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勸比特絲,要比特絲勇敢起來,儘管不能跑了,但還可以試著找些其他擅長的事做做。一開始比特絲聽不進這些,比特絲總想叫他走開,別理她。
可後來,比特絲開始下起國際象棋來。一天晚上,比特絲頭一次贏了爸爸。以前,像下棋之類的事比特絲從不想玩,覺得只有女孩子氣的人才玩那玩意兒。可現在比特絲認為下棋挺不錯。既然比特絲已經下得不錯,爸爸就說,他們那兒時常舉辦象棋比賽,或許她可以參加。
在出事前,對好多事情比特絲都能幹得很好。對這,比特絲也從不曾多想。但對下棋就不同了,比特絲真得多想、多練、多下功夫。事實上,有好多事過去對比特絲來說很簡單,而現在卻需要多多練習才行。
有時,雖然有些事做起來比以前更困難了,例如穿衣服,但這樣反而更好。比特絲這樣想,這和賽跑中贏了湯米一樣棒。不,興許更棒!贏湯米是件容易的事,比特絲甚至不必費大力氣,但是能自己穿衣服,這卻比贏湯米費事得多,甚至可以說還要難上幾十倍!比特絲下了很大的功夫,終於自己穿上了衣服,完全靠自己。
即便這不是一場比賽,比特絲還是覺得自己贏了。
做事情能夠有無畏的勇氣,才能以無畏的勇氣去克服困難,把該做的事情做好,你就可以無愧地告訴自己:我贏了。
滑鐵盧裁紙刀
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失敗產生的畏懼心理,以及再也沒有勇氣面對下一次挑戰。
——畢勒
那一天,裡奧教授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南郊滑鐵盧鎮,參觀名叫獅子丘的名勝,那獅子丘是紀念1815年戰役而建的,英國威靈頓公爵指揮英國、普魯士聯軍,擊敗了拿破侖率領的法國軍隊,徹底終結了拿破侖的政治生涯。此後拿破侖被放逐到比第一次流放更遙遠的南大西洋的聖赫勒拿島,並在那島上悒悒而終。
獅子丘旁邊有個紀念館,館內繪有此次戰役拿破侖慘敗的環形壁畫,作者為法國畫家路易·杜墨蘭。
裡奧問同游的法國朋友瓦尼克:「你在這地方是不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聳聳肩反問:「為什麼?」
裡奧說:「這杜墨蘭也怪,這麼投入地畫本國英雄失敗的情景,他就沒一點心理障礙?」
瓦尼克說:「人們應該而且必須能夠接受失敗的事實。在巴黎蠟像館,有拿破侖被囚聖赫勒拿島的場面,看著比這個更驚心動魄,回巴黎我帶你去欣賞。」
說著他們進入紀念品商店,只見到處是拿破侖的形象,有一種圓幣形的銅製裁紙刀,那圓幣一面是拿破侖戎裝側面像,還鑄出他的名字。
瓦尼克建議裡奧買些拿破侖像的裁紙刀,回去送朋友。裡奧說:「在這地方應該買有威靈頓像的裁紙刀。」可是他找了半天竟沒有。
在巴黎,關於拿破侖的文物很多,在有著鎦金圓拱頂的傷殘軍人榮譽院裡,拿破侖的大理石棺尤其令人過目難忘。一面鑄著拿破侖像一面鑄著巴黎鐵塔等標誌性建築的圓幣頭銅製裁紙刀,大批量生產出來,陳列在幾乎每一家旅遊紀念品商店和攤鋪上,銷售很火。書店有無數關於拿破侖的舊書新著,而關於拿破侖的電影戲劇,累計下來數字驚人,其中不乏從批評嘲諷角度來表現他的。後來瓦尼克果然帶裡奧去了蠟像館,放逐中的拿破侖面對小窗外的茫茫大海,一臉的絕望,塑像者刻意用英雄末路的慘相來刺激參觀者的神經。
英國的評論協會和倫敦大學文學院邀裡奧去講文學課,他去購買從巴黎穿過海底隧道直達倫敦的高速火車票,這才知道倫敦的那個終點站特意取名為滑鐵盧站。這條隧道快線既是法、英兩國合造,怎麼到頭來那麼別有用心地給英國一頭的車站取那麼個名字?而更不可思議的是,法國人怎麼到頭來竟容忍了這一命名?裡奧請教瓦尼克,瓦尼克心平氣和地說:「那有什麼關係?失敗過就是失敗過。要容許人家總提醒著你失敗過。」
