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17日-巧克力0條-芝士蛋糕0塊-正餐0人份-誠實終於體檢了
人家常說青梅竹馬的感情是最珍貴的,發展得好成了一輩子的朋友,發展得不好就成了戀人甚至夫妻。
我跟遲默大概是這世界上最失敗的青梅竹馬,因為無論我們往哪條路上走,都走不下去。
即使餓得要命,遲默還是相當優雅從容,不過下筷子的頻率快得幾乎看不見,吃得那叫一個密不透風,我連插個縫嘗嘗自己的勞動成果都沒有機會,只能眼巴巴看著他風捲殘雲。
好在這男人還算有良心,吃兩口不忘往自己兒子的碗裡丟塊肉,桌子太高,小東西自己根本夠不著。
我就沒轍地坐在他們對面看著這狼吞虎嚥的一大一小,瞬間有種自己生了兩個兒子的哀愁。
吃飽喝足之後,遲默很自覺地肩負起收拾碗筷的重任,而城城則滿足地躺在我腿上打著小飽嗝,我摸摸他圓滾滾的小肚皮,他就舒服得哼哼兩聲,好像小貓咪一樣瞇起眼睛,沒多久就在我懷裡睡著了。
遲默洗好了碗出來,摘掉圍裙掛在一邊的衣架上,看到我抱著城城在打瞌睡,先是靜默了一會,才無奈地笑,「你別太寵他,現在睡了晚上肯定來精神,又要鬧我。」
我要笑不笑地看他,「你們家是勞模夫妻,平時都那麼忙,讓你兒子撒撒嬌會死麼?」
「……咳。」遲默被我噎了一下,手捏成拳在唇邊乾咳,尷尬地轉移話題,「你跟林嘉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
我面不改色地說著謊,兩眼直勾勾地瞪著播放廣告的電視機,卻感覺到身側沙發一沉,是他坐到我身邊了。
我急忙抱著城城往旁邊挪了挪屁股。
遲默不以為意,低頭把兒子的小嫩手捏在掌心把玩,額發微微垂下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輕描淡寫地問,「你們在一起也有段時間了……沒想過結婚?」
我的喉嚨哽了一下,撇撇嘴,「……急什麼,我們又不像你,大好青春不能浪費,還沒玩夠呢。」
遲默轉過臉來盯著我的側臉,即使我不轉頭,也能感受到他那無比詭異的視線。
過了一會,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誠實,你就不能和你的名字一樣,稍微坦率點?」
我攤手,對此表示愛莫能助,「我叫步誠實,謝謝。」
「我最近在跟林氏談生意。」遲默皺著眉看我,好像有些生氣,「他爸爸最近都在醫院照顧林老先生,說林嘉好久沒帶你回家了,甚至提都不提,還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真的沒事。」我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隨口說,「我們倆挺好的,就是工作忙了些。」
「……這樣啊。」遲默鬆了口氣,笑著揉揉我的頭髮,澄澈的黑瞳在午後的陽光下彎彎亮亮,認真地說,「誠實,他要是欺負你,我一定幫你教訓他。」
我笑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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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4歲就跟遲默玩在一起,雖然醜孩子常常是要被欺負的,但村裡的其他孩子從來不敢惹我,因為只要我有一丁點不高興,遲默必定會擼著袖子撲上去揍人。
即使對方是我爸,他也能滿不在乎地咬得他滿胳膊都是牙印,活像只被惹毛了的小老虎。
所以,我和林嘉分手的事,全世界誰知道我都不怕,只怕遲默。
他絕對會暴走。
可惜千算萬算,忘了算到林嘉的爸媽,我沒想到即使遲默搬走了三年,他們的來往還是這麼頻繁,而且關係依然不錯。
其實倒也不是特別令人驚訝的事,當年遲默為了結交林家,確實費了不少功夫。
那時候我才大二,遲默卻已經大四了。
畢業在即,他跟幾個不錯的朋友決定共同創業,一起開發了一種類似現在ITOUCH的閃存播放器,不過因為當時的條件有限,機器沒有做出幾台,樣子還相當的醜,黑糊糊的大塊磚頭一樣,銷路有限得很。
為了找個地方堆放這些磚頭、並且在有客戶來訪時表現得初具規模,他們幾個便湊錢租下了這個獨立院落的小公寓,然後生生把我從寢室拖出來給他們做網售客服。
經過一番討論,幾位學長決定把店舖的名字定為「誠實雜貨鋪」。
那時候我腦子不太清醒,滿心都沉浸在一種「母豬早晚要飛天」的創業喜悅感中,心想著即使將來嫁不出去,好歹也要多存點錢養老,竟沒注意到隔壁那院子裡住的是本市的創業英雄、白手起家的林家老爺子。
林嘉的父母每隔三天就會帶著兒子來探望林老爺子,傍晚時分過來,晚飯後就走,相當有規律,而遲默則無數次「偶然」在那段時間出門散步,然後「巧遇」林氏夫妻,試圖藉機攀談。
可惜效果並不明顯,畢竟這年頭想要進入林氏的人實在太多了,一個素不相識又沒背景的遲默根本算不上什麼。
那種僵持的日子過了起碼有小半年,與林家人依然不熟絡,大磚頭也沒賣出幾部,技術不是沒人賞識、就是被奸商盯上試圖壓價,當初合作的幾個學長走了大半,只剩下兩個還在堅持,卻也私底下去別的公司面試過幾次了。
我無奈地看著遲默從信心滿滿逐步走向頹喪,卻什麼都做不到,直到某天,我突然接到一位學長的電話,他那頭的風呼呼作響,他的聲音也心急火燎,幾近咆哮——
「誠實你快來勸勸遲默,他想不開了,要跳樓!」
