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柯林斯掛斷電話之前,他對母親說:「媽媽,你最好給迪基打個電話。」他會給柯林斯的朋友傳話,告訴他們柯林斯已經從越南回國,失去了一隻胳膊和一條腿。他會負起責任的。倆人是在幼年童子軍相識的,大概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吧。從那以後他們就總是頂牛。他至今還說,那是六年級時候的事情。第二天,柯林斯的母親和兩個姐妹到迪克斯堡醫院去探望他,這是他們六個月以來第一次見面。柯林斯的樣子慘不忍睹:體重只剩下102磅,倖存下來的那條腿上也有許多大傷口,雙眼深陷進眼窩裡,全身插滿了管子。總之,柯林斯再也不是他們第二次去越南前所見到的那個身高6.2英尺、體重180磅、頭戴綠色貝雷的柯林斯了。
在柯林斯的家人離開之後,他的房間被迪克·埃利希以及由他集攏來的幾位朋友給擠滿了。即使柯林斯當時的外貌使他感到震驚,他也沒有流露出來。一年後他告訴柯林斯:「你當時看上去就像是被單上的一條卷紋,真是太瘦小了。」柯林斯所能記住的,只是當他腋下夾著裝有六個瓶裝食品的紙匣大步流星跨過門口時,柯林斯的淚水禁不住直往下淌。當他們準備離去時,柯林斯的一位朋友牛蒂說:「你得準備好過勞動節,我們要把你帶到長島的家裡。」對於柯林斯來說那是很遙遠的事,當時他只希望能把他的疼痛止住。
在以後的兩個月裡,只要有可能,迪克就從很遠的地方來醫院看望柯林斯,這段路程要花掉他三個半小時的時間。其他朋友也常來。他每個星期都給柯林斯打電話。他想像不到,在柯林斯的家人和熟人面前裝作若無其事之後,伏在他的肩膀上哭泣對柯林斯來說意味著什麼。只要他在那裡,那就意味著比什麼都重要。勞動節到來時,柯林斯的朋友們按原定計劃要柯林斯和他們一起去度週末。柯林斯嚇壞了,他必須要離開醫院這個安全地帶了。於是柯林斯開始編造各種借口,但是他們來了,非要把他帶走。
週末過得很愉快,看來生活還不是完全糟糕。柯林斯甚至鼓起勇氣叫迪克替他把腿部殘肢上的敷料換掉。他並沒有畏縮。柯林斯懷疑,如果換了他自己,他是否也能為他這樣做。
迪克開車把柯林斯送回醫院。勞動節那天在路上顛簸了四個小時之後,他把車停在醫院附近的一家飯店前。柯林斯態度強硬起來,迪克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的偏執,只是說:「想吃點什麼嗎?我餓壞了,開車回家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我不餓,」柯林斯答道,「我在車裡等你好了。」
他把手放在柯林斯的肩膀上,雙眼直視著柯林斯的眼睛。「瞧,儘管我痛恨那場戰爭,但你還是我的朋友,我為你感到驕傲。好了,讓我們試試吧。你單腳跳著坐到輪椅裡,我把你推到餐廳的座位前,你再從輪椅裡跳出來,坐下,然後我們就吃東西,好嗎?如果這令你感到難受,我們離開就是了。我答應你,我向你保證,事情不會弄到你想像中那樣糟的,不會完全是那樣的。」
事實的確像他所說的那樣,情況真的不是那麼糟糕。這對柯林斯來說無疑是又一次炮火的洗禮,是第一次跳傘,第一次交火,柯林斯沒有被生活淘汰。
第二年夏天,柯林斯依舊在醫院裡進行治療,但他卻在海灘度過了另一個週末。那時柯林斯已經重新裝上了一隻假臂和一條木腿。柯林斯努力地通過了到達沙灘的路。
迪克還記得,在他們還是十多歲的孩子時,柯林斯是多麼喜愛做衝浪運動,所以他問柯林斯:「想衝浪嗎?」
「不,我想,看看書就行了。」
「衝浪會令你心煩嗎?」他問道。
「那麼,看來我們最好還是衝浪了。」
柯林斯拿掉他的假臂和假腿,扶著他的肩膀,然後單腳跳進浪濤中。柯林斯一往無前。
就在那一年柯林斯遷到加利福尼亞讀大學,然後又進了法學院。在後來的幾年中,每當有什麼事令他「心煩」時,他都像那次衝浪一樣,決不退縮。他學會了滑雪,還學會了跳降落傘,並用了三個夏季環遊世界。
從1979年至1981年,柯林斯接管加州自然資源保護隊,那是為18到23歲的青年人做出的工作安排。在「基礎訓練」結束時,柯林斯總是問那些隊員,他們是否看過《獵鹿人》,那些知道這部電影的人全部認為,那是一部與越南有關的電影。而柯林斯總是耐心地向他們解釋:「不對,那是一部關於友誼的電影,是一部描述那些毫不猶豫地為你做一切事情的人的電影。」
