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國首部商業領袖集體傳記 第3章 黃怒波,殘忍還是美好?(1)
    引子:1960年冬,銀川附近勞改農場的墳場,慘白的太陽懸在半空,風呼呼地刮著,一張口沙子就灌進嘴裡。一眼望去墳場密密麻麻地布著數百個小土堆,一塊寫著死者名字的青磚壓在墳頭上,方便親人尋屍。一位中年女人佝僂著背,臉和手指沾滿了塵土,正苦苦哀求農場的人。她翻遍墳場的青磚,卻找不到寫有丈夫名字的那一塊。動了惻隱之心的工作人員,找來一塊青磚:「喏,人死了,找不著了,就這塊磚吧。」

    女人帶著這塊青磚回了家。1975年,當她因煤氣中毒去世之後,兒女們將青磚當做了父親的屍骨,與她合葬在一起。

    這個女人,是中坤集團董事長黃怒波的母親。自丈夫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分子」之後,他們一家就淪落到悲慘的境地。黃怒波的二哥黃玉弟,七歲跟隨母親去了墳場,一輩子都忘不了母親尋屍的景象……

    冰島「島主」。

    1960年冬,銀川附近勞改農場的墳場,慘白的太陽懸在半空,風呼呼地刮著,一張口沙子就灌進嘴裡。一眼望去墳場密密麻麻地布著數百個小土堆,一塊寫著死者名字的青磚壓在墳頭上,方便親人尋屍。一位中年女人佝僂著背,臉和手指沾滿了塵土,正苦苦哀求農場的人。她翻遍墳場的青磚,卻找不到寫有丈夫名字的那一塊。動了惻隱之心的工作人員,找來一塊青磚:「喏,人死了,找不著了,就這塊磚吧。」

    女人帶著這塊青磚回了家。1975年,當她因煤氣中毒去世之後,兒女們將青磚當作了父親的屍骨,與她合葬在一起。

    這個女人,是中坤集團董事長黃怒波的母親。自丈夫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分子」之後,他們一家就淪落到悲慘的境地。黃怒波的二哥黃玉弟,七歲跟隨母親去了墳場,一輩子都忘不了母親尋屍的景象。

    黃怒波,1995年創辦中坤集團,靠開發房地產起家,現公司主業為旅遊地產。中坤集團曾開發位於北京市西直門的長河灣住宅區,旗下持有大鐘寺中坤廣場、中坤大廈等商業地產。大鐘寺中坤廣場位於北京北三環,總建築面積43萬平方米。自中坤轉型做旅遊地產以來,已在安徽黟縣宏村、安徽桐城、湖南嶽陽、北京門頭溝及延慶、新疆南部,以及美國田納西州、日本北海道等地擁有產業。其最新開發的旅遊項目是,投資一億元重建的唐代名剎黟縣梓路寺,以及黟縣奇墅湖五星級大酒店。在2010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上,黃怒波以59億元的財富身家排名161位。2011年9月6日,黃怒波宣佈購置冰島300平方公里土地,打造生態旅遊帝國。

    距離北京西直門地鐵一百米的地方,坐落著黃怒波的中坤大廈。這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大約三萬元一平方米。黃怒波的辦公室位於大廈十六層,是複式結構,分上下兩層,約兩百平方米。

    辦公室外,安著一個細密格子的鐵籠。籠子兩米多高,佔地約七平方米。籠子裡立著一棵枝幹光禿禿的樹,兩隻十幾厘米高的小猴子在上面跳來跳去。黃怒波進辦公室前,先笑瞇瞇地輕輕撓撓猴子的下頜,猴子將整個腦袋都埋進他的手裡。

    一跨入他的辦公室,一匹狼的標本赫然立在角落裡,齜著白森森的牙齒,眼睛露出凶光。多寶格佔了整整一面牆的位置,上面擺滿西藏佛像、和田玉、動物雕塑等各種稀奇古怪的收藏品。複式樓梯轉角的牆上掛著西藏高僧親繪的唐卡。後來,我在黟縣梓路寺的牆上看到了同樣的圖,不過放大了幾十倍。辦公室上面一層是黃怒波的休息場所,牆角堆著登山用具。三根木樁上立著三隻鳥,它們有著長長的、彎曲的、鋒利的喙,這些鳥很兇惡,除了黃怒波本人以外,沒人敢接近它們。

