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永鏘說他自己挑資本挑得很厲害。「每個想投你的人的錢都要的話,是很可怕的事。要了投資就是跟他訂婚了。」他很看重投資的長期性,「你看優酷從創辦到現在,沒有融過一元人民幣的風投。儘管我和劉德樂(優酷CFO,古永鏘前富國同事)都是做資本出身的,但我們沒拿風投的錢,我覺得這會有一個資金的期限。我們有兩個長期基金、五個上市公司的資本集團,沒有一家是有期限的。」
受到瘋狂追捧的優酷,也有不少人質疑當中的泡沫到底有多少。因為其財務數據並不被好看。優酷招股書披露,2010年前三季度,公司淨營收為人民幣2.346億元(約合3510萬美元),淨虧損為人民幣1.67億元(約合2500萬美元)。微軟公司全球資深副總裁、微軟亞太研發集團主席張亞勤在新浪微博中發難:「昨天和幾位從硅谷來的風險投資者聊到最近中國的IPO熱。都感覺華爾街對中國互聯網公司的追崇在重現10年前的互聯網泡沫。大把燒錢、概念炒作、沒有清晰贏利模式,我把它叫互聯網泡沫2.0。」
古永鏘說:「(路演)開始時,也有投資者問盈利這個問題,我說我的收入規模、流量都遠遠超過以前的中國互聯網公司。它們很多上市時也沒有盈利。」「我們很明確地說,我們要繼續投入,提高市場份額。因為我們的領先地位,投資人比較認可我們的做法。因為我們已經開始證明,我們能把流量轉化成收入,這個市場的廣闊和我們收入的增長都有目共睹。盈利只是時間問題。」
媒體情結。
在紐交所敲鐘之後,歸來的古永鏘給我講述這麼一個小細節:「合一網絡(優酷)成立於2005年11月21日,我們在2010年11月21日進入路演狀態,第一天到香港,住在香港四季飯店,當服務員遞給我門牌號1121號時,我還愣了一下,簡直太巧了。三個『1121』,簡直是天意。」這讓我愣了一下,很難想像一個理性的人會有點迷信。我又一次比較明顯地意識到面前的人是出生於香港,儘管少小離家,仍受到了香港文化講風水、拜大仙的影響。我上次有這種他並不是土生土長大陸人的感覺,是因為他的口音。古永鏘形容自己的中文帶有南方口音(他的父親老家在中山市)、北方口音(他的母親是天津人)、美國華人口音(他在美國待了十年之久),至於他的英語,混雜著英國、澳大利亞、美國的口音。
1966年,古永鏘出生於香港,14歲就求學於澳大利亞,五年後去了美國,並在那裡待了十年。28歲古永鏘到中國時,連中文都說得不太流利。
古永鏘第一次到澳大利亞,從悉尼坐了三個小時的火車到一個很偏僻的小鎮,學校有兩三百名學生,基本是白人。學校有一位日本老師,他有兩個小孩在該校讀書。古永鏘走進教室,同學們都用日語「你好」和他打招呼。可能在他們的詞典裡,亞洲人就是日本人。少年古永鏘從未見過那麼多的白人在一起,這給他帶來很大衝擊,有點兒像電影《阿凡達》裡演的那樣,到了全新的世界。
抵達學校的當天,父母就離開了,古永鏘開始住宿舍的獨立生活。他感覺自己像被扔在大海裡獨力求生,在一個完全陌生、文化差異巨大、語言不怎麼通的地方為自己思考、為自己行動、為自己跟別人打交道。
古永鏘在澳大利亞時,基本不會說髒話,那些老外特別看不慣,問他為何不說任何髒話。有一次,十來個澳洲少年圍住了他,要他講一句髒話,否則不讓走,古永鏘只好說了一句髒話。多年後,回想起這事時,他說:「我的適應能力還是比較強的,在不一樣的環境裡都能生存,適應能力是培養出來的。」
20世紀80年代古永鏘回過國,到中山市祖母的老家訪親。那時候,他眼裡的大陸很貧窮,與香港差異很大,但有著奇特的吸引力。