37年前柯林斯遇上了他的獵鹿人。
謝謝了,迪基。
幫 助
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外力作為一種輔助力不可或缺。
——呂西蒙
早在15世紀,紐倫堡附近的一個小村子裡住著一戶人家,這家有18個孩子。18個孩子!光是為了餬口,一家之主、當金匠的父親幾乎每天都要幹上18個小時——或者在他的作坊,或者替他的鄰居打零工。
儘管家境如此困苦,但家中年長的兩兄弟都夢想當藝術家。不過他們很清楚,父親在經濟上絕無能力把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送到紐倫堡的學院去學習。
經過夜間床頭無數次的私議之後,他們最後議定擲硬幣——失敗者要到附近下礦四年,用他的收入供給到紐倫堡上學的兄弟花費;而勝者則在紐倫堡就學四年,然後用他出賣作品的收入支持他的兄弟上學,如果必要的話,也得下礦掙錢。
在一個星期天做完禮拜後,他們擲了錢幣。弟弟阿爾勃雷喜特·迪奧勒贏了,他離家到紐倫堡上學,而哥哥艾伯特則到危險的礦井做礦工,以便在今後四年資助他的兄弟。
阿爾勃雷喜特在學院很快引起人們的關注,他的銅版畫、木刻、油畫遠遠超過了他的教授的成就。在畢業的時候,他的潤筆費已經相當可觀了。
當年輕的畫家回到他的村子時,全家人在他們的草坪上祝賀他衣錦還鄉。吃完飯,阿爾勃雷喜特從桌首榮譽席上起身向他親愛的兄弟敬酒,因為他多年來的犧牲使阿爾勃雷喜特得以實現自己的志向。
「現在,艾伯特,我受到祝福的兄弟,應該倒過來了,你可以去紐倫堡實現你的夢了,而我應該照顧你。」阿爾勃雷喜特以這句話結束他的祝酒詞。
大家都把期盼的目光轉向餐桌的遠端,艾伯特坐在那裡,淚水從他蒼白的臉頰流下,他連連搖著低下去的頭,嗚咽著再三重複:「不……不……不……」
最後,艾伯特起身擦乾臉上的淚水,低頭瞥了瞥長桌前那些他摯愛的面孔,把手舉到額前,柔聲地說:「不,兄弟,我不能去紐倫堡了。這對我來說已經太遲了。看……看一看4年來的礦工生活使我的手發生了多大變化!每根指骨都至少遭到一次骨折,而且近來我的右手被關節炎折磨得甚至不能握住酒杯來回敬你的祝詞,更不要說用筆、用畫刷在羊皮紙或者畫布上畫出精緻的線條。不,兄弟……對我來講這太遲了。」
尋 找
幫助他人也就是幫助自己,世間的一切都是相輔相成的。
——愛默生
那時,利特挺年輕。有一回利特將車停在佛蒙特州南部的森林裡,一位附近的農夫倒車時不小心將利特的汽車撞癟了一塊,而利特並不在場。當利特前往取車時,發現車窗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一行字:「我們等著您。」下面是一個電話號碼。
後來利特是如何在農夫家的飯廳裡同他相見,並交換各自汽車投保情況的情節的,利特已想不起來了。但利特清楚地記得,當利特就農夫主動承擔責任的精神表示感謝時,他平淡地回答說:「這是我們做事的習慣。」他的妻子則微笑著在旁用圍裙擦乾手,附和著丈夫的話。
許多年過去了,可利特始終記得這場面、這句話。這對正直、體貼人的農家夫婦生活得好嗎?利特決定再次拜訪他們的農舍。
帶著自家烘製的餡餅,駕駛著汽車朝佛蒙特州的南部駛去。一路上利特使勁地搜索著記憶中的小屋。停下車,利特向路人描繪著記憶中的農場——低矮的蘋果林邊有一個用石頭砌成的穀倉,大片的向日葵地,屋前的花壇裡種著太陽花、瓜葉菊和毛地黃。路人笑著對利特說:「我們這個州有1/3的地方類似這樣,先生,除非你能說出他們的姓名。」可利特說不出。
「許多人都會這樣幹的。真的,這是我們做事的習慣。」一個老婦人聽利特複述往事後這樣說。
幾個小時後,利特把車開進了野餐區,這是一個有清澈小溪、種植著大片菠蘿的美麗地方。可利特正為此次重返舊地一無所獲而心情不佳。
「對不起,先生,我打攪你一下。」一對陌生人過來,他們正為自己的車鑰匙被鎖進了汽車而不知所措。
「我可以替他們打電話請來鎖匠,或者讓他們搭我的車回城……」利特想。