從不失敗只是一個神話。只要你的人生有過成功,失敗就並不可怕。拿破侖做過不少錯事、荒唐事,最後徹底失敗,可是他並沒自殺,如果不是有人毒殺了他,那就是病死的。他活過,奮鬥過,做過好事、有意義的事,而且他原來很卑微,和最普通的人沒有兩樣。
背後的一隻眼睛
我們要謙虛地徵求他人的意見,但是千萬要記住,不要讓他人的意見左右我們的意志。
——傑斐遜
一名文學系的學生米蘭對小說非常著迷,立志要成為一位優秀的小說家。一次,他苦心撰寫了一篇小說,請作家皮普批評。因為作家皮普正患眼疾,米蘭便將作品讀給皮普聽,讀到最後一個字,米蘭停頓下來。看作家雙目微閉,神態悠然似乎仍沉浸在他剛才朗讀的小說所描繪的情境當中。當下輕咳一聲,皮普問:「結束了嗎?」聽語氣似乎意猶未盡,渴望下文。
這一問,煽起米蘭無比激情,他立刻靈感噴發,馬上回答說:「沒有啊,下部分更精彩。」他以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構思敘述下去。將小說的情節一步步延展,自覺語不能罷。
到達一個段落,皮普又似乎難以割捨地問:「結束了嗎?」
小說一定勾魂攝魄,叫人欲罷不能!米蘭更興奮,更激昂,更富於創作激情。他不可遏止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接續、接續……最後,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打斷了米蘭的思緒。
電話找皮普有急事。皮普匆匆準備出門。「那麼,沒讀完的小說呢?」米蘭問。
皮普莞爾:「其實你的小說早該收筆,在我第一次詢問你是否結束的時候,就應該結束。何必畫蛇添足、狗尾續貂?該停則止,看來,你還沒能把握情節脈絡,尤其是缺少決斷。」
決斷是當作家的根本,否則綿延逶迤,拖泥帶水,如何打動讀者?別說打動,像如此繁冗拖沓,豈不讓讀者心生厭惡?
米蘭追悔莫及,認為自己過於受外界左右,難以把握作品,恐怕不是當作家的料。於是不再癡迷於小說。
很久以後,米蘭遇到另一位作家米歇爾,他羞愧地談及往事,誰知米歇爾驚呼:「你的反應如此迅捷,思維如此敏銳,編造故事的能力如此強盛,這些正是成為作家的天賦呀!假如正確運用,作品一定會脫穎而出。」
米蘭又後悔了,怎麼當初自己就沒好好考慮那位有眼疾作家的話呢?怎麼沒想到別人的話也只是一面之詞,一家之論,並非絕對正確的評判呢?怎麼就沒能客觀對待此事呢?於是又重操舊業,寫起小說來。有此為鑒,他不再輕信旁言,凡事認真考慮,終於在小說界爭得了一席之地。
當止不止不好,但想像力豐富非常重要。兩位作家,兩種認定方式,各有千秋。就像倒著走路的小恐龍,有一天也派上了用場,倒著走的腳印會麻痺敵人。轉過身來,誰都有大吃一驚的一面,重要的,是要學會用眼睛尋出金子來。
生活的方式
每個人的生活都是獨特的,他們有自己獨特的權利,任何人都沒有權力來干涉這種自由的意志。
——南希
看見她帶來的醫療轉介單時,這位醫師並沒有太大的興奮或注意,只是例行地安排應有的住院檢查和固定會談罷了。
會談是有固定時間的,每星期二的下午3點到3點50分。她走進醫師的辦公室,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還有高聳的書架圍起來的嚴肅和崇高,她幾乎不敢稍多瀏覽,就羞澀地低下了頭。
就像她的醫療記錄上描述的:害羞,極端內向,交談困難,有嚴重自閉傾向,懷疑有幻想或妄想。
雖然她低低垂下頭了,但還是可以看見稍胖的雙頰上帶有明顯的雀斑。這位新見面的醫師開口了,問起她遷居以後是否適應困難。她搖著低垂的頭,麻雀一般細微的聲音,簡單地回答:「沒有。」
