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想不到 第30章 沉溺在細節裡的人 (2)
    多年以前,我很驚訝地聽說家庭治療起源於一個「共同乘車」的故事。三個同事一同開車去他們工作的臨床醫療機構。在路上,他們討論起各自的案例,都為兩件事苦惱。第一,他們感覺要改變前來治療的孩子非常困難;很少有治療師相信他們的努力會帶來明顯的變化。第二,在某些自認為成功的案例中,家庭裡的另外一個孩子——之前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問題的孩子——往往會出現各種症狀。所以,父母親又會再次出現在診所,不過這次是帶著另一個孩子前來咨詢。治療師的這次談話促成了新的理論發展:兒童的問題和更大的系統——家庭系統有密切關係。

    家庭治療理論被認為是40年前最具創意的方法,這主要是因為,在那之前兒童治療師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必須提醒自己注意每個人都是不同系統的一部分,這樣才能打開我們的視野,讓我們看到人們承擔的不同角色。例如,在一個高科技公司的特殊部門,有一位同事被其他人稱作「媽媽」,因為他總是很照顧其他人。有時,揭露出某個特殊群體交互方式的線索並不會很清晰,需要我們有意識地努力從更大、更交互的群體角度看才能發現。我們需要詢問類似的問題:「莉迪亞出席(或者不出席)會議會對其他人在會議上的表現有怎樣的影響」或「是什麼導致德維恩從會談中撤離」,我們必須從群體系統的角度來考慮,並且要善於觀察,保證能識別一個人對其他人的影響。

    ◎策略4:注意開始變化的時刻

    過分關注當下,會導致我們無法看到更大、更歷史性的圖景。

    老師們期望學習歷史能讓學生更加意識到這種大圖景。他們希望學生能仔細地關注年代發展的脈絡,關注這個大框架中的具體歷史事件,從而形成完整的歷史概念。因此,老師會使用「年代表」來追蹤民族發展的起落、文化的發展以及不同思想系統的啟蒙與興衰。但是,當我們離開教室,面臨日常生活的紛擾時,似乎不擅長運用這種歷史觀點。如果沒有人督促,大多數人只會關注到當下這個時間點,基本上都屬於「近視派」。例如,在試圖搞清楚當前政治發展的意義時總是容易忘記回顧歷史。

    事實上,當我們看待發生在自己生活中某個較短時間段裡的事情時,總是很難保持歷史性的觀點。在咨詢過程中,我會問來訪者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們的反應總是讓我目瞪口呆。一個朋友抱怨她和丈夫的關係不如以前親密了,我問她:「這個變化從什麼時候開始?」朋友驚訝地意識到竟然真有這樣一個分界點:「他開始做這份新工作後……他答應我們去以色列旅遊,後來又說去不了後……我們搬得離父母更近後。」

    在我教的一門創造性課上,一名學生說:「過去我一直寫詩,高中和大學的時候,應該總共寫了幾百首,但是,現在已經多年沒寫過了。」幾個星期後的一次課上,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最後一首詩是在婚禮前一周寫的。這個想法讓她突然清醒地意識到,之前自己從來沒有將這件重要的事情——寫作停止——放到更長的時間線上來考慮,所以沒有看到它跟其他生活事件之間的聯繫。如果我們對這麼突然的變化也會忽視,那麼,那些緩慢發生的變化是不是更可能會被忽略?正因為這個盲點,我們看不到父母逐步表現出來的老年癡呆症狀,也注意不到最近幾個月工作任務和壓力越來越大,或者意識不到10歲的孩子已經長大了,他可以擁有更多的自由和責任。

    ◎策略5:考慮決定帶來的長期後果、意外結果

    有時,我們過分關注現在而忽略了未來。因此,很多人沒有考慮到決定帶來的長期後果。佛羅里達州凱威斯特島旅遊景區的一個講解員講了一個故事:在20世紀初,商舖店主想要清除街頭小商販,所以他們就通過了一項法律,規定人們不能從街頭小推車購買貨物,只能從商店中買。很明顯,這個法令是有意限制該地區的猶太商人,但正是由於這項法令出台,導致了猶太小商販聯合起來,共同租用或購買店舖,最終他們在當地的貿易中佔據了主導。講解員在講這個故事時帶著一絲嘲諷的微笑,我們也表示欣賞。這個例子充分說明,意外的結果反而更容易顯現出來。

    但是,也有一些情況下我們想避免這些意外的結果,我們不想對自己行動或決定的各種可能後果一無所知。如果我們能詢問自己如下兩個問題,可能會有幫助:

    ◆這個行動的可能後果有哪些?

    ◆我能想到與心理預期相反的糟糕結果嗎?

