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太陽:尼采隨筆 第27章 保存本性與絕對的責任
    往往是那些最強和最壞的天才人物推動著人類不斷前進,他們將昏昏欲睡的人們的激情再度點燃(秩序井然的社會往往會使人類的激情昏睡)——並一再喚醒了人們的比較意識和矛盾意識,引起了人們嘗試新事物、對未經試驗的、冒險的事物的興趣,迫使人們對各種思想和範例進行比較——使用武器,傾覆界碑,破壞虔誠,甚至借助新的宗教和道德的力量!

    而同樣的「邪惡」也會在新事物的導師和宣傳者身上出現,征服者也會因為它而變得聲名狼藉;如果它不是立即採取行動,而表現得較為文雅,那麼也許不至於得到臭名昭著的下場!然而,不管怎樣,新的總歸是惡的、要被征服的,還要用以掀翻舊的界碑與虔誠;似乎只有舊的才是好的!每個時代的所謂的好人都會對舊的思想刨根究底,從而獲得思想的碩果,他們成為了思想的耕耘者,每一塊土地都得到了充分利用,但是土地最終都將乾涸,「邪惡的」的犁鏵也必將是要來光顧的。

    現在出現了一種備受推崇的但是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道德理論,尤其在英國,根據這個理論,對「善」與「惡」的判斷是以「實用」和「不實用」為依據的。所謂的「善」即是保存本性,而所謂的「惡」則是破壞本性。但實際上,惡與善的本質都是實用的、保存本性的、不可或缺的,只是它們的功能不同罷了。

    對人類的本性的保存是需要有責任的支撐。所有人可能都覺得需要用最強烈的言辭和音調,最強勢的姿態和表情,來影響和支配他人。革命的政治家、社會主義者、基督教或非基督的傳道士,所有這些人並沒有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還異口同聲地大談「責任」,而且還強調是絕對的責任。他們清楚地知道,假如沒有「責任」的存在,是無法生出強烈的激情的!

    於是,他們想借助於習慣對某種絕對要求進行說教的道德哲學,攫取宗教中某種美好的東西,就像馬志尼做作的,將這二者融合在了一起。

    因為他們要得到別人的絕對信任,就必須先對絕對相信他們自己,其根據便是某些自身非常崇高但又不可言明的信條。他們覺得自己已經成為這個信條的僕從和工具,並且也下定決心要為之盡職盡責。在道德啟蒙和懷疑那裡,我們會遇到很有影響力的對手,不過他們畢竟不多;反而在任何以利益誘導服從的地方,便會存在許多這類對手,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階級集團。例如當一個世代望族的後代想到自己淪為一個君主或一個黨派、組織,甚至是某個財團的工具時,他會感到自己的人格被貶低了,然而,因為某些原因,或者為了個人,或者為了團體,而不得已做這個工具時,就必須要遵從某種矯揉造作的、時刻掛在嘴上的所謂絕對責任的原則,就必須不顧羞恥地屈從於這種原則,並且還要將這種服從完全展示在人們面前。

    緊緊依附於絕對的要求的一切奴性是那些決意要從責任中奪回絕對個性的人的死敵。而這些人之所以這樣做,是受到正直,或許不僅僅是正直的影響。

    一個人可以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一切個性,尤其當這些個性在周圍環境裡凸現出來的時候;可是,就個性本身而言,它也有其特有的發展規律,在有些時候,它過於細微,即使在最細心的觀察者眼前也深藏不露,就像是躲在一片虛無的迷霧後面一樣,人根本無法意識不到它,或者不能瞭解它。

    這就像是爬行動物鱗片上的精細雕刻一樣:如果只是通過觀察,簡單地猜測這些精細的雕刻是一種裝飾或者武器,那就大錯特錯了。而我們可以通過可以說是人造的銳眼的顯微鏡來發現它,但是其他動物可沒有這種銳眼!它們單憑自己的眼睛,將那鱗片上的雕刻看做是裝飾或武器了。

    一些在我們看得見的道德,尤其是那些確信已經被看見的道德正在正常運行著;另一方面,那些不可見的、對於我們來說既非裝飾亦非武器的道德也在正常運行著。或許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運行狀態連同那些精巧的雕刻能夠帶給一位擁有神奇顯微鏡的神明許多歡悅和精細呢!舉例來說,眾所周知,我們有智慧、野心和敏銳的直覺,而同時我們也極有可能擁有另外一種更大的智慧、野心和敏銳的直覺,但是這一切都不能被發現,因為察覺我們「爬行動物鱗片」的顯微鏡還沒有發明出來啊!而直覺的道德之友會說:「太好了!他至少認為無意識的道德是可能的,這樣我們就滿意了!」——唉,你們這些容易滿足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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