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直到最後一個弟子在第九天下山時所給的價錢已經低到了二百兩。眼看著一個個買主一天天離去,一個比一個給得低,每天他都後悔不如以前一天的價格賣給前一個人了,老闆怨責自己太貪心。
第十天,佛親自下山,說要出五百元買下它,老闆高興得不得了。立即出手,高興之餘還贈送佛龕台一具。佛得到了那尊銅像,謝絕了龕台,單掌作揖笑著說:「慾望無邊,凡事有度,一切適可而止啊!」
我有一布袋,
虛空無掛碼。
展開遍十方,
入時觀自在——
偈語·布袋和尚
正字與反字
道在一切之上,就是佛。道在文字之上,在正反之上。凡事立文字說明,便把道框於文字之下,一置於文字之下,不再是「道」。道可道,非常道。
有一個沙彌滿懷疑慮地問無名禪師道:「禪師,您說學佛要發心普度眾生,如果一個壞人,他已經失去了做人的條件,那就不是人了,還要度他嗎?」
禪師沒有立刻作答,只是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了一個「我」字,但字是反著寫的。
禪師問道:「這是什麼?」
沙彌說,「這是一個字,只是寫反了。」
「什麼字呢?」
「一個我字!」
禪師追問:「寫反的我字算不算字?」
「不算!」沙彌堅定地回答。
「既然不算,你為什麼說它是個『我』字?」
「算!」沙彌立刻改口道。
「既算是個字,你為什麼說它反了呢?」
小沙彌怔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禪師和藹地說:「正寫是字,反寫也是字。你說它是『我』字,又認得出那是反寫的,主要是你心裡真正認得『我』字:相反如果你原不識字,就算我寫反了,你也無法分辨只怕別人告訴你那個是『我』字,以後遇到正寫的『我』字,你倒要說寫反了!」
禪師又接著說:「同樣的道理好人是人,壞人也是人,重要的是你必須能夠認識人的本性。這樣當你遇到惡人的時候,一眼便能見到他的善惡,喚出他的『本性』,本性既明,便不難度化了。」
善人要度,惡人更要度,越是污泥,越可長出清淨蓮華,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所謂善惡正反,只在一念之間。「善惡是法,非善惡」。從本性上看,沒有一個人不可度啊!
有一次石屋禪師和一個偶遇的青年男子結伴同行。天黑了,那個男子邀請禪師去他們家過夜,對他說道:「天色已晚,不如在我家過夜,明日一早再行趕路。」
禪師向他道謝,與他一同來到了他家。半夜的時候禪師聽見有人躡手躡腳地來到了他的屋子裡禪師大喝一聲:「誰!」
那人被嚇得跪在地上,禪師揭去他臉上蒙著的黑布一看原來是白天和他同行的青年男子。
「怎麼是你?哦,我知道了原來你留我過夜是為了這個!我一個和尚能有多少錢!你要干就去幹大買賣!」
那男子說道:「原來是同道中人!你能教我怎麼幹大買賣嗎?」他的態度是那麼懇切,那麼虔誠。
禪師看他這樣對他說道:「可惜呀!你放著終生享用不盡的東西不去學,卻來做這樣的小買賣。這種終生享用不盡的東西,你想要嗎?」
「這種終生享用不盡的東西在哪裡?」
禪師突然緊緊抓住男子的衣襟,厲聲喝道:「它就在你的懷裡,你卻不知道身懷寶藏,卻自甘墮落枉費了父母給你的身子!」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這個人從此改邪歸正,拜石屋和尚為師。後來居然成為一名著名的禪僧。
艷冶隨朝露,
馨香還晚風。
何須待零落,
然後始知空——
唐·法眼文益
心無外物
本來面目的心,不會再隨外界變化而動。無論你的心跡藏得有多深,只要存在,別人就可以探察到。只有心無外物,才能讓人無所察覺。
印度的三藏法師自詡神通,他來到慧忠禪師面前,與他驗證。
慧忠謙抑地問道:「久聞您能夠了人心跡,不知是否屬實?」
三藏法師答道:「只是些小伎倆而已!」
慧忠於是心中想了一件事,問道:「請看老僧現在心在何處?」
三藏運用神通查看了一番答道:「高山仰止,小河流水。」
慧忠微笑著點頭,將心念一轉,又問:「請看老僧現在身在何處?」