在斯坦福完成MBA學業之後,他決定回到中國。「當時我應該是斯坦福同班同學中,唯一來中國的,大家都當我是瘋子,覺得硅谷那麼好,為什麼一畢業就跑到中國來?」在他的眼裡,中國遍地是黃金,在北京破舊灰敗的老胡同裡,他看到了機會。1994年,古永鏘以富國集團副總裁的身份回到了中國。
他只有中學二年級的中文水平,下了決心徹底本地化,為此專門到北京大學學了幾個月的中文。1999年,古永鏘代表富國集團與張朝陽談投錢給搜狐的事,張朝陽反而邀請他去搜狐做首席財務官。他接受了這個邀請,在搜狐一直做到2004年年底,離職時職位是搜狐公司總裁兼首席運營官。古永鏘優酷辦公室的櫃子上,擺放著一張他與張朝陽、姚明合影的照片。優酷有很多從搜狐過去的員工,在他們眼裡,搜狐時期的古永鏘,永遠是在公司最大的會議上,出現在張朝陽之後的第二個。張朝陽第一個講,他第二個講。張朝陽永遠講理念,他講理念怎麼通過一些方法去落地。
在搜狐的職業經理人生涯,給古永鏘帶來了莫大的幫助:「經過一個同行業的創業公司,積累了很多經驗,以前犯過的錯誤,希望能牢牢記住,下次不要犯。同時,在行業裡也積累了一些人脈、資源。合作夥伴也好,客戶也好,投資者也好,這都是資源。」
他創辦優酷,找來的團隊成員好些是搜狐的老人。搜狐的好人文化也延續到優酷。一位優酷高管說,他對搜狐的誠信正直印象最深刻,「當時在整個搜狐,這是被領導們直接印在後背上的,也在優酷完全留下來了」。2004年年底,古永鏘向張朝陽提出離職。經過旅行、修學,放鬆了一陣子之後,他整頓人馬,拉來300萬美元投資,開始創業。在視頻、網絡支付、電子商務等幾個領域搖擺之後,他選擇了視頻。在一定程度上,這受了他喜好媒體的因素影響。古永鏘小時候住在香港被稱為「五台山」的廣播大道(當時因雲集香港電台、商業電台、亞洲電視台、無線電視台和佳藝電視台而得名)。在濃厚的媒體氛圍裡耳濡目染,他自小就對電影、電視、明星的敏感度非常高。
在大學期間,好的片子他都背得出演職員名單,別人稱他是「活的MDB(影視數據庫)」、「娛樂百科全書」。那時候他訂的刊物有八九本,主要是媒體和科技刊物。優酷上市後,古永鏘跟別人開玩笑說,如果他做電子商務千萬別跟他幹,因為他對買東西沒興趣。
創業五年,他說最難的時候是開始,折騰了大半年就是為了決定做什麼。最開始作選擇最難,有時候沒有選擇是最好的。當你作了選擇後,你就要奔著這個方向一直努力。
2005年湖南衛視舉辦的明星選秀大賽「超級女聲」特別火暴,古永鏘看到了電視台跟互聯網互動的機會。他的理念是三網合一,把不同的屏幕結合起來互動。但是,沒有平台、沒有用戶,電視台要麼不答理他,要麼提出霸王條款。最後,古永鏘發現沒有平台不行,還是得自己幹。
2006年11月21日,古永鏘正式推出優酷網。同年,酷6上線。此前,2004年11月樂視網成立;2005年上半年,土豆網、56網(56.com)、激動網相繼上線。
Google以16.5億美元收購YouTube的商業故事激起了中國互聯網新的掘金夢。最多時,中國有超過200家視頻網站。
而古永鏘創辦優酷的2006年,被視作視頻網站發展元年。古永鏘說:「第一,2006年寬帶的普及率正好達到臨界點,視頻可以流暢地播放;第二,我做平媒出身,接著做門戶網站,有過投資、運營經驗;第三,這真的是興趣,如果從養家餬口的角度來講,搜狐已經幫我解決這個問題了。未來十幾年想幹什麼,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就是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我喜歡媒體,媒體在我血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