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情愛 第49節 :愛和肉體
    「你等著張維慢慢給你說嘛。」老吳說。

    「後來,我們就被趕出來了,聽說那女人慢慢地睡著了。等她醒來時,她又好了,別人問她剛才的事,她說不知道。她婆婆連夜就趕著做了棉衣,還買了白紙,印了紙錢,第二天去燒了。那女人的病果真慢慢好了,後來他們又從老房子裡搬出來,孩子們的病也慢慢好了。」

    「不過,中國人的鬼神說總是帶有很強的世俗色彩,彷彿鬼世界和人世一樣,但基督教就不一樣了,人死了只有天堂和地獄。中國人講因果報應,基督教則講末世審判。中國人的宗教觀念是多神論,且非常功利,基督教不一樣,它是一神論,且注重人的精神。」老吳說。

    「但我覺得世俗一些沒什麼,我們不是常常說西方的神話比較世俗嗎?也就是說他們的神是有很強烈的慾望的,為什麼到我們中國人時,世俗就成了不好的呢?另外,對於功利性而言,我認為任何宗教都是功利性的,因為它本身就建立在功利的基礎上。它是要給人們承諾,人有後世,行善者進天堂,做惡者入地獄,都是因果報應。」張維說。

    兩人一開一合地爭論著,一陣子臉紅脖子粗的,一陣子兩人又哈哈大笑。謝阿姨對他們說的不感興趣,睡去了。夜深了,兩人還在長談。他們談到了文學。談著談著老吳就神秘地說:

    「張維,你知道西方文學最了不起的精神是什麼?」

    「對基督教的反叛精神。」張維回答。

    「對,也不對。對是因為那些偉大的作品基本上都是這樣的內容,但是不對的是,它的結局卻大都是對基督精神的確認。歌德、雨果、羅曼•羅蘭、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等,他們的作品實際上都是一個主題。」老吳說。

    「中國也一樣啊,《紅樓夢》不就是嗎?」張維說。

    「所以,宗教是文學的基點之一。」老吳說。

    張維覺得這沒什麼高明的,這是人人皆知的,不就是終極關懷問題嘛。他笑了起來。但老吳突然說:「張維,我給你說一個秘密。」老吳把身子壓過來,突然他又直起來說,「當然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我是有宗教信仰的。」

    張維的確嚇了一跳。在北方大學的教授中,有宗教信仰的人可真不多,除了那些生下來就被確定為教徒的人之外,很少有人信宗教,尤其是像老吳這個年齡的人。

    老吳看到張維吃驚的樣子,說:「我信基督教。」

    張維更是嚇了一跳。他以為老吳信佛,信佛沒什麼啊,中國人有很多都是信佛的,可他沒想到老吳竟然信基督教。張維沒說什麼,低下頭想著。

    老吳說:「我信也就五六年,是我女兒影響的。她在美國也信了教。我現在還是一個世界慈善協會的宣傳部長。」說著,他站起來到一個抽屜裡拿出一張明片來。張維一看,老吳果真是一個什麼世界慈善協會在中國的宣傳部長。張維知道,老吳可能要讓他也信教。那時候,學校裡常常有一些練中功的,還有什麼其他功的,都是佛教的派生者。一些老師不但自己參加了,還常常鼓動學生也參加。張維見得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麼。

    老吳說:「我覺得,有了信仰後,一切都變了。人內心的恐懼沒有了,心靈有了寄托。」

    「你真的非常相信?你相信上帝真的存在?」張維不解地問。

    「是的,上帝是存在的。我的餘生就是為了求證這件事。這是我此生一直未了的願望。」

    張維這才忽然明白,老吳為什麼對中外哲學和科學如此精深,倒是把他自己的專業幾乎扔掉了。

    老吳還要說,這時,謝阿姨又起身了,她對老吳說:

