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永剛帶了十五萬元現金,和劉三多乘火車,一同起程來到了劉三多的家鄉,找到了當地的鄉政府。
當地鄉政府正在積極招商引資,所以對馬永剛這位從海川市來的大老闆熱情有加。馬永剛表明了投資錫礦的意向,他們帶著馬永剛來到礦山進行實地考察,正如劉三多所說,大部分小礦窯被關閉了,窯口都貼著封條。鄉領導們介紹了幾個條件比較好的小礦窯,還沒有遭到嚴重破壞。
一個月後,馬永剛承包了一個條件比較好的小礦窯,交了十萬元註冊資金,先行取得了合法的開採冶煉資格。並在當地鄉政府的幫助下,他請客送禮,拜見了縣政府的各個相關管理部門,並與礦山附近的一家提煉廠房簽訂了租賃合同,而且還花大價錢聘請了一位工程師。他委託劉三多回到所在村莊招聘開採冶煉工人。
馬永剛自己一個人立刻回到海川市籌措資金,準備購買提煉設備。他讓魏洪濤回金州市招聘十名保安人員,條件必須是復員軍人,自身必須具備一定的散打功夫。據當地鄉政府領導說,礦山偷盜成風,必須提前做好防範工作。
一個月的時間,魏洪濤、劉三多不辱使命,各方面人員都陸續到位了,可是購買設備的資金還缺口四十萬元。馬永剛急得滿嘴起燎泡。
正在馬永剛急得火上房時,當地縣政府出台了一項新政策,投資者可以用礦窯作抵押,向銀行貸款。馬永剛在當地鄉政府的幫助下,很快拿到了四十萬元貸款。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馬永剛承包的錫礦正式開工了。他任命劉三多為副礦長,馬永剛承諾,只要礦山開工順利能賺大錢,每月發給劉三多工資不低於五千元,將來利潤成倍增長,還要視情況加薪。劉三多格外賣力,他驅使著那些鄉親們每天要幹上十個小時,三班倒,日夜開採冶煉。
錫礦走上正軌,馬永剛跑回海川市,關照一下家居裝修業務,裝修業務畢竟是他事業起步的基礎。就這樣,他經常在礦山和海川之間穿梭往來,忙得不可開交。
他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因為,他知道,越是事業有起色的時候,越是不能得意忘形,更要如履薄冰。他和鄉政府的領導們交上了朋友,經常請他們吃飯打麻將,每次搓麻都要輸上它萬兒八千的。逢年過節,還要給那些管理部門送上必要的孝敬。
年底結算的時候,礦山竟然獲得純利三百萬元。
馬永剛在海川市註冊了新的公司——華錫服務有限公司,下轄華屋裝飾公司和錫礦開採冶煉公司。他購買了一輛黑色廣本小轎車,現在公司已經擁有四輛汽車了,普通桑塔納小轎車由趙忠實駕駛,金盃德立卡客貨兩用由魏洪濤弟兄駕駛,北京切諾基吉普由礦山劉三多駕駛。
馬永剛知道,自己應該衣錦還鄉了。
四月的一天,馬永剛駕駛著黑色廣本小轎車,踏上了衣錦還鄉的長征路。他飛速地疾駛在高速公路上,感覺自己彷彿生了一對翅膀,人借車力,車借人勢,疾如閃電,讓他快意無比!他想起高爾基把海燕比作黑色的閃電,我的黑色廣本不就是高速公路上的一道黑色閃電嗎?兩天後,馬永剛開車進了金州市。五年的時間只是彈指一揮間,但馬永剛感覺恍如隔世一般,金州市也搖身一變,突然變得繁華起來,也是高樓林立,立交橋比比皆是;寬闊的街道上行駛著各種豪華小轎車,原來像蝗蟲一樣的大發出租車,如今都已經換成了紅色的三廂兩廂的夏利小轎車;九河的兩岸修成了帶狀公園,綠樹濃蔭,鋪著翠綠的草坪。幾條臭水河溝變成了清水河。很多破爛的平房都改造成了漂亮的居民樓。
