔肯打斷了他們的話,平靜地說,「我可以去。我肯定獨自一人能夠找到一條通向龍蛋的路,而且不會引起任何懷疑,接著我可以返回來,帶領隊伍中的其他人到達那裡。」
「塔肯,」勞倫斯說,「你不欠我們什麼了,如果不願意的話,我不會命令任何一個人發誓去執行這個任務。」
「我願意!」塔肯露出虛弱的淡淡的微笑,「比這裡任何別的人都更願意把龍蛋帶回來。」
「這要冒三次危險,去,返回來,再離開,」勞倫斯說,「每一次都可能會衝進警衛的隊伍中。」
「因此這件事情非常危險,那麼,」泰米艾爾偷聽了太多的建議,翎頜又豎了起來,說道,「你們都不要去,格蘭比說得對,任何人也不要去。」
「噢,上帝。」勞倫斯低聲說道。
「看上去只有我去,幾乎沒有別的選擇。」塔肯說。
「你也不能去!」令塔肯吃驚地是,泰米艾爾反對道。格蘭比雙臂交叉放在胸前,露出同樣的表情。勞倫斯通常很少去褻瀆別人,但在這種情況下他非常想去嘗試。泰米艾爾的推斷可能會動搖他允許一隊人去嘗試的信心,如果他能被勸說接受這次對收穫所必需的冒險的話。但他肯定阻止勞倫斯去,如果自己不去參與這樣致命的一項使命的話,勞倫斯也不會派其他人去,軍團的規則會遭到質疑。
他們都停了下來,接著凱恩斯走進了花園。「這是一個秘密,希望這些龍都不懂英語,」他說,「你們怎麼像多嘴多舌的女人一樣大吵大鬧。鄧恩請求說一句話,上校。他和哈克利在短途旅行中看到了浴室。」
「是的,先生,」鄧恩說,他正坐在臨時的帆布床上,臉色蒼白,只有面頰因為發燒而通紅,光著屁股,一件襯衫鬆鬆垮垮地蓋在受傷的皮膚上。哈克利,傷比他輕一些,由於鞭打得更厲害,身體還是很虛弱。「至少,我幾乎肯定,她們所有人都髮梢濕漉漉地走出了這個地方,白皙的膚色,好像因為熱而變成粉紅色。」他羞愧地垂下眼睛,不敢看勞倫斯的臉,匆忙地結束了自己的話,「在那個建築外有許多煙囪,先生,儘管是正午,天氣很熱,但所有的煙囪都冒著煙。」
勞倫斯點點頭,「你還記著路,你還能夠走嗎?」
「我已經好多了,先生。」鄧恩說。
「他已經好到仍然需要躺在這裡了。」凱恩斯謹慎地說。
勞倫斯猶豫著。「你能給我們畫一張地圖嗎?」他問鄧恩。
「先生,」鄧恩嚥了口唾沫說,「先生,請讓我去吧。事實上,不看到周圍的地方,我想我沒有辦法畫出來,因為當時我們兜了一大圈。」
除了這一個新的有利因素外,泰米艾爾也表現出了認可。最後,勞倫斯被迫向格蘭比的要求屈服,讓他跟著去,留下年輕的弗雷斯上尉指揮剩下的隊員。「這樣你可以放心了,泰米艾爾。」格蘭比滿意地說,然後把信號旗掛在腰帶上,「如果有哪怕一點兒危險,我都會發射信號,你飛過來把勞倫斯帶走,不論是否拿到龍蛋。我會讓他在你能夠得著範圍內。」勞倫斯感到非常憤怒,但很明顯這個想法不僅得到了泰米艾爾同意,而且得到了所有隊員的贊同,他沒有辦法反對。私底下,他覺得海軍部也會持相同觀點,當然也有可能斥責他,不讓他去參與這個行動。
他動作不太優雅地轉向第二上尉,「弗雷斯先生,」他說,「讓所有的人都登陸,做好準備,泰米艾爾,如果你沒有看到我們的信號,宮殿裡發出一聲噪聲,或者頭頂上有任何龍出現的跡象,立即升空。黑暗中,他們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看到你。」
「我會的,你不要認為我好長時間看不到你的信號就會離開,所以不要嘗試告訴我那樣做。」泰米艾爾說著,眼睛中閃動著好戰的光芒。
謝天謝地,喀裡克龍在夜幕降臨之前就離開了,換了兩條中等大小的龍,還有數量不多的衛兵。這兩條龍看到泰米艾爾有點害羞,一直留在小樹林裡,盡量不去打擾他。彎月如鉤,但微弱的月光讓人足以看到他們的腳步。
「你要記住我要靠你保證所有隊員的安全,」勞倫斯溫柔地對泰米艾爾說,「如果出現什麼意外的話,請好好照顧他們,你一定要向我發誓。」
「我會的,」泰米艾爾說,「但我不會飛走,把你留下不管,所以你要向我發誓你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麼麻煩的話,向我發出信號,我一點也不願意待在這裡,留在後面無所事事。」他可憐地說。
「我一點兒也不想把你留下來,親愛的,」勞倫斯說,他撫摸著泰米艾爾柔軟的鼻子,讓泰米艾爾和自己感覺舒服點,「我們盡量不會耽擱太久。」
