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第37章 Chapter 37
    醫生來了,拿著聽診器給沈磬磬看了會,然後配了點藥,又給沈磬磬掛上瓶子,這才離開。藥效起得很快,沈磬磬迷糊中聽到醫生臨走前跟寧末離打趣什麼終於帶女人回家了云云……隨後她就睡著了。

    沈磬磬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發了一身汗,身上輕鬆不少,頭也不那麼疼了,就是口很乾,很熱。

    沈磬磬翻了個身,伸手去摸檯燈,突然黑暗中想起一個低低的聲音:「醒了?」

    沈磬磬一個驚悚,朝聲音的方向看了看,躺椅那似乎有個人影。

    「……寧末離?」

    不一會,那個身影站了起來,走到床邊,打開了燈,寧末離穿著睡衣坐到床邊:「感覺怎麼樣?」

    說著,他探手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沈磬磬又是一僵,寧末離低下頭,黑瞳映著橘色淺光,化出夜空的美麗,他清淺地帶起一個笑容,似乎有些意味非常,然後那隻手停了很久才慢慢抬起。

    「燒退了。」

    「哦。」沈磬磬的腦袋很遲鈍,她覺得自己還是被燒壞了不少腦細胞。

    「磬磬。」

    「嗯?」

    寧末離突然一個俯身,俊美的臉瞬間在她眼前放大,連鼻翼細小的毛孔都能看見,還有那雙狹長的鳳眼,長長的睫毛幾乎都要扇到她臉上了,沈磬磬避無可避,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甚是驚恐地看著他:「你……你幹什麼!」

    「你很緊張?」寧末離壞笑道,「因為我?」

    沈磬磬怒,蒼白的臉突然血色上湧:「還真是不要臉……我這是熱的,屋裡怎麼這麼熱,我渴死了,快拿水來。」

    「我給你開了暖氣。」

    「你開了……暖氣?」

    沈磬磬愕然,立馬抬頭,果然,空調的風葉正一上一下地擺動。

    沈磬磬腦袋一陣暈眩,她好像記得寧末離不喜歡開暖氣,以前冬天每次到他辦公室或是家裡總是感覺進到冰窖,開會的時候,只要他在,會議室就絕對不會開空調,凍過兩次後,沈磬磬乾脆不去開會了,她可受不了這種罪。

    但是,他現在竟然為了她破例。

    寧末離端著水杯進來,沈磬磬接過一口氣喝完。

    他又給她倒了杯水,他調的水溫剛剛好,符合他完美主義的風格,水偏熱,喝下去不會很燙,卻很暖,潤了嗓子,暖了胃。沈磬磬看了看躺椅上的薄被,散在床頭櫃的藥盒,還有毛巾……

    沈磬磬捧著杯子低著頭,喝一口水,抬眼看寧末離,他手裡還握著保溫瓶,見她看他,驚奇地挑眉:「還要?你是有多渴。」

    「不是,夠了。」沈磬磬把被子還給他,重新窩進被子裡,想了想,又露出個腦袋,睜著眼睛悄悄打量寧末離。

    寧末離收拾了東西,一抬頭,正好撞上沈磬磬鬼鬼祟祟的眼神,從剛才起她就時不時拿那種謹慎加疑惑加試探的眼神瞄他,可她的演技在這時實在沒派上用場。

    寧末離一本正經,非常認真地說:「沈小姐,你如果有什麼想說可以用嘴巴說出來,請不要用眼神騷擾我。」

    「……」

    沈磬磬的一張臉,就差眼睛發紅了。

    半晌,她也不掩飾了,半坐起身子,寧末離適時地上前幫她在身後加了個靠墊。

    被這個近乎體貼的動作攪得又有點神志不清,沈磬磬自己腦內漿糊了會,有點神經質地說:「我覺得蹊蹺。」

    「哦?怎麼說。」寧末離好整以暇,等著她把話說完。

    「……」沈磬磬撇撇嘴,轉了轉眼珠,「你一直在屋裡照顧我?」

    寧末離隨意應了聲:「即使你給我難堪,我總不能不管你死活吧,」

    跟寧末離說話被他話裡的骨頭噎到,那是常有的事,沈磬磬很快把骨頭挑出來,扔到一邊,說:「……你不能跟病人計較那麼多。」

    寧末離不知為何沉默了會,說:「病人就不要說那麼多話,睡吧,這筆賬以後跟你算。」

    寧末離起身抽去沈磬磬的靠墊,沈磬磬躺下來,可她現在感覺舒服了點,突然來了精神頭,有些剎不住車,沈磬磬突然拉住寧末離的手:「那我躺著,說一會話。」

    她的手很熱,是病人體制,寧末離愣了愣,低頭看向她的手,思緒有點偏離這個世界,過了會,他重新坐下:「你想說什麼?」

    沈磬磬滿意地笑了笑:「我今天和方舜聊了會。他說你以我的名義借錢給他,是不是?」

    「是嗎,」寧末離沒什麼反應,淡然地回道,「好像有這麼回事,我記不清了。」

    真能裝。

    「你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面子,我理應跟你道謝。不過……」沈磬磬話鋒一轉,「你這樣讓我很緊張。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寧末離神情變幻莫測,讓人摸不著調:「那你為什麼回黃鼠狼的窩?」