馬永剛在車裡興奮地大叫著,金州市,我馬永剛回來了,今天的馬永剛已經不是昨天的馬永剛了,你變了,我也變了,我們都進步了!哈哈!馬永剛沒有給許萍提前打電話,他要給心愛的妻子一個驚喜,給婷婷一個驚喜,給年邁的父母一個驚喜。我知道自己欠你們的太多太多了,我一定要好好補償你們,讓你們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馬永剛把廣本小轎車直接開到了岸東區濱河小學,就要見到自己闊別五年的妻子了,他不免有幾分緊張,心臟怦怦地跳得厲害。馬永剛在回金州前,特意到理髮店染了頭髮,經過幾年的打拼,他的頭髮已經變得花白了,他不能以一個蒼老的形象出現在許萍的面前。他還買了一身適合北方春季的服裝,高檔西服,保暖內衣,他特意扎上了一條色彩鮮艷的領帶。馬永剛想像著就要來臨的激動人心的時刻,我們會緊緊地擁抱,我會熱吻她。我馬永剛又重新站起來了,我鹹魚翻身了!正是上午九點多鐘,濱河小學的校園裡靜悄悄的,他向年輕的保安打招呼,「我找一下許萍許老師。」「請您先登記。」保安拿出登記本和一支圓珠筆。
馬永剛登記完了,逕直來到了三樓語文教學辦公室。
辦公室裡也是靜悄悄的,馬永剛只看到一個背影,一位穿著紅毛衣的女教師正在伏案寫著什麼,燙著碎花短髮。他輕輕地敲了兩下門,看見女教師回過身來,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妻子許萍。
「許萍……」「永剛……」馬永剛看到許萍慢慢地站起來,現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她愣愣地看著馬永剛,好像看著一個天外來客一般,她愣怔了足有半分鐘的時間,雙眼一下子滾出了兩行淚水。
馬永剛看許萍傷心的樣子,淚水也禁不住奪眶而出,他走到許萍的身邊,動情地抱住自己的女人。「許萍,我回來了。」許萍冷冷地推開了馬永剛。「你現在回來有什麼用,一切都太晚了!」「你說什麼呀,什麼一切都太晚了?」馬永剛迷惑不解地望著許萍。
「你當初一聲不響,狠心扔下我們娘兒倆走了,我發了瘋似的找你,成天以淚洗面啊,想想那些日子,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我想盡了各種辦法,到派出所報案,登報紙,上電視台,托出差的人四處打聽,在網上發佈尋人啟示,你始終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許萍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對不起,親愛的,我當初一聲不響地走,就是下決心出去闖蕩一番,等混出個人樣來,一定會回來見你們的。」馬永剛說。
「開始那兩年,我唯一的熱情就是尋找自己的丈夫,但是到第三個年頭,我尋找的熱情沒有了,但還抱著一絲希望,想你一定還活在人世。第四個年頭,我一點信心都沒有了。整整四年了,你要是還活著,能不和自己的親人聯繫嗎?你爸你媽也認為你死了。」「你們以為出去闖世界有那麼容易嗎?沒有個三年五載能闖出名堂嗎?親愛的,什麼都別說了,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沒少胳膊沒少腿,一根汗毛都沒少,而且我成功了,我就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了!」馬永剛又要擁抱許萍,許萍又一次冷冷地推開了他。
「太晚了。你難道不知道嗎?派出所對失蹤四年還沒有音信的人,必須註銷戶口,開具死亡證明。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一年前,我已經帶著婷婷嫁人了。永剛,你說什麼都沒有用了。」許萍說到這放聲痛哭起來。
許萍最後的幾句話,無疑是響了一個晴天霹靂,馬永剛頓時感到天旋地轉,一下癱倒在地,眼前一片黑暗,彷彿掉進了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