於是利特請他們上了利特的車向城裡開去。一路上,那位夫人向利特介紹說,她丈夫是個植物學家,他們正一路旅行去北方收集蕨類植物。
他們終於把鎖匠從城裡帶回了野餐營地。鎖匠工作時,他們夫婦和利特則在露天餐桌邊坐下共同分享利特帶的餡餅。植物學家興奮地說:「您真好,您真肯幫忙。」利特笑著回答:「這是我們做事的習慣。」接著就把當年的故事告訴了他們,並傾訴了尋找無著的懊惱。
此刻,那位夫人甜甜地插上了一句:「尋找?您已經尋找到了這裡的『習慣』。」
紅色玻璃球
只有當你給你的朋友以某種幫助時,你的精神才能變得豐富起來。
——蘇霍姆林斯基
在1930年經濟大蕭條的艱難歲月裡,路易斯住在堪薩斯州東南部一個小社區裡。因為食物很緊缺,錢也很少,人們經常以貨易貨,進行實物交換。那時,路易斯常光顧米勒先生的貨攤,買些新鮮的蔬菜。
一天,當米勒先生幫路易斯把土豆裝到袋子裡的時候,他注意到一個小男孩正貪婪地盯著一籃新摘下來的豌豆。男孩身體瘦削,穿著打補丁但很乾淨的衣服。路易斯付了土豆的錢,但也被新鮮的豌豆吸引住了,因為他非常喜歡奶油豌豆加土豆的滋味。在他考慮是否買豆子時,聽到了米勒先生和男孩的談話。
「你好,白瑞,今天過得怎麼樣?」
「很好,米勒先生,謝謝。這些豌豆看起來真棒。」
「確實很好,白瑞,你媽媽好嗎?」
「還好,比過去精神多了。」
「你不想帶回點豆子嗎?」
「不了,先生,我沒有錢。」
「嗯,那你有什麼東西做交換嗎?」
「只有一顆贏來的玻璃球。」
「是嗎?讓我看看。」
「給你,它很漂亮。」
「嗯,只是我想要一顆紅色的玻璃球,而不是藍色的。你有紅色的嗎?」
「好像沒有……不過,下次很可能會贏一個。」
「這樣吧,你把這包豌豆帶回家,等你下次來的時候給我帶一顆紅色的玻璃球來。」
「好,謝謝你,先生。」
米勒太太走過來幫路易斯裝豌豆。她笑著對路易斯說:「在這個社區裡還有兩個這樣的孩子,他們家境都非常貧寒。吉米(米勒的呢稱)願意送給他們豌豆、蘋果、西紅柿這樣的果蔬。當孩子們下次帶著紅色玻璃球來時,他又會說其實他不喜歡紅色的,然後給他們一包蔬菜讓他們下次帶綠色的或橘紅色的球來。」
「米勒真是個好人!」路易斯聽了非常感動。過了一段時間,路易斯就搬到科羅拉多居住了,但他從沒有忘記米勒先生和男孩們換玻璃球的事。時光飛逝,很多年後,路易斯才有機會回到那個小社區拜訪老朋友,也是在這時,米勒先生去世了。
他們在晚上為他舉行告別儀式,因為朋友們都去參加,路易斯也一同跟隨前往。當他們到太平間的時候,碰到了死者的很多親屬,他們只能盡量說些安慰的話。走在他們前邊的是三個年輕人,一個穿著軍裝,另外兩個西裝革履穿著職業裝。米勒太太盡量克制著悲痛,溫和地站在丈夫的棺材旁邊。三個年輕人走到她的面前,每一個人都和她擁抱,親吻她的面頰,簡短地說幾句話,然後就走向米勒先生的棺木。米勒太太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來到棺材旁邊,用他們溫暖的手握一下死者冰冷的手,然後他們流著眼淚,慢慢地走出太平間。
輪到他們走到米勒太太面前的時候,路易斯告訴她他是誰,又和她提起了有關玻璃球的往事。米勒太太拉著路易斯的手來到棺材旁邊,說:「那三個離開的年輕人就是當年我跟你說起過的三個男孩。他們剛才告訴我自己是多麼感激吉米和他們做的『交換』。現在,因為吉米已經不能再改變主意不要不喜歡的玻璃球了——他們就來『還債』了。」
「我們從來沒有發過財,」她接著說,「但現在,吉米可以自豪地說他是這個社區裡最富有的人。」然後她輕輕抬起丈夫的右手。路易斯吃驚地發現米勒的手裡握著三顆精緻的閃著亮光的紅色玻璃球!
善有善報
以德報德是恩惠所固有的特點。不但他人的恩惠要回報,而且自己也要開始施惠於人。
——亞里士多德
大家叫他傻子、白癡。他的真名叫安托希·蘇欽斯基,是個烏克蘭農民。因為他對有生命的萬物都敬之惜之,連一隻蒼蠅都不忍心打死。所以,住在波蘭與烏克蘭邊境上的扎布羅夫村的人都嘲笑他。
1941年,希特勒的軍隊攻入該村,把村子裡的猶太人一車一車地運到滅絕人性的集中營去。傻子蘇欽斯基這時再也不能袖手旁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