    沈磬磬一怔,抱著枕頭想了想,突然發現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就是特別不舒服,心裡堵得發慌,坐在那車上,想到目的地,然後莫名其妙的開始不樂意。沈磬磬屬於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的類型,事後想想,卻總是抓不住當時的心情。

    沈磬磬試圖解釋:「雖然我不怕你生氣,可是你生氣會很可怕,所以我回來了。」嘴上是這麼說,可心裡似乎不是這麼想,沈磬磬又說,「其實,當時我只是想著季涵屬於特別容易受傷的類型……」

    她話還沒說完,寧末離就冷哼道:「那你當我是什麼?」

    沈磬磬有那麼點心虛,少了平時理直氣壯的爭鋒相對:「你是皇帝嘛……內心強大……再說,我不是來負荊請罪了麼……」

    「哼。」寧末離不屑一顧,冷哼個沒完,「本來今天不想跟你計較,但你自己非要扯到這上面,那我就不得不跟你算算。我從來沒被人這麼下過面子,你說怎麼辦吧。」

    「……」沈磬磬表情糾結,第一次在寧末離面前沒什麼底氣地說,「對不起?」

    寧末離沉著臉靠近了點:「沈磬磬,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那你要我怎麼樣?」被逼無奈,沈磬磬乾脆破罐子破摔。

    寧末離溫柔地替她按了按被角,笑得那叫一個陰險:「去巴厘島的票我已經定好了,這次旅遊你必須無條件服從我。」

    「無條件?」沈磬磬警惕道。

    「我不會讓你干殺人越貨,違法違紀,傷風敗俗的事。其實,你沒得選擇,今天我確實非常生氣,如果你今晚沒來……」

    「你會怎麼樣?」

    「發揮你的想像力。你不是很瞭解我嗎?」黑暗的表情過後,寧末離又換上那張淡然的臉,「差不多可以睡了。」

    寧末離幫沈磬磬把枕頭墊好,又俯身把被子替她拉上:「不要嫌熱,這樣才能退燒。」

    沈磬磬躺著不動,有點遲鈍地看著寧末離,他的動作很輕柔,一絲不苟的樣子像是對著一件藝術品,眼睛都不眨一下,很認真地把每個被角壓好,直到把沈磬磬裹成一個粽子他才罷休。隨後,他又拿過乾淨的毛巾,撥開她的劉海,替她擦去臉上的汗,他做這樣的事像是再自然不過,雖然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可不經意間透出來的親暱和溫柔潛入沈磬磬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記憶中,似乎連季涵都沒有這般親力親為過。

    寧末離雖然喜歡夾雜著毒舌進行些人身攻擊,但他對她的照顧太無微不至,早就超過了朋友的界限,更別說他們只是上下級關係,在沈磬磬心裡,他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沈磬磬有些艱難地嚥了口口水,她實在想不出寧末離對她好的原因,她不敢多想,越想越不現實。可偏偏被他照顧是一種太過的奢侈享受,不真實得可怕,讓她的心跳慢不下來。

    寧末離願意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有一種奪人心魄的魅力。

    「聽見我說的嗎?」

    「啊?」

    寧末離抬起她的下巴,搖了搖頭:「沒有燒傻吧,我說晚上有事叫我。」

    「你才傻呢。」沈磬磬氣呼呼地打掉他的手,索性把剛才想到的問題開玩笑似的說出來,「我說你不會是……」

    喜歡二字還沒出口,寧末離胸口的項鏈突然掉了出來,兩人均是一愣。墜子就在沈磬磬眼前不到兩厘米的地方晃蕩,墜面繁複的紋路在多面切割的作用下尤為閃亮,渡著一層神秘的銀光。

    「這個……」沈磬磬不由向墜子伸出手,然而她的指尖還沒碰到,寧末離猛然抽身,一隻手緊緊地握住項鏈,全身架起了戒備,鳳眼裡閃過一絲慌亂,沈磬磬第一次看到寧末離這麼緊張的神色。

    露在外面的手突然感到很冷,沈磬磬木著臉把手縮回被子,轉了個身,閉上眼。

    寧末離在她身後站了會,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冷靜後說:「這個是比較私人的東西……」

    沈磬磬悶在被子裡,壓著嗓子說:「我要睡了。」

    「你剛才想說什麼?」

    「忘了。」

    沈磬磬感到寧末離對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然後輕輕關了燈。

    光亮消失的剎那,沈磬磬睜開眼,右手無意識地按住胸口。

    就在剛才,這裡刺痛了一下,當他搶過墜子的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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