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畫傳 第14章 「樑上君子」和「林間美人」
    林徽因是靈動的精靈,不但冰清玉潔,還口齒伶俐。她是十分愛戀和她年齡相仿志趣相投的梁思成的。當梁思成知道徐志摩也瘋狂戀著林徽因時,只是更加憐惜她。林徽因感動萬分,對梁思成說了句能讓世上所有男人都無法拒絕的話語:「你給了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我將用我一生來償還!」上帝終被他們的矢志不渝感動,讓他們結了一段美麗的塵緣!於是中國建築史和愛情史上都有了他們最燦爛的一筆!

    梁思成就像一個宏大的結構和支撐,是堅實的基礎和樑柱,林徽因就是靈動的飛簷、精緻的雕刻、美麗的闌額,他們兩人的組合就成為一個藝術品。如果光有厚重,那麼就失去了藝術的飛揚、靈動;如果光有靈動和輕盈,就失去了藝術的堅實和厚重。

    斗轉星移,沒過幾年,林徽因已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留著一條黝黑的小辮子,身著淡雅的衣裙,眼睛烏黑明亮,顧盼生輝。安靜的時候嫻雅沉穩,活潑的時候朝氣蓬勃,是一位誰見了都心生喜愛的美麗女孩。朝陽一般的年齡,生命在每一時刻都會煥發出迷人的光彩,世界每打開一扇窗子都會讓人怦然心跳、激動不已。

    林長民看到女兒如春樹一般健康成長,自然滿心喜悅,對林徽因關心備至。1918年4月,林長民前往日本考察,很想帶林徽因一起東遊,但未能如願。這使他感到十分遺憾。到達日本後他在信中對林徽因說:「每到遊覽勝地,悔未攜汝來觀。每到宴會又幸汝未來同受困也。」由此可見林長民對女兒的深厚感情。

    看著女兒一天天長大。林長民也開始盤算女兒的終身大事。對此。他心裡已經有了人選,他就是梁啟超的長子梁思成。林長民與梁啟超是多年的好友,兩人都曾在日本待過,都在北洋政府擔任高官,思想傾向也有許多共同之處,若是兩家結為親家,自然是門當戶對。正巧,梁啟超也有此意。因此,1918年林長民從日本回國後,他們便介紹兩位年輕人相識。

    梁思成是梁啟超的長公子,1901年4月20日生於日本東京,自幼受到父親的嚴格教導,在日本上過中文學校,回北京後又進入一所英國學校學習英語,由於從小接受著得天獨厚的家教,鑄造精神,錘煉人格,都遠勝於同輩。1915年進清華學校讀書,他學習刻苦,成績優異,喜歡體育運動,比如跑步、跳遠、攀爬、體操等,因而身體健壯。同時又十分愛好音樂和美術,他的同學、好友陳植曾說:「在清華的8年中,思成兄顯示出多方面的才能,善於鋼筆畫,構思簡潔,用筆漾灑。曾在《清華年報》(1922—1923)任美術編輯,酷愛音樂,與其弟思永及黃自等四五人向張藹貞女士學鋼琴,他還向菲律賓人范魯索學小提琴。在課餘孜孜不倦地學奏兩種樂器是相當艱苦的,他則引以為樂。約在1918年,清華成立管樂隊,由荷蘭人海門斯指揮。1919年思成兄任隊長,他吹第一小號,亦擅長短笛……」此外,思成還與同班的吳文藻、徐宗漱等四人,將威爾斯的《世界史綱》譯成中文,由商務印書館出版。這種種愛好使梁思成身心得到了健康發展,讓他終身受益。

    1918年,林徽因與梁思成初次見面,兩人都給對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時,梁思成已經考入清華學堂留美預科班。林徽因14歲,玲瓏可愛、美麗清秀,明眸皓齒、神采飛揚。梁思成17歲,戴著眼鏡,溫文爾雅,略顯穩重但又不乏幽默。後來吳荔明回憶時說道:「二舅梁思成在我記憶中是小矮個兒,滿頭烏髮,癟癟的嘴,機靈的眼睛戴著一副眼鏡,身材很瘦,彎著腰,背微駝,腿微瘸,走起路來卻蠻精神的。他若穿上西裝、繫好領帶,還有股子帥勁。」應該說,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雙方家長有意成全這對「金童玉女」,但他們並沒有自作主張地「包辦」,只是希望這對小兒女的感情能夠自然發展,水到渠成。因而,此時兩人並沒有建立一種明確的戀愛關係。1922年,梁思成畢業在即。這年,他21歲,比林徽因長3歲。在父輩的安排下,他們由相識而相愛了。

    待到林徽因歸國後,林徽因和母親居住的小院有一架紫籐,紫籐小小的葉片呈長橢圓形,羽毛般密密匝匝地纏籐繞莖,陽光穿過籐蘿架,篩下一地斑斑點點的陽光。這時,梁思成常來這裡看望徽因。

