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寒山萬事休,
更無雜念掛心頭。
閒書石壁題詩句,
任運還同不系舟。
——唐·寒山
禪者放曠於天地之間,其心如白雲一樣安閒自如,任卷任舒,毫無掛礙,隨遇而安,渴望像行雲流水一樣,處處逍遙自在。
在三伏天裡,禪院的草地枯黃了一大片。
「快撒點草籽吧!好難看啊。」小和尚說。
「等天涼了。」師父揮揮手,「隨時!」
中秋,師父買了一包草籽,叫小和尚播種。秋風起,草籽邊撒邊飄。
「不好了!好多種子都被風吹飛了。」小和尚喊。
「沒關係,吹走的多半是空的,撒下去也發不了芽。」師父說,「隨性!」
撒完種子,跟著就飛來幾隻小鳥啄食。
「要命了!種子都被鳥吃了!」小和尚急得跳腳。
「沒關係!種子多,吃不完!」師父說,「隨遇!」
半夜一陣驟雨,小和尚早晨衝進禪房:「師父!這下真完了!好多草籽被雨沖走了!」
「衝到哪兒,就在哪兒發!」師父說,「隨緣!」
轉眼一個星期過去。原來光禿的地面,居然長出許多青翠的草苗。一些原來沒播種的角落,也泛出了綠意。
小和尚高興得拍起手來。師父點點頭:「隨喜!」
隨不是跟隨,而是順其自然,不怨怒,不躁進,不過度,不強求。隨不是隨便,是把握機遇,不悲觀,不刻板,不慌亂,不忘形。
法眼文益禪師在慶輝禪師處參禪時,始終不能契悟入道。
於是,他就辭鄂慶輝禪師,開始雲遊四方。
有一次下大雨,途中就在一座地藏院掛單,寺裡的知客師問他:「禪師你要往哪裡去啊?」
法眼禪師回答:「我沒什麼目的,只是隨便走走罷了!」
知客師問:「你對這種四方來去的雲遊方式,有什麼感受呢?」
法眼禪師回答:「雲水隨緣。」
知客師讚歎說:「『雲水隨緣』這話最逍遙自在了啊!」
法眼禪師聽了之後,對什麼是逍遙自在頓時有所感悟。
人們生活於世間,雖然東奔西走,有多少人能做到雲水隨緣呢?更何況逍遙自在啊?
我們無須妄念紛紛,煩惱重重,只要胸懷坦蕩,隨緣任運,逍遙自在就是了,生死隨緣任它去吧!
後唐保福禪要辭世時,對大眾交待說:「我近來氣力不繼,想來大概世緣時限快到了。」
門徒弟子們聽後,心中不捨,紛紛說道:「師父法體仍很健康」,「弟子們仍需師父指導」,「要求師父常住世間為眾生說法」等等。
其中有一位弟子問道:「時限到時,禪師是去好呢?還是留住好?」
保福禪師以非常安詳、親切的口吻反問道:「你說是怎麼樣才好呢?」
這個弟子毫不考慮地答道:「生也好,死也好,一切隨緣任它去好了。」
禪師哈哈一笑說道:「我心裡要講的話,不知什麼時候都被你偷聽去了。」
說完即圓寂而去。
讀完這則公案,我們再看另外一則很有趣的經典公案:
隱峰禪師冬天住在衡山,夏天則住在五台山,寒來暑往,轉眼已是老邁之身。
這年夏天,他到了五台山之後,把出家為尼的妹妹也帶來了。
這一天,隱峰禪師在金剛窟前將要示寂,他先問眾人:「各方禪師去世,有坐著的,有臥著的,我都看到過,可有站著的嗎?」
「有的。」眾人答道。
「可有倒立著的嗎?」隱峰環視眾人繼續問道。
眾人一起搖頭:「沒有見過。」
「那就看我的吧!」隱峰說完來了一個倒立,隨即就逝世了。他的遺體亭然而立,眾人都不由得為之驚歎。
過了一會兒,眾人想把隱峰的遺體抬走,可即使是幾個人一齊用力,遺體依舊是紋絲不動。
隱峰的妹妹也在場,這時她拍著遺體呵叱道:「老兄,過去你不遵循法度,死了還要迷惑眾人嗎?」說完輕輕一推,隱峰的遺體立刻撲倒在地。
或許這兩則故事風馬牛不相及,但是通過此你瞭解的其實就是禪宗大師們對待生死的態度——這種態度或表現為淡定超然,或表現為神秘寧靜,或表現為特立獨行,總之,無不令人由衷敬佩。
佛陀曾說:「佛死就如同蠟燭熄滅,蠟燭的光到什麼地方去了,佛死後就會到什麼地方去。這和火焰熄滅是一樣的道理,佛死了,他就消滅了。他是整體的一部分,他和整體共存亡。不要關心佛死後會去哪裡,他去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成佛。等到你們頓悟的時候,你們就不會追問這樣的問題了。」
不要關心佛死後會去哪裡,生死隨緣任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