泰米艾爾發出不高興的低沉的嘟囔聲,然後用臀部支地坐了下來,把翅膀半張開來,以便他的行動能夠避開值班龍的視線,然後一個接一個地把指定的隊伍成員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屋頂上:勞倫斯和格蘭比、塔肯、鄧恩、馬丁、鞍具主管弗勒維斯。弗勒維斯把袋子裡剩餘的所有皮革都分發給大家,用來攜帶龍蛋,還有為他們負責警戒的迪格比,他剛剛成為中尉。由於薩利爾、鄧恩和哈克利剛剛被降職,勞倫斯缺少高級軍官,這個男孩因為工作踏實而獲得了提升的機會,儘管對他來說,這個職位還顯得有點年輕。當然,把他提拔起來遠比先前的降職令人高興一些。他們精神抖擻地開始了這場絕望的冒險,為了新中尉,為了他們事業的成功,最終為了國王陛下。
傾斜的屋頂並不平坦,很難落足,他們不得不盡量壓低身子,手腳並用,慢慢地向與後宮城牆接壤的屋頂爬過去。從這個高度,他們能夠看到整個令人眩暈的迷宮般的複雜體:尖塔和高塔,走廊和圓屋頂,庭院和迴廊,鱗次櫛比。中間幾乎沒有任何中斷,整個好像就是一個單一的大廈,建築師的一幅傑作。屋頂是白色和灰色,中間被天窗和閣樓窗戶隔斷,但是他們看得到的所有窗戶都被封了起來,與外界隔絕開來。
遠處很深的下面,靠著牆有一個巨大的大理石游泳池,一條狹窄的灰石板鋪成的人行道沿著邊界,進入兩個開著的拱門,裡面有一條路。他們放下一條繩子,塔肯首先滑了下去,所有的人拉緊繩子,監視著亮燈的窗戶裡任何過往的黑影、黑暗中任何可能突然出現的照明和任何他們能夠看到的跡象。沒有任何喊叫。他們把鄧恩綁住,費勒維斯、格蘭比一起把他放下去,繩子罩住他們的臀部,穿過戴手套的手,發出輕柔的嘶嘶聲。剩下的人一次一個,慢慢地被放了下去。
他們沿人行道躡手躡腳地走著,許多窗戶的燈光照在游泳池裡,水面微波蕩漾,形成黃色的漣漪,掛在池子上面的高聳的陽台上的燈籠,發出昏黃的光。他們到達了拱門,走到裡面,地板上的油燈閃爍著光芒,一直沿著狹窄的出入口伸展開來,中間被許多門和樓梯隔開。這時,一股像是遠處交談的耳語的氣流撲面而來。
他們靜靜地走著,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塔肯在前面帶路,鄧恩小聲地給他講解路徑,他在黑暗中回應著。他們穿過許多小房間,一些房間裡仍然瀰漫著比玫瑰還甜的淡淡香氣,不過只是偶爾還能捕捉到這個氣息,如果使勁去聞的話,它便消失在更加濃郁的熏香的香氣中了。在地板上,放著許多長沙發椅,說明了皇宮裡的無聊時光,還有書寫的盒子、書、樂器、髮飾、絲巾等扔在一邊,到處都是漂亮的顏料和刷子。迪格比把頭伸進一個門口,發出一聲吃驚的喘息,他們迅速走到他的身邊,首先摸到劍和手槍,突然發現面前是一堆蒼白、扭曲的面孔。他們正窺視著古老鏡子的墓地,鏡子已經破裂,斜靠在牆上,但周圍的金框架還在。
塔肯不時讓他們停下來,揮揮手,躡手躡腳進入一個房間或另一個房間,靜靜地蹲伏著、等待著,直到遠處的腳步聲再次消失。曾經有一次,幾個女人在走廊裡高聲談笑著,嬉鬧聲迴盪開來。由於空氣中濕氣的加重和熱量的不斷地增加,勞倫斯漸漸地感覺到了某種沉重。塔肯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向他點了點頭,招了招手。
勞倫斯爬到他邊上,通過格子窗,他們看到了一個高大、光線充足的大理石走廊。「是的,那就是我們看到她們出來的地方。」鄧恩指著一個高大狹窄的拱門,小聲地說。拱門周圍的地上泛著水光,看上去十分潮濕。
塔肯把一個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們退到暗處。他爬了過去,消失了幾分鐘,但他們感覺像是去了好久一樣,不久,他又返了回來,小聲說道:「我找到了下去的路,但那裡有衛兵。」
四個黑人太監穿著制服,站在樓梯底部,無聊而昏昏欲睡地消磨著最後幾個小時的時光,不時和另外一個人交談一下,但並沒有真正地集中注意力。不過要想不被他們發現,不發出警報就通過這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勞倫斯打開彈藥筒,把六枚槍彈從紙捻中拿出來,把彈藥散落在地上。他們藏在了樓梯頭部的兩邊,他把子彈滾下樓梯,在光滑的大理石上發出清脆的卡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