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設計不奢侈 第4章 命運妙想曲——但願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歸宿 (1)
    手指上的歌劇院

    作為一名珠寶設計師,別人怎樣我不清楚,至少我並不像外界所想像的那樣,整天宅在工作室。其實正相反,我的職業總是讓我四處奔波。所以,我的很多設計都在旅途中完成,尤其是長途飛行,我基本都是在埋頭畫首飾中度過。

    不單是設計的過程,有時在旅行的途中,常常會有創作的衝動。這個以建築師為主題的首飾系列就緣於一次外地的「偶遇」。

    那是在深圳羅湖的一家咖啡館,就在等咖啡的時候,我隨手從書架上拿起了一本書,赫然發現這本書的裝幀設計者竟是我的學生!書的名字是《世界十大建築鬼才》,而被稱作「鬼才」的十位建築師則分別是貝尼尼、高迪、阿爾托、安籐忠雄、蓋裡、哈迪德、賴特、柯布西耶、密斯、伍重。作為從事設計工作的人,我對他們並不感到陌生,但沒想到,他們卻讓我以這種方式與久未謀面的學生隔空相見。但這似乎又不只是巧合,冥冥之中,它好像在揭示著什麼,就像當年跟我學珠寶設計的學生,現在卻在設計建築書籍一樣,所有這一切,恐怕都不是偶然選擇的結果。是什麼讓我們這一干人等,我、我的學生、這些建築師,在這個陌生的小咖啡館,在這個靜謐的午後時刻,瞬間產生了交集?那就是設計,是人,是為人的設計。因為一切設計都是為了人,無論其宏大如建築者,抑或其小巧如首飾者,一切皆如是。

    區別只在於,建築是要給人住,首飾是要「住」在人身上。但最終它們都要給人看,人除了要生活,還想要裝點生活。在這一點上,首飾與建築是完全相通的,這大概就是我們的交集所在。對於我這個珠寶設計師而言,裝飾別人兼表達自我,乃是我工作的第一要義,這與建築設計毫無分別。

    當時,我翻閱著那本書,便突然萌生出一種強烈的慾望,要為他們每人設計一款首飾,以代表這些鬼才的獨特風格,我完全可以在體積微小的戒指或吊墜上,刻畫出他們在龐大建築物上所展現出的那些奇思妙想與古怪念頭。於是便有了現在大家看到的建築師首飾系列。

    貝尼尼戒指

    貝尼尼的建築大都為宗教服務,因而雕塑特別多,其雕刻非常之精細,技巧非常之高超,表現出明顯的古希臘風格,所以後人評論說,大理石在他手中失去了重量,成為了柔軟而飄逸的材質。我設計的這款貝尼尼戒指,戒圈的形狀來自於羅馬聖彼得大教堂前的廣場柱廊,這是公認的貝尼尼最偉大的作品,據說它象徵著兩臂環抱的形狀,我想這最符合戒指的內在含義吧。

    一顆6.65克拉的心形黃鑽,被上下兩層共82粒碎鑽所圍繞。這代表著貝尼尼宗教建築中最常見的穹頂線條,而碎鑽的數量則象徵著貝尼尼82年的精彩人生。

    最不同於以往的是,我在心形鑽石兩側放上了金雕聖嬰,這是貝尼尼宗教建築上最有代表性的形象,完成這微小精細的立體造型需要高超的手工雕刻技藝,所以這種樣式在戒指設計中是極為少見的。讓金屬變柔軟,這是我對大師的敬意。無論它多麼費工耗時,我認為都是值得的。

    我給這枚戒指取名為「獨裁者」,藉以彰顯貝尼尼在羅馬宗教建築領域的統治地位和他設計風格上的霸氣。據說在那個時代,所有羅馬建築工匠都在為他一個人的思想打工。

    如果說,建築中能有什麼東西與珠寶首飾中的主材18K白金最匹配,我認為就是清水混凝土,因為他們都是最樸實堅硬而又最華麗耀眼的材質。而最善於運用清水混凝土的,就是日本的安籐忠雄,這幾乎成了他的商標。我不知道,這位當過職業拳擊手後來自學成才的建築師,為什麼會看上這種材料,我只知道,如今在全世界人眼中,清水混凝土似乎只屬於安籐忠雄。

    正如安籐自己所言:「關於建築,我沒受過正規的教育,也就是所謂的自學。在這期間沒有受到任何束縛,我行我素地鑽進建築之中,絕非是穩定地安逸度日。取而代之的,是任何事都用自己的眼睛來看,靠自己的腦袋來思考,以自己的意志來下決定。既不會被現有的概念束縛住,也可以用自己的觀點,回到問題根源來重新思考。借這反覆過程的累積,想以自我的風格來接近建築。」

    誰會知曉,在他的風格與清水混凝土之間,想像力需要跨越多大的空間。為此,我設計的安籐吊墜,就是用18K白金模擬出清水混凝土的建築結構,由多層次的幾何長方形疊加組成,裡面懸掛著一顆枕形的5.01克拉黃鑽,那穿過幾何構造的熠熠閃光,展示了安籐忠雄豐富的空間感和良好的采光體系。它的名字叫「菊-劍」。