現在想來,小時候我跟遲默在一起玩,人家都說遲默溫柔老實、誠實無賴滑頭,其實他們都太沒看人的眼光。
真正的聰明人是遲默。
誰都覺得他溫和無害,可一路過來,他所走的每一步,根本就是精心計算好了的,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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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吃的東西加起來不足平時飯量的三分之一,早上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我餓得兩腿無力,進入職場三年,每年體檢之前我都恨得直捶胸,如今幾乎把胸捶成D罩杯。
不過今年不一樣,我做了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為總經理和某個還未見面的美麗女醫生牽橋搭線,所以我很興奮,即使餓得沒有力氣,爬我也要爬到醫院去驗收成果。
當我抵達醫院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我站在大廳門口看了一圈,斯文男不見蹤影,總經理似乎是第一個檢查的,此時手上已經拿了幾張化驗單,正站在大廳右側的盆栽邊,邊看邊等結果。
黑色的風衣,青黑的臉色,沉靜的黑色瞳孔,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個沉默的黑洞,在吸引著其他異性視線的同時,讓旁觀的我膽戰心驚。
這個危險分子早在我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了我,見我條件反射想跑,臉色立時更難看了些,雙眼危險地瞇起,對我做了個口型,「過來。」
「是。」我在心頭抹了把淚,頂著群眾艷羨的目光尷尬地走上去,強顏歡笑,「總經理好早,已經檢查過了?」
「還有兩項。」
「哦。」
我偷瞄總經理,一切似乎都還很正常,手裡拿的是化驗前填的表格,最鮮明的姓名欄上「安亦深」三個字寫得乾淨利落,非常漂亮。
安亦深。
我默默在心裡念了兩遍,發薪水的人就是再生父母,要時刻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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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總經理大眼瞪小眼地在大廳裡站了一會,氣氛相當僵硬,我看著他那便秘般的臉色,幾乎可以確定他週末的相親非常不順利。
不過沒關係,剩下的兩項檢查,一個B超一個心電圖,全是赤身裸|體培養奸|情的好項目,我已經給他準備好了28X的極致香艷之旅,他絕對會感謝我的。
我低頭嘿嘿地陰笑起來,對自己的小聰明相當沉醉,連總經理拿捲成筒的文件啪啪啪敲了我三下都沒感覺到。
「步誠實!」
直到他狠狠地敲了第五下,我才終於疼了,痛呼一聲摀住腦袋,條件反射大叫,「總經理,家庭暴力是不對的!」
周圍一群人的目光詭異地射過來,好像看到了一頭豬在強|暴他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總經理臉色鐵青,咬牙低聲問,「……步小姐,你是不是還沒睡醒?」
我呆了一下,隨即傻笑起來,「啊對,我其實在夢遊。」
總經理抽搐了一下唇角,又敲了我一下,這次的動作很輕,有點哭笑不得的意思。
「安亦深先生。」護士小姐在不遠處叫總經理的名字,該做B超了。
總經理揚了揚下巴,示意我跟他一起去。
我歎了口氣,一邊揉著被敲痛的額頭,一邊可憐兮兮地對他說,「總經理,這次是我也就算了,下次您千萬別拿那些小姐們練手,她們可沒我這麼抗打擊。」
總經理倨傲的面龐僵住,緩緩抿起了薄唇,漆黑的眼瞳裡緩緩浮上了一層內疚來,看得我暗爽不已。
B超室在一層走廊的盡頭,我跟在總經理身後一路走去,已經做好會看到一位高貴冷艷的女醫生對總經理微笑招手的心理準備了。
卻沒想到,走近一看,竟是個相當讓人幻滅的青春痘小青年。
年齡28週歲以下的未婚女醫生呢?我怔了一下,開始試圖往裡面瞄,女醫生是不是太羞澀了躲在裡面?哦哦哦,有情調,躲在床上更有效率啊!
青年醫生看了總經理一眼,「安亦深?」
總經理淡淡頷首,「我就是。」
醫生再次看了看總經理的臉,似乎帶著些詭異的神色,然後笑著側身讓路,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進來吧。」
總經理大概覺得不太對勁,但也只是微微皺眉,便邁進了房內。
我在門口抻長了脖子往裡面望,見總經理進去,立刻也想要跟進去,冷不防卻被青春痘擋在了門外,「哎,這位小姐,要一個一個來的,還沒輪到你。」
我的心情非常迫切,稀里糊塗地揮開他的手,脫口道,「我是孩子的媽,孩子爸懷著孕做B超,憑什麼不讓我進去?」
「……」
啪嗒。
等到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青春痘手裡的名冊已經掉在了地上,四周又是一陣驚恐的視線。
好像恐怖片現場一樣,總經理撐著手臂緩緩地從B超床上坐了起來,陰森森地瞪著我,目光幾乎要把我撕碎,「步、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