    林徽因的母親很中意這個祖籍廣東的小伙子。他待人謙和、斯文有禮,靦腆裡透著忠厚。個子雖說不高,看上去卻十分精神。更重要的是,她看得出來,林徽因也是喜歡他的。所以母親歡喜地看著兩個沉浸在快樂中的年輕人,他們像一對小鴿子,只要到了一處,就咕咕噥噥有說不完的話。

    每當梁思成來看林徽因,林徽因的母親總是吩咐廚師另外精心準備幾個菜點。廚師是林長民早年從福州帶出來的,做得一手好潮州菜,林長民的許多朋友都十分羨慕。林徽因喜歡和梁思成在一起,他們無論是出身、教育,還是文化構成都有太多的相似,性情、趣味的相投使他們的交流十分默契。常常是林徽因笑談之中看到梁思成眼裡閃爍著調皮的火花,就知道梁思成已完全理解了自己的所思所想。還有許多時候,梁思成對林徽因講述著什麼,林徽因會感到驚異,這正是自己想說的話,怎麼就讓他說出來了呢。這種精神的交融和互相抵達使他們覺得彼此的心貼得很近。

    梁思成並不十分擅長言辭,但他卻具幽默感。他不動聲色的諧謔,常常讓林徽因忍俊不禁。梁思成也並不高大,但他的篤誠寬厚卻讓林徽因感到踏實而心安。清華學堂8年的學習生活,使小小少年郎成長為青年才俊,和林徽因相愛更讓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在梁思成的眼裡,林徽因簡直是完美的化身。林徽因的秀美、靈動,林徽因的氣質、見識,無一不讓梁思成傾心。他對林徽因不僅是情愛,而且是欣賞、是珍愛。

    很多次,在林徽因家的那棵紫籐架下,他望著林徽因,滿懷著深深的喜悅之情。他們傾心地交談,梁思成覺得是幸福的分享,他們靜靜地相守,這使得梁思成感到了內心的滿足。林徽因沉浸在愛的幸福中。她第一次知道,真正的愛可以讓心變得像白雲一樣輕柔。這不是一般意義的歡樂,這歡樂來自靈魂。

    由於從小生活在不幸福的母親身邊,這時,林徽因的內心積澱著憂鬱和悲哀。兩心相許、真摯深情地去愛一個人和被人所愛,是她從少女時代就有的夢想和渴望,而梁思成讓她的夢幻成真。愛使尋常的事情有了靈性,愛使普通的日子詩意蔥蘢。發自內心的喜悅沖洗了歲月深處積澱的憂鬱,生命煥發出了奪目的光彩。

    對於兩個相愛的年輕人的未來,家裡早有安排。一待梁思成從清華學堂畢業,就送他們去美國留學深造。當梁思成和林徽因憧憬著未來的時候,並談起了今後的專業選擇。林徽因告訴梁思成,她以後準備學習建築。梁思成感到很意外,他一時無法把眼前清秀、文弱的林徽因和「建築」聯繫起來。「建築?」梁思成反問道,「你是說house(房子),還是building(建築物)?」

    林徽因笑了:「更準確地說,應該是architecture(建築學)吧!」林徽因給梁思成談起了她所知道的建築,談起了歐洲大陸那些「凝固的音樂」、「石頭的史詩」。望著自己深愛的姑娘神采飛揚的神情,梁思成就在這一刻,決定了自己的專業選擇。

    許多年過去後,梁思成以其開拓性的成就被公認為中國建築學界的權威專家,可他常常向朋友談起,他最初的選擇是因為林徽因。他說,那時林徽因剛從英國回來,「在交談中,她談到以後要學建築。我當時連建築是什麼還不知道。徽因告訴我,那是包括藝術和工程技術為一體的一門學科。因為我喜愛繪畫,所以我也選擇了建築這個專業。」

    也許,他們最初的選擇還帶有一些年輕人特有的盲目,但他們事業的選擇和愛情的選擇由此結合在了一起。於是,最初的選擇也就是他們一生的選擇,他們從未後悔過。1949年以後,兩人在具有歷史意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設計上留下了共同勞作的業績。以至後人說起梁思成,認為「要是沒有林徽因,中國未必會有一位那麼出色的建築大師。」

    有一次,他們到太廟約會,林徽因一回頭不見梁思成,抬頭一看,梁思成爬上了樹梢,原來梁思成想一顯身手!從此梁思成就有了一個「樑上君子」的雅號,朋友們也給林徽因起了個「林間美人」來對仗,這個「樑上功夫」在他們後來攜手考察古建築時可派上了大用場。

