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太陽:尼采隨筆 第54章 文明的價值關聯
    健康抑或病態,人們可要當心啊!肉體的欣欣向榮,升騰之力、勇氣同精神的愉悅仍舊是其永恆不變的標準——當然同時也要看他從病態中攝取的量與克服的量,即能夠康復的量。會置弱者於死地的事物,卻是偉大的健康的興奮劑。

    為了要區別事物的真假,人們或許要首先懂得何為確實性,何為認識,諸如此類的概念。既然我們不知道這個,那麼具備批判認識能力這種說法也就是荒謬的了——難道讓工具自我批判嗎——倘若工具能夠始終服務於批判的話?工具根本無法為自己定義!

    假使所有統一性都是組織統一性,那會如何呢?然而我們信仰的「事物」僅僅因此被架設為不同的謂語的證明。假使這一事物真的「起了作用」,這也就意味著:在我們看來,其他所有的特性——平時存在於這裡的一時潛在的特性——是現在出現的某些特性的原因。即它是X——被認為是事物特性的總和——特性的原因。這是多麼荒謬與愚蠢啊!

    所有統一性,只是作為組織與配合的統一性,這就如同人的群體也是某種統一性的情況一般。換句話說,它走向原子論無政府狀態的反面,也即是說,一種表示統一的統治產物並非是統一的。

    說存在一個我們不能設想的力。這是廢話,在科學中,公民權是不屬於這種力的。就如同所謂的純機械論的吸引力同排斥力一樣,由此使我們相信世界是可以被設想的,僅此而已!

    所有故意發生的現象,都能夠被還原為擴大權力的企圖。

    論對邏輯學的解釋:尋求一致意志即是權力意志——確信某物是怎樣怎樣(判斷的本質即使如此),這一信仰便是意願的結果,事情原本應該趨向一致。

    假如,對我們而言,我們的「自我」即是唯一的存在,應當依據它的模式來理解一切存在——這很好!那麼如此一來,人們對這裡是否存有遠景式的幻想心存疑慮,也是理所應當的了——表象上的統一,如同在地平線上出現的情況一般,一切都融為一體了。從肉體教科書上能夠欣賞到無與倫比的多樣性。要想初步知曉較為貧乏的事物的目的,就應當利用這種可深入探尋的、豐富適宜的現象,這一方式是完全可行的。最末,假設一切皆為生成,那麼認知只能基於對存在的信仰。

    人們想從能夠對現象套用數學公式的地方著手去認知事物,這是癡人說夢。因為這除了對現象本身的描述與構圖外,再沒有別的什麼了!

    無論哪一種判斷,都深刻地隱含著完整的主賓信仰或因果信仰——認為結果即行動,行動者又為行動的前提;然而後者只是前者的偶然現象,致使這一信仰作為一項基本信仰得以保存。由於存在著主語,因而正在發生的所有現象都以賓語的形式跟隨每一個主體。

    某種現象為我所發現,而我正在找尋其產生的緣由。這原本是由於我在這個現象中找尋意圖,因為一切現象皆行為,所以著重找尋懷有意圖之人、主體行為者。一切現象都是意圖,這是我們最久遠的觀念。動物也同樣具有意圖嗎?作為有生命的個體,動物不也需要通過自身作出解釋嗎?「原因」的問題即是探尋終極原因、探求「目的」

    的問題。至於這個原因有著怎樣的意義,我們對此並不感興趣。而休謨在這一問題上有著正確的見解,習慣——不僅僅是個人的習慣——讓我們等待,常見的過程之後,某一過程緊隨其後,除此再無他物!因果性信仰表現得十分穩固,然而我們並未因此養成先後有序的偉大習慣,卻在解釋與蓄意現象不同的現象時表現得十分低能。這即是對具備生命與思維之物的信仰,對唯一作用之物的信仰——對意志與意圖的信仰——即是信仰一切現象皆行為,信仰行為者為行為的前提,換句話說就是對「主體」的信仰。對主賓概念的信仰,難道不是最為愚蠢的嗎?

    意圖是否也是產生現象的原因呢?換言之,這是否也是幻想呢?難道意圖不是現象本身嗎?

    盧梭認為,情感是規範的基礎,正義源於自然;人在親近自然的同時,完善自身——在伏爾泰看來,這是在遠離自然的過程中完成的。一樣的時代,對前者而言,就是人道與進步的,對於後者而言,就是非正義與不平等的。

    在對人類的看法上,伏爾泰的見解還只停留在文藝復興時期,而對待美德的態度上亦是如此,他願為「高等貴人」和「高等市民社會」的事業奮鬥終生,這是審美的任務,科學的任務,藝術的任務,進步以及文明本身的任務。

    爆發於1760年左右的鬥爭:這位日內瓦公民同伏爾泰之間的激烈爭鬥。從那一時刻起,就誕生了那位世紀偉人、哲學家、寬容與無信仰的代表——伏爾泰,而此前他只是一個高貴的靈魂罷了。是被盧梭激發的妒恨驅使向前,不斷「攀登」。

    伏爾泰——為了「庸眾」而施恩與復仇的上帝。

    批判兩種同文明價值相關聯的想法。在伏爾泰看來,沒有比社會的構想更美好的構想了。因為除了維護與完善它之外,再無更高的目標了——這就是恪守社會習俗的奴隸,為了維護「社會」、傳教士、貴族、功勳卓越的統治階層以及估價的需要,美德不得不屈從於強加的偏見。然而盧梭始終是個缺乏教養之人,對他的文學家身份,這是聞所未聞的;他厚顏無恥,一切未經他手的東西都為他所蔑視。

    大部分人都為盧梭身上的病態神魂顛倒,甚而爭相效仿。拜倫的作風簡直和他一脈相承,費盡心思地追求非凡的談吐舉止,追求仇恨與復仇,樂於貼上「卑鄙行徑」的標籤;此後威尼斯使他恢復了的平衡,他知道什麼更為輕鬆愉悅——無憂無慮。

    盧梭,毫不在意出身的問題,並驕傲於我行我素的作風。然而,倘若有人當面指出這點,他卻會變得異常激動……

    毫無疑問,盧梭和精神障礙症扯上了關係,而伏爾泰則擁有強健的體魄。那是病人式的怨毒;盧梭神經錯亂的時期,也是其蔑視人類、變得多疑的時期。

    盧梭反對伏爾泰的悲觀主義,為慎言慎行辯護。因為如果詛咒社會與文明,上帝必不可少;萬物都應安於天命,因為上帝主宰一切;只有人與人彼此敗壞。作為自然人而存在的「善良之人」純屬子虛烏有;然而,就上帝這一具備作家資格的教條主義而言,這種人的存在則是有根有據的了。

    盧梭的浪漫主義:激情即是受難的自主權利;「自然性」;瘋狂的誘惑力即是平步青雲的妄想;弱者所具有的可笑的虛榮;庸眾的仇恨成為了法官。「幾個世紀以來,病人一直被當做政壇的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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