三藏又做了一番考察,笑著說:「禪師怎麼去和山中猴子玩耍了?」
「果然了得!「慧忠面露嘉許之色。稱讚過後隨即將風行雨散的心念悉數收起。反觀內照進入禪定的境界,無我相、無人相、無世界相、無動靜相,這才笑吟吟地問:「請看老僧如今在什麼地方?」
三藏神通過處,只見青空無雲、水潭無月、人間無蹤、明鏡無影。
三藏使盡了渾身解數、天上地下徹照,全不見國師心跡,一時惘然不知所措。
慧忠緩緩出定,含笑對三藏說:「閣下有通心之神力,能知他人一切去處,極好!極好!可是卻不能探察我的心跡,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三藏滿臉迷惑。
慧忠禪師笑著說:「因為我沒有心跡,既然沒有,如何探察?」
臥輪禪師自認已經開悟,為此曾作了一首偈說:「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
六祖慧能禪師聽到這首偈後,對徒弟說:「這首偈還未真正明白佛法真義。如果依據這首偈來修行,就死掉了。對境心不起,認為這是功夫好,是錯誤的。我們修道成佛是成活佛絕不是死在那裡變成金木土石,那還成什麼佛呢?那樣不能起作用不能度生,一點價值都沒有。」
於是,六祖也作了個偈子:「慧能沒伎倆,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起,菩提怎麼長?」
徒弟請禪師開示。
六祖禪師說:「所謂有伎倆,即是有功夫,心有所住,不空蕩,著在功夫上了,這就是法執,是不行的。思想用不著斷,斷了就不能起作用了,假如斷除了思想,像一塊木頭、石頭,那還有什麼用呢?凡事一念不生,同樣也不能起作用,所以我說『對境心數起』。譬如我們說法,也要起心,也要動念呵!聽法也不能不起心動念。雖起心動念而不著,相等於沒有起心動念。菩提是妙明真心不增不減、不生不滅即使修成果地佛,也沒增加一分怎麼會有所增長呢?」
徒弟們紛紛點頭稱是。
小和尚走到慧能大師面前,問了一個問題:「師父,為什麼東西總是很容易便弄亂了呢?」
慧能大師便問道:「徒兒,你這個『亂』字是什麼意思?」
小和尚說道:「你知道嗎,那是指沒有擺整齊。看看我的寢室,東西都沒在一定的位置,這不叫作亂叫什麼?昨天晚上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把它重新擺整齊,可是就沒法保持很久,所以我說東西很容易便弄亂了。」
慧能大師聽完就告訴徒弟說:「什麼叫做整齊,你擺給我看看。」
於是,小和尚便開始動手整理,把屋裡的東西都歸定位,然後說道:「請看,現在它不是整齊了嗎?可是它沒法保持多久。」
慧能大師又再問徒弟:「如果我把你的床往這裡移動一兩寸,你覺得怎麼樣呢?」
小和尚回答說:「不好,這麼做兩邊就不對稱了,最好讓兩側的空餘地面一樣多。」
隨後,慧能大師又問道:「如果我把你的臉盆從這兒移到那兒呢?」
「那又把地面的佈局弄亂了。」小和尚回答道。
「如果我把茶几上這本書打開呢?」慧能大師繼續問道。
「那也叫做亂。」小和尚再回答道。
慧能大師這時微笑著對小和尚說道:「徒兒,不是東西很容易弄亂,而是你心裡對於亂的定義太多了,但對於整齊的定義卻只有一個。」
每一個人對於生活的秩序感都有著不同的定義,因此假如你過於苛求生活中的事情,那麼也就會經常感到挫折和無助,從而會無端地生出太多的煩惱。
菩薩未曾染著色,
受想行識亦如是;
不住一切諸三昧,
所有功德悉迥向——
《華嚴經卷四十》
海納百川
寬恕別人的錯誤往往能拯救他的靈魂。一個人的言行舉止就是一個人品質的外在表現。與人交往的時候,時刻都不要忘記你的禮節與教養,因為它既可以帶你升入天堂,也可以帶你進入地獄。
白隱過著平靜隨和的生活,人們都說他為人純潔,心地善良。
這天,名叫信重的武士向名叫白隱的禪師請教說:「真有地獄和天堂嗎?你能帶我去參觀參觀嗎?」
「你是做什麼的?」白隱禪師問。
答曰:「我是一名武士。」
「你是一名武士?」禪師大聲說,「哪個蠢主人會要你做他的保鏢?看你的那張臉簡直像一個討飯的乞丐!」
「你說什麼?」武士熱血上湧,伸手要抽腰間的寶劍,他哪受得了這樣的譏嘲!