    「你不要到處說你的那套了,誰會相信啊,快睡吧!」

    「你不相信,總會有人相信。」老吳說。

    「張維啊,你不要聽他在那裡混說,你就睡這張床吧!」謝阿姨指著客廳裡的床。

    他們只好睡去。張維聽見老兩口在臥室裡還吵。

    他需要她的兩樣東西:愛和肉體

    第二天一早,張維回到宿舍。又睡了會兒,起來去打水。剛剛出門,就聽見有人喊她,一看是巫麗。她簇然一新,不僅做了頭髮,耳朵上多了一雙閃閃發亮的小石子,臉上也容光煥發,最奇怪的是那雙眼睛比先前亮了,手裡提著一個包。張維覺得她太新了,新得讓人覺得燙。她看見張維的時候,彷彿貓看見了老鼠,嗖地一下就撲了過來,把張維嚇了一跳,趕緊往旁邊躲。巫麗有些撒嬌地說:

    「我正要去找你呢。」

    「是嗎?你這身打扮好像不是去找我吧!」

    「怎麼樣,你喜不喜歡?」巫麗一下子跳到了張維的前面,兩個眼睛直直地看著張維。

    「還行。」張維笑著說,「那就走吧。」

    「我給你拿了些吃的,是我媽做的。」

    張維一聽,心裡咯登一下,沒說什麼話。兩人一起到水房打了開水,一起到張維的宿舍去。經過門口時,謝阿姨看著張維笑,張維叫了聲「謝阿姨」,謝阿姨一邊答應著,一邊瞅著巫麗,張維趕緊介紹說:「是我同學,叫巫麗。巫麗,這是謝阿姨,過年的時候我在她家過的。」

    巫麗脆脆地叫了聲謝阿姨,謝阿姨高興得彷彿找到了兒媳婦一樣。張維一邊上樓一邊給巫麗說了自己是怎麼在謝阿姨家過的年。說話間進了門,巫麗把門關上說:

    「我就覺得你一個人過年多悶啊,叫你到我家去嘛,你也不去。你的架子可真大。」

    「我還有什麼架子,一個窮酸。」

    「你們文人的窮酸架子是天底下最大的。」

    「沒辦法,改不了。」

    「算了,改什麼啊,也許你就這點還吸引人,除了這點,你就一無所有了。」

    張維一聽,心裡也有些酸,但隨口笑道:「實際上,一個男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是最有魅力的。一無所有也就意味著他擁有整個世界,意味著他是英雄,是神。」

    「別美了吧你!」巫麗說著,把包放在桌上。張維趕緊打開,一看,全是些沒有吃過的,迫不及待地吃起來,巫麗站在對面看著,那表情彷彿是一位年輕的母親看她剛剛會吃東西的孩子,充滿了愛與親切。張維一抬頭,就看見了巫麗的這表情,心裡咯登一下。說真的,巫麗今天可真動人。今天他格外地眼饞。

    中午時,張維要請巫麗去吃飯。兩人拿了飯盒往樓下走,走著走著張維就覺得巫麗在往他身上靠,心裡笑著。巫麗一看張維遷就她,心想,也許張維對她真的有意思。菜都是巫麗點的,巫麗點的都是最貴的菜,張維的心裡有些緊張,但表面上裝作很大方的樣子,說:「你就點吧,我們今天吃最好的。」但張維付錢的時候,發現巫麗早就把錢準備好了,搶先付了。張維不幹,巫麗說:「咱們倆誰跟誰啊。」張維雖然覺得自己不掏錢也是好事,因為自己本就沒有多少錢,他是請不了今天這頓飯的,但又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和傷害。他有些不高興地往回走,一路上,他想,巫麗也不是他要找的女子,這樣花錢不眨眼的女人他養不起。

    晚上,他們又在一起吃飯,這一次是張維付的賬。吃過飯後,巫麗要看張維的照片,張維便拿出他那可憐的相冊來。巫麗坐在張維的旁邊,要張維給她講解照片的內容和背景。張維覺得巫麗的呼吸很誘人,巫麗覺得張維頭髮的味道很迷人。很晚的時候,謝阿姨上來了。這個危險的晚上總算過去了。巫麗走的時候,心裡很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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