    據說,當時林徽因和梁思成喜歡在北海快雪堂松坡圖書館約會、讀書,而在石虎胡同7號松坡圖書館外文部擔任秘書的徐志摩時常跑去糾纏他們,成為很不受歡迎的人,梁實秋曾說:

    「據梁思成告訴我,徐志摩時常至松坡圖書館去做不受歡迎的第三者,松坡圖書館星期日照例不開放,梁因特殊關係自備鑰匙可以出入。梁不耐受到騷擾,遂於門上張貼一紙條,大書:Loverswanttobelefta1one(情人不願受干擾)。徐志摩只得泱泱而去,從此退出競逐。」

    然而就在林徽因和梁思成的關係迅速發展的時候,一次飛來的橫禍給梁思成的終生帶來了莫大的痛苦。1923年5月7日,北京的學生舉行遊行,大約在11點,梁思成和弟弟梁思永駕駛著大姐梁思順從菲律賓給他們買來的摩托車,離家去追趕遊行隊伍。當他們轉入長安街時,冷不防被高官金永炎乘坐的大轎車撞到了側面。摩托車被撞倒,重重摔倒在地,梁思成被壓在摩托車下面,梁思永被甩到遠處。金永炎不管傷者死活,叫司機不許停車,繼續往前走,梁思永的傷口流著血,他爬起來,看見哥哥被壓在摩托車底下,臉色鐵青,不省人事,便立即跑回家。他叫道:「快!救救思成!他撞傷了,傷得不輕。」梁啟超俯身向地握住他的手,梁思成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說:「爸爸,我是您的不孝兒子。在您和媽媽把我的全部身體交給我之前,我已經把它毀壞了。別只管我,尤其不要告訴媽媽。大姐在哪兒,我怎麼能見到她。」

    梁啟超後來寫道:「這時候,我的心差不多要碎了,我只是說,『不要緊了。別害怕。』當我看到他臉上恢復了血色的時候,我感到欣慰。我想,只要他能活下來,就算是殘廢我也很滿足了。」後來醫生來了,幫梁思成做了全身檢查,診斷腰部以上沒有什麼毛病,只是右腿斷了,應立即送往醫院,梁思永嘴唇磨破,腿有輕微的擦傷,也一起住進了醫院。

    林徽因很快得知發生車禍的消息,她心如刀割,同家人一起趕來看望,守在梁思成的病床邊。一待就是半天,飯都沒顧上吃。

    那時,天氣已經比較炎熱。梁思成的繃帶一直纏到腰間,面色蒼白,但他很堅強、樂觀,沒過幾天便跟別人有說有笑。他的精神恢復得這麼快,當然跟林徽因的照顧分不開,她天天來看望梁思成,沒有絲毫的矜持。每個下午,林徽因都坐在病床邊,熱心地和他說話,開玩笑,安慰他,或者幫他擦汗、翻身。患難見真情,對於相愛的人來說,愛人的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讓對方感到異常甜蜜。有林徽因陪在身旁,梁思成的心裡感到踏實、欣慰,這比什麼藥都有利於他的康復。

    在這緊急關頭,梁啟超把兒子的情況以隨時口述的形式,請林徽因記錄下來,寄給他大姐。梁啟超對林徽因的表現非常滿意,他在一封信中說:「徽因我也很愛她,我常和你媽媽說,又得一個可愛的女兒……老夫眼力不錯吧。徽因又是我第二回的成功。」

    但林徽因的表現卻沒有得到梁思成母親的讚賞。她認為一個未婚女孩子的表現太出格了,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雖然很是苦惱,但她還是天天來看望、護理梁思成,直到他出院。

    關於梁思成的傷勢,起初醫生診斷骨頭沒有折斷,不需要動手術。這個診斷是錯誤的,耽誤了正確的治療。實際上,梁思成是股骨復合性骨折。到5月底,他已經動了5次手術。梁啟超給女兒的信中充滿希望地說,腿已經完全接合,梁思成將可以和正常人一樣走路。可實際並非如此。從那時起,梁思成的右腿比左腿短了一截,這輩子都要跛著走路。由於脊椎受傷,他還要穿著協和醫院給他特製的金鋼馬甲。對於一個日後經常出去做實地考察,穿越荒村野嶺、攀爬屋頂梁架的人來說,這種殘疾實在是太痛苦了。

    1923年7月31日,梁思成出院。梁啟超已經和醫生商量好,將梁思成夏天到美國留學的計劃推遲一年。梁啟超對兒子說:「你的一生太平順了,小小的挫折可能是你磨煉性格的好機會。而且就學業來說,你在中國多準備一年也沒有任何損失。」這時,林徽因也在培華女中畢業,並考取了半官費的留學資格。

    突來的災難非但沒有把兩人分開,反而讓兩個人緊密地連在了一起。如果說從前林徽因有時還會有所動搖的話,那麼,從此以後,她確定要與梁思成廝守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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