禪師照樣火上澆油:「哦,你也有一把寶劍嗎?你的寶劍太鈍了,砍不下我的腦袋。」
武士勃然大怒,「嘔」的一聲抽出了寒光閃閃的利劍,對準了白隱禪師的胸膛。此刻,禪師安然自若地注視著武士說道:「地獄之門由此打開!」
一瞬間武士恢復了理智,覺察到了自己的冒失無禮,連忙收起寶劍,向白隱鞠了一躬,謙卑地道歉。
白隱禪師面帶微笑,溫和地告訴武士:「天堂之門由此敞開!」
有一次白隱禪師家附近的一個女孩還沒有結婚就懷孕了。她的父母知道這個事情後非常生氣,逼著讓她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並且發誓要嚴懲那個不知羞恥的人。那個女孩死活也不肯說,在父母的逼迫下,她承認孩子的父親是白隱。
那個女孩的父母怒火中燒,前去找白隱理論:「平日裡以為你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沒想到你居然做出這樣的事來!既然做了,就出來承認,收留自己的孩子。」白隱只說了一句話:「是這樣的嗎?「然後就答應收留那個孩子。
孩子出生後白隱負責照顧他。他從鄰居那裡得到了牛奶、食物和一切孩子所需要的東西,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照顧那個孩子,不管別人用怎樣的眼光來看他。鄰居都盡全力來幫助他,但沒有一個人相信白隱是那樣的人,儘管如此,閒言碎語是少不了的。
時間已經過去一年了,那個孩子的媽媽因為無法忍耐相思孩子的苦痛,便將真情告訴了她的父母親:原來孩子真正的父親是一個貧寒的年輕人,他們相愛已經有很多年了,因為害怕父母不承認這個女婿,所以才做出那樣的事來。事情發生後,女孩因為害怕而不敢把真相說出來,就欺騙她的父母說那個孩子的父親是白隱。女孩的父母知道真相後痛斥自己女兒不該說這樣毀人名聲的假話,然後立刻去找白隱,並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他,向他表示深深的歉意,請求他的寬恕,然後要求把孩子帶回去。
白隱把孩子送還給他們說:「是這樣的嗎?」
白隱禪師還是只有這樣一句簡單的話。對於這一年來蒙受的不白之冤,還有照顧孩子所受的艱辛他隻字不提。
本來緣有地,
因地種花生。
本來無有種,
花亦不曾生——
慧可
了卻萬千煩惱
保持自己的平常心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們平時很注重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因而心態總不會由自己掌控,而是時常被他人所擺佈,因此我們就會失去自我。
有個人問慧海禪師:「禪師你可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慧海答;「有。」
「是什麼呢?」
慧海答:「我感覺餓的時候就吃飯,感覺疲倦的時候就睡覺。」
這算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有什麼區別呢?
慧海答:「當然是不一樣的!」
「為什麼不一樣呢?」
慧海答:「他們吃飯時總是想著別的事情,不專心吃飯;他們睡覺時也總是做夢,睡不安穩。而我吃飯就是吃飯,什麼也不想:我睡覺的時候從來不做夢,所以睡得安穩。這就是我與眾不同的地方。」
慧海禪師繼續說道:「世人很難做到一心一用,他們在利害得失中穿梭,囿於浮華的寵辱產生了『種種思量』和『千般妄想』。他們在生命的表層停留不前,這是他們生命中最大的障礙。他們因此而迷失了,自己喪失了『平常心』。要知道,只有將心靈融入世界,用心去感受生命,才能找到生命的真諦。」
有一個學僧到法堂請示禪師道:
「禪師!我常常打坐,時時唸經、早起早睡、心無雜念,自忖在您座下沒有一個人比我更用功了,為什麼就是無法開悟?」
禪師拿了一個葫蘆、一把粗鹽,交給學僧說道:「你去將葫蘆裝滿水,再把鹽倒進去,使它立刻溶化,你就會開悟了!」
學僧拿起葫蘆,遵示照辦,過不多久,跑回來說道:「葫蘆口太小,我把鹽塊裝進去,它不化;伸進筷子,又攪不動,我還是無法開悟。」
禪師拿起葫蘆倒掉了一些水,只搖幾下,鹽塊就溶化了,禪師慈祥地說道:「一天到晚用功,不留一些平常心,就如同裝滿水的葫蘆,搖不動,攪不得,如何化鹽,又如何開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