後來的日子裡,這位醫師才發現對她而言,原來書寫的表達遠比交談容易多了。他要求她開始隨意寫寫,隨意在任何方便的紙上寫下任何她想表達的文字。
她的筆畫很纖細,幾乎是畏縮地擠在一起的。任何人閱讀時都要稍稍費力,才能清楚識別其中的意思。尤其她的用詞,十分敏銳,可以說表達能力太抽像了,也可以說是十分詩意。
後來醫師慢慢瞭解了她的成長過程。原來她是在一個道德嚴謹的村落長大,在那裡,也許是生活艱苦的緣故,每一個人都顯得十分地強悍而有生命力。
她卻恰恰相反,從小在家裡就是極端畏縮,甚至寧可被嘲笑也不敢輕易出門。父親經常在她面前歎氣,擔心日後可能的遭遇,或總是嘮叨,直接就說這個孩子怎會這麼的不正常。
以後她也沒有改變過甚至更為嚴重起來,她陸陸續續接受了一些治療,直到最後她住進了這家精神病院。
醫院裡擺設著一些過期的雜誌,是社會上善心人士捐贈的。這些雜誌有的是教人如何烹飪裁縫,如何成為淑女的;有的談一些好萊塢影星歌星的幸福生活;有的則是寫一些深奧的詩詞或小說。她自己有些喜歡,在醫院裡又茫然而無聊,索性就提筆投稿了。
沒想到那些在家裡、在學校或在醫院裡,總是被視為不知所云的文字,竟然在一流的文學雜誌刊出了。
醫院的醫師有些尷尬,趕快取消了一些較有侵犯性的治療方法,開始豎起耳朵聽她的談話,仔細分辯是否錯過了任何的暗喻或象徵。家人覺得有些得意,也忽然發現自己家裡原來還有這樣一個女兒。甚至舊日小鎮的鄰居都不可置信地問;「難道得了這個偉大的文學獎的作家,就是當年那個古怪的小女孩?」
她出院了,並且憑著獎學金出國了。
這是新西蘭女作家簡奈特·費蘭的真實故事,她是眾所公認的新西蘭最偉大的作家。
人們的社會從來都沒有想像中的理性或科學,只是自認為要有一致的標準,任何超出常態的,便被斥為異常。其實,為什麼不可以有異常客?它只不過是另一種生活方式罷了。
羅伊的夢
熱愛別人,被別人熱愛;永遠追求,尋找到快樂,忘記悲傷,這就是生活的意義。
——喬西婭
38歲的印度女作家阿蘭德哈迪·羅伊以其第一本小說《小人物的上帝》榮獲英國布克獎,從而在英語文學圈中嶄露頭角。
羅伊出生在印度南部克雷拉基督教社區。她曾學過建築,在寫她的第一本小說前曾從事電影劇本的創作。
羅伊碰到一位朋友,這位朋友在對友人極其親密的同時也直率得叫人受不了。他對羅伊說:「我一直在想你的《小人物的上帝》,在想這書裡究竟有什麼,在書之外又有什麼?」朋友說完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時羅伊感到很不自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聽這位朋友繼續說下去。
可朋友還是接著往下說:「在過去的一年,你得到的太多了——名譽、金錢、大獎、別人的阿諛逢迎、批評、指責、譏諷、愛戴、仇恨、憤怒和忌妒等所有的一切。在某種意義上,這是一個完美絕倫的故事,太神奇了。可問題是完美的結局只能有一個。」
朋友說完這話,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羅伊。她心裡明白羅伊知道她接下去會說什麼。她會對羅伊說,今生今世不會再有如此輝煌的時刻,未來的日子將在一種慾望無法滿足的狀態中度過。這個故事的唯一完美結局只能是死亡。
其實用不著朋友問,羅伊自己已經想過這個問題。掌聲、鮮花、攝影師、裝出對自己的生活十分感興趣的記者、那些向自己獻慇勤的衣冠楚楚的男人們以及賓館裡豪華的浴室等等,所有這一切都一閃而過,不會再來。
羅伊問自己:「我會懷念這一切嗎?難道我已經變得沒有這一切不行了嗎?難道我是榮譽收藏家嗎?難道我離了這一切會像藥物依賴者離了藥物一樣痛苦難耐嗎?」她愈想愈覺得名譽如果長久與她同在一定會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