    高迪戒指

    在巴塞羅那奧運會開幕式上,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在致辭時,突然冒出一串奇怪的語言,既不是英語,也不是西班牙語,這完全在預定程序之外,現場翻譯毫無準備,一點兒都聽不懂,自然無法翻譯,以致全球電視觀眾大都沒明白那段話的意思。後來,有知情者告訴國際媒體,薩馬蘭奇講的是一種快要絕跡的古加泰羅尼亞語,這是世界上最古老最複雜的語種之一。有人評論說,看來老頭兒還是念念不忘加泰羅尼亞人的獨立意識,畢竟他就是加泰羅尼亞人,而巴塞羅那,正是加泰羅尼亞的首府。

    作為薩馬蘭奇的老鄉,建築師高迪是否也因為加泰羅尼亞人代代相傳的獨立意識,形成了他那特立獨行的性格?是否因為那發音曲裡拐彎兒的加泰羅尼亞語,形成了他作品中獨一無二的曲線風格?如果要問誰是鬼才中的鬼才,我想非他莫屬。

    對於他那座尚未完工、可能需耗時百年的大教堂,以及那些已經完工、擁有怪異曲線和強烈色彩的建築物,所有人都會為之目眩神迷。我完全無法窺視他內心中的虛幻世界,我只能用近乎抄襲的方式,將他創造的曲線作為戒指主體,而白鑽的閃爍與白金的可塑性才是能夠表達這夢境般曲線的最佳材質。

    由於曲線和造型的特異,這款戒指完全不可能開模製造,只能手工一點點兒雕刻打磨,所以這枚戒指是獨一無二的,我想也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高迪這位獨一無二的大師和那些獨一無二的作品。

    我給這枚戒指取名為「曲線」,這個名字總能讓我聯想到上帝在他的大腦溝回中,描繪出了神的旨意。

    古根海姆博物館使西班牙重要海港城市——畢爾巴鄂市一夜成名,從衰敗的鋼鐵工廠變成了萬人仰慕的藝術車間。從中起著關鍵作用的人物,就是弗蘭克·蓋裡。當時,蓋裡已經是62歲的老人了。蓋裡建築中所傳達的解構主義,實質上是對結構主義的破壞和分解,而這種破不是一種簡單的破壞和拆卸,而是對事物存在和發展的更深入思考。1992年,蓋裡在西班牙巴塞羅那奧運村裡設計的沖孔金屬與雕刻落成。它被看成是蓋裡魚的作品中的巔峰之作。在蓋裡看來,這是一個獨立的作品,是建築文化上的一種試驗。我的這款戒指利用這種編制的網格作為側翼,正面則是由鑽石鑲嵌而成的線條與之呼應,展現著蓋裡那樣的空間動勢。

    阿爾托戒指

    目前,北歐是全球彎曲木傢俱使用量最大的地區,而中國則是全球彎曲木傢俱最大的加工基地。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彎曲木傢俱的先驅者是誰。

    他就是芬蘭建築師阿爾托。

    我在設計阿爾托戒指時,首先將戒指的輪廓線確定為不規則的曲線,既像征著他為整個斯堪的納維亞地區創立的彎曲木傢俱風格,又像是把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撾成了一個圈兒。為了表達他設計的建築總是擁有極厚的外牆,我把戒圈做得很寬。這種戒圈很寬、輪廓彎曲的戒指,估計沒人戴過吧?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敢戴呢!

    由於芬蘭盛產木材和銅,所以阿爾托總是在建築上大量地使用它們。這兩種材質與黃鑽的色彩最為吻合,所以我在戒指上鑲嵌了一枚3.01克拉的黃鑽。其實,這顆祖母綠形切割的鑽石,象徵著阿爾托最重視窗戶的設計,我便把這款戒指命名為「窗」。而外圈的條狀溝槽則表現了阿爾托的建築最符合北歐的氣候與芬蘭人的個性:厚實、樸實、簡潔、實用。

    密斯戒指

    一眼望去,就能確定這款密斯戒指是為男性設計的。沒辦法,一切皆因密斯的建築風格。如果建築物也有性別,那麼他設計的房子一定都是男性的,即便裡面住的是女性。作為一個最早深刻理解鋼結構的大師,他的作品自然走向以直線為主的硬朗風格,除此之外,也有陰柔的元素,那就是他愛用玻璃。讓建築完全透明,毫無遮擋,這當然也源自於密斯對鋼結構的偏好。或者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其作品的陰柔就來自於作品的陽剛。這話雖有些繞口,但我覺得這種陰陽互生的理念似乎更加貼近東方的智慧。

    所以,儘管這款戒指是完全的方形,甚至連戒圈都是方形的,但我設計它的時候,滿腦子想的卻都是渾圓的太極圖。至於那層疊相錯的方形,則代表了密斯總是愛讓建築物完全通透的風格。但是,我卻給它起了個完全不搭界的名字,叫它「台階」,它適合所有的男人。這天生的事業型動物,都惦記著往上爬呢。

    柯布西耶吊墜

    如果柯布西耶沒有成為一名藝術家,他也會成為一名數學家,但這都不妨礙他成為一名最善用數學與幾何計算的建築師,這使得他被公認為最能控制建築體量與輪廓的大師。對此,我深以為是。就珠寶設計而言,同樣需要這種能力。也許有人會覺得奇怪,珠寶都是那麼小的物品,怎麼能跟建築這種龐然大物相提並論呢。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