    ◎抽像思維影響把握大圖景的能力

    理論就像地圖一樣,能為我們提供有用的大圖景,因為它們能告訴我們各個部分是如何組合在一起的,各個元素是如何共同起作用的。我們需要有理論模型來幫助把握整體系統的複雜性,這可能是個比較苛刻的要求。大圖景從來都不是一幅靜態圖,比如地圖中顯示前門和後門如何相連,相反,大圖景更可能像是一個生態系統,它處於不斷運動變化中,也包含了各種不同的過程,如空氣或土壤的變化,這些過程都很難被發現。

    正因為大圖景如此複雜,所以我們很難看到它,這樣看來,也就更能理解人們為什麼總是忽略它。但是,還有一個因素影響了我們看到大圖景的能力,即抽像思維的能力。當我們的思維從點到線,從線到面,從面到立體,我們的思維也就能從最簡單、最即刻、最具體到更複雜、更廣泛、更抽像。例如,如果快餐店的經理考慮到快餐店開業會影響到該地區的經濟,相反,也會受到當地經濟狀況的影響,他就不是考慮具體實物,而是採用了抽像的觀點:地區的經濟發展。同樣,當經理能夠從更大的立體層面——一些表面上看起來跟快餐店沒有關係的系統(如快餐業的道德責任)——來考慮自己的快餐店和其他系統之間的關係時,他就做出了抽像性的思考。

    人類學家凱瑟琳S.紐曼在她的著作《我的遊戲不蒙羞》中描寫了紐約哈萊姆地區的少數民族商業領袖如何以更寬泛的視角來看到他們的使命,而不僅僅是賺錢。在哈萊姆食品連鎖店工作的一個青少年描述了她的工作、學習以及經理對她的影響:

    如果沒有工作,我肯定不會安心在學校讀書,因為工作是我的靈感來源……你知道,如果你對某件事情感興趣……就會產生一種連鎖反應。最初,當我開始工作時,我根本就不想再上學。但是,經理告訴我「我想看到你的成績單」。那個時候,因為總是遲到,所以我的功課都不及格。經理說:「嗯,我覺得你要減少工作時間,也許你實在是睡眠不足。」他們就這樣推動著我去學習。如果我想保持這份工作,就必須回學校上課。他們真正這麼做了,他們總是對我說:「我們不希望看到你永遠都在這兒工作,我們想看到你不斷前進。」

    如果要以這樣的方式行動,這些少數民族商業領導就必須在更廣闊的圖景上來考慮他們的生意,而不僅僅只是在商言商。他們的思考也必須有更高層次,如考慮餐館的道德價值,而不只是考慮員工們每天重複的工作。例如,一個經理也許會問,在推進社會公平或表達佛教、基督教或人道主義價值觀方面,自己的企業如何起到有效的作用。社會公平和價值觀本身是抽像的概念,如果我們不能考慮這些抽像的概念,就看不到更深更廣的聯繫,從而也就無法領會更有意義的大圖景。

    抽像思維的使用困難

    我們經常不會採取抽像方式思維或不會從更廣的角度思考問題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具體的、即刻的思維在許多情境下就足以應對問題。因此,即使我們已經學會了這些抽像的思維方法,比如,在某些學校課程中就能學到,我們也不會時刻都想著去運用,因為我們知道在日常情境中採用這種思維方式並不能帶來多大益處。我的學生莉安娜跟我講過她的21歲繼女道恩遇到的困境。道恩為她男友的爸爸工作,男友的爸爸是個建築承包商,需要道恩來協助做些文書工作。由於覺得這份工作畢竟不是個好選擇(會因此和男友有些小麻煩),道恩打算開始修改簡歷重新找工作,因此她請求莉安娜幫她檢查自己的簡歷。

    在道恩的簡歷中,工作技能清單非常具體:她事無鉅細地描述了諸如接電話、整理資料、開支票和打字之類的工作。發現這個問題後,道恩需要從更概括和抽像的角度來思考自己的工作技能,這樣才能跟各種不同工作進行匹配。因此,莉安娜讓道恩從她之前的所有工作經歷中列舉出特殊的技能,然後要求她對相似的技能進行分組,並給它們命名。結果,道恩將整理資料、歸檔和錄入信息到數據庫歸為一組,並命名為「系統整理」。這種方式能更為抽像地描述道恩的工作,也讓她從一開始的特定技能和特殊工作的具體匹配提升了一個層次,能從更深層次去思考自己工作中的基本要求。

    道恩開始以更抽像的方式來看待自己的工作經歷,也開始用這樣的方法來分析自己試圖申請的工作。最終,她認識到,過去的工作經歷並不只是說明自己僅僅適合秘書和行政性工作,其實自己非常適合管理一家小型的公司。

    這個例子看起來也許很簡單:道恩似乎只是在做著大多數人經常做的事情而已,雖然可能大家都沒有考慮過這個過程。但是事情就真的那麼簡單嗎?商業鉅子皮特德魯克在他的《變遷時代的管理》一書中提到:「很少有人(美國人)已經準備好了為自己選擇工作。當你問他們『你知道自己擅長什麼?你知道自己的限制是什麼』的時候,他們總是用迷茫的眼神看著你。或者他們經常會用自己的專業知識來回答你,但那不是正確答案。」對找工作的人來說,理解自己所學的知識是怎樣和某個工作匹配的並不是很重要,同樣,列舉出我們具體所學的知識和技能並不一定說明我們就能勝任所申請的工作的基本要求。它僅僅說明:我們並沒有理解大圖景。

    大多數人都能做到道恩這樣:我們都能做到必要的抽像思維,能從更理論性的角度來考慮自己的技能。然而,我們卻往往並沒有真正這樣去分析。要抽像出這種深層的觀點,比如「系統整理」,來幫助我們以不同的方式理解自己的特長,需要一定程度的深思。轉變這一思維方式要求我們找出隱藏的共同基礎,抽離出更深層的概念,而它們都以某種方式聯繫著我們擁有的各種具體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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