    這是一個風格混沌又帶著黃怒波鮮明個性的辦公室,動物的兇猛野性和西藏密宗的神秘莫測混雜在一起,與外面車水馬龍的現代世界隔絕。它清晰地表明,黃怒波是這塊世界的主宰。

    我問這位身高一米九的大富豪為什麼這麼喜歡小動物?「小動物很可愛,你可以給它愛,它又不會傷害你。」他在這個象徵著權勢的殿堂裡感歎道,「人那麼殘忍,一旦環境變了,人比畜生還要壞。」

    父親受冤自殺。

    1956年,黃怒波出生於蘭州一個軍人家庭。他排行老ど,上面有兩個哥哥與一個姐姐。他的父親是副營級幹部,轉業至銀川的汽車運輸公司。黃怒波兩歲的時候,舉家搬至銀川。1960年,在寧夏「雙反運動」中,他的父親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分子」,同年自殺身亡。此後,這一家子孤兒寡母,靠著母親在建築工地裡做活養家餬口。

    當時黃家住在銀川郊區的三間土坯房。椽子上搭著蓆子草,蓆子草上糊著泥,抹平就是土坯房的屋頂。黃怒波的發小說,黃家有個箱子,鑽進去,外面的光線都漏進來了,因為箱子滿是窟窿。他家就是窮到這個地步。

    幼年失怙的黃怒波,對父親印象寥寥:一次吃飯的時候他淘氣,他父親扇了他一巴掌;還有一次他靠著牆角迷糊睡過去之後,矇矇矓矓記得是父親抱他上炕睡覺。父親給他留下的最後印象是五花大綁著被人拉走了。「這是夢還是真實的景象,我分不清了。」他說。

    那不是夢。黃玉弟比黃怒波大三歲,清晰地記得父親被人帶走的那天發生的所有的事。屋子裡呼啦啦地衝進一群人,上來五六個人抓頭的抓頭、抓胳膊的抓胳膊,硬拽著他父親出去。他拉著父親不讓走,被撥到了一邊。掙扎中,父親的一隻鞋掉了。母親抓起鞋追出門。剛到門口,不知是誰一腳把她踹了回來,跌翻在地上,胸口印著一個大腳印。四歲的黃怒波嚇得差點哭背過氣去,卻沒人顧得上他。第二天,又來了十幾個人,在屋子裡翻東西,有什麼砸什麼,連衣服都給撕碎了。母親緊緊抱著黃玉弟和黃怒波,被趕在牆角縮著,看別人在自己家裡翻箱倒櫃,如入無人之境。事後清點,母親的兩個金戒指和銀手鏈都不見了。

    悲劇緣於一次小口角。黃父性格耿直,與運輸公司的黨委書記不對付。書記找碴兒降他工資,黃父罵了書記,責問他憑什麼。三天後,黃父被定性為「現行反革命分子」。後來,黃玉弟遇到父親的兩位同事,他們說只要得罪了書記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黃父被人硬拽著離開後,就沒消息了。沒人告訴他們,在哪個地兒勞改。黃母堵在運輸公司,天天坐在那裡哭,沒人理。

    半年後,終於來人通知黃家母子看人。母親帶著黃玉弟去勞改農場,走了一天多還沒到。第二天一輛馬車車主讓灰頭土臉的母子倆搭上便車。天沒亮就出門,直到晚上才到農場。那裡有一個大棚子,坐滿了過來看親人的人。當時是冬天,風吹在身上,骨頭縫兒裡都冒寒氣;沙子打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農場的人說第二天早晨才准看人。在四面空空的大棚子裡,抱著孩子的女人們擠在一起。沒吃的,沒喝的,乾熬著過夜。

    早晨叫號,輪到黃家母子,才知道人死了。母親抱著黃玉弟哭,問怎麼死的。農場的人說,「反革命分子」自殺了。他指了個方向:「埋在那兒,喏,去那裡找吧。」順著指點,母子倆去了墳場。一眼望去,平地上密密麻麻的布著幾百個小土堆。人埋在地下,和筷子差不多高的小土堆就是墳頭了。墳頭上放著一塊青磚,上面寫著名字,供親人尋屍。這才有了本文開頭的一幕。

    就這樣,黃母將代表她丈夫屍骨的青磚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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