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太陽:尼采隨筆 第63章 哲學家自身的貧困
    道德論述在此的表現沒什麼特別之處——按照巴爾扎克的說法,就是不氣餒的奇跡展示。這是一種冒險。我想冒險進行一次不合時宜的與有害的等級推移。如今,這種冒險也威脅到了科學與哲學,並且悄無聲息而又問心無愧。我認為,人們應該從自身的經驗出發——如我所想,經驗總是壞的,是嗎?經驗有權加入一種更為高等的問題討論,這是為了不出現像盲人談論顏色、女人與藝術家出言反對科學一

    類的低級錯誤(「噢!這該死的科學」,他們的本能與羞恥歎道,「科學終歸要進行研究的!」)。科學之人的獨立解釋與從哲學中解放出來,即是民主本質與非本質更真切的效果。那些學究們的自我吹噓與標榜,在今天處處開花,異常繁榮——有何不可說的?在這種環境下,自誇還要風騷地上前嗅嗅哩。「離先生們遠點吧!」——如此一來,平庸的男性本能也想如法炮製;最幸運的神學成就成為科學最大的安慰,對這位科學「姑娘」來說,神學太漫長了,由於過分的放縱與愚昧而未能給哲學立法,卻首先為「先生們」立了法——這不是拿哲學家開玩笑嗎?

    我的記憶即是一位科學之人的記憶——倘若被允許這樣講的話——充滿狂妄的幼稚。在青年的自然研究者與老年的醫生那裡,我聽到他們對哲學與哲學家如此形容(這不包括所有最有教養與最清高的學究、語文學家與教育工作者們,這兩種人因為職業才如此),一會兒是專家與二流子——出於本能,他們反對所有綜合的使命與自衛能力;一會兒是勤勉的勞動者——他們曾經就嗅到過閒適的氣味與哲學家的靈魂中高貴的繁盛氣味,而且在他們面前自慚形穢;一會兒是那種貪圖功利的色盲——在哲學中,除了一連串矛盾的體系與大肆揮霍鋪張之外,其他什麼也沒看到;一會兒對偽飾的認識神秘學與認識的邊界校正學產生了畏懼;一會兒對某些哲學家視以蔑視——誰讓這些放肆的傢伙從自身引出了蔑視哲學的理由!最終,在青年研究者們對哲學傲慢與蔑視的態度背後,我認識到哲學家自身的低能會帶來糟糕的效應。

    總體上來看,儘管人們減少了對他的服從,卻並沒有擺脫他對其他哲學家貶義評價的魔力影響,最終引起了對所有哲學的憤怒(在我看來,叔本華對現代德國的影響即屬此類——他對黑格爾發洩的憤怒是不理智的,使得整整一代的德意志人與德意志文化脫離了關係。這是怎樣的文化呢?一切都被考慮得很周詳,同時具有高度的歷史意

    義與非凡的預見性。然而,對天才來說,恰恰在這一點上,叔本華本人卻是貧乏的、不能接受的和非德意志的)。總體上看,這或許很有人情味,簡直太有人情味了。

    總之,近代哲學家自身的貧困完全毀掉了人們對哲學的敬重之情,並且熱情迎接平庸的男性本能的進入。人們或許會承認,如赫拉克里特、柏拉圖、恩培多克勒這類哲學家對我們的現實世界產生了怎樣的影響;這些高貴而博學的精神隱士,都說過怎樣的話。這樣做,對這些哲學代表人物而言是非常有利的,他們借助於現代流行,在今天同樣吃香——在德國就有這樣兩頭柏林雄獅:無政府主義者歐根·杜林與熔汞者愛德華·馮·哈爾特曼——一位自詡是最佳品種、出身最高級、表現最好的人。這即是此類大雜燴式的哲學家們摘掉面具之後的本來面目,並聲稱自己是「現實性哲學家」或是「實證主義者」。他們能將危險的懷疑種子植入年輕氣盛的學究們的靈魂。

    這確實是在大好形勢下的學究與專家,都是搶手貨!確實都是被克服了的事物,而且被抬舉到科學謙恭性的名義之下,它不知何時會猛然想到從自身獲得盈餘,卻又對此「盈餘」及其責任不享有某項權利。然而現在,它們按部就班地、滿胸義憤地、復仇狂般地用一言一行象徵著對主人使命與哲學統治的信仰。到最後,這難道會有什麼不同嗎!如今,科學在繁榮,「善」字寫在臉上;近代哲學日見頹勢,潛藏於自身的不滿與懷疑——倘若不是嘲諷與憐憫的話——頓時一同爆發。「認識論」即是哲學被貶的另一表現——事實上,等同於某種節欲學說。一種無法邁過這道坎兒的哲學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哲學,就是一個垂死掙扎、製造同情的東西。如此哲學,如何能——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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