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 第46章 獨闢的蹊徑 (1)
    石宇鵬應邀與劉錦華在鍾靈寺吃齋以後,就越發感覺到他在向自己步步進逼,他必須想出對策……在徐立山的院子裡,徐立山給陳羽凡講述了劉錦華接管臥虎嶺煤礦時所釀成的一場驚心動魄的罷工……

    自從那天石宇鵬應劉錦華的邀請到鍾靈寺吃了一頓齋飯以後,心裡就一直踏實不下來。雖說他在宴席上表現得異常輕鬆,但那是裝出來的。他能夠感覺到劉錦華正在張開一張捕獲自己的大網。劉錦華意欲吃掉他的企圖即便當著石宇鵬的面也毫不隱諱,看來劉錦華已經胸有成竹。

    席間,劉錦華對石宇鵬的許諾可以說相當的義氣。但石宇鵬知道,那僅僅是一句話,在商界像劉錦華這樣的人是沒有什麼真正的信譽可言的,劉錦華騙不了與之較量過許多回合的石宇鵬。面對劉錦華的步步進逼,石宇鵬必須想出對策。

    現在劉錦華已經把石宇鵬逼到了牆角處,他再也沒有了退路。

    盤龍公司是曲唐縣僅存的一家還沒有改制的較大規模的企業。按照陳縣長生前的規劃,今年盤龍公司下屬的四礦一站也要進行股份制改革。但由於陳縣長不幸離去,改制工作到現在仍然沒有進入實質性階段。而現在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似乎沒有把心思放在發展經濟上,所以,石宇鵬不知道該和誰去商議。他曾經找過一次周兆麟,但他知道自己給周兆麟留下的印象不那麼美好。因此,雖然周兆麟沒有對他表示反感,但要想馬上得到周兆麟的鼎力支持,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者,臥虎嶺煤礦是周兆麟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賣給劉錦華的,那麼,周兆麟會不會也像賣掉臥虎嶺一樣,把盤龍公司也賣給劉錦華呢?這在石宇鵬的心裡還是一個問號。

    發生在盤龍公司下屬煤礦一個接一個的事件讓石宇鵬深切地領略到了商界的凶險,他不得不佩服劉錦華的手段。儘管案子還沒有偵破,但他斷定那全部都是劉錦華所為,在曲唐再也找不到像劉錦華這樣心狠手辣的主了。

    這一天,石宇鵬又來到了姑父彭立人的家裡。石宇鵬有事總愛和姑父商量,他把姑父當做自己的智囊。

    他來到姑父家的時候正是中午時分。

    「你小子是來趕飯場的吧?」彭立人見到石宇鵬就和他開玩笑說。

    「不白吃,我給姑父帶來了一瓶好酒,三十年陳釀老白汾。」石宇鵬說。

    彭立人接過酒看了看說:「還行,咱爺倆今天好好喝兩盅。」

    於是,飯桌上,姑姑又添了一雙筷子,三個人開始吃飯。

    石宇鵬給姑父和姑姑倒上酒,然後自己也倒上一杯。

    「你的事怎麼樣了?」彭立人問。

    「唉!我是一籌莫展。」石宇鵬說,「關於股份制改革的問題我找過周書記,他說由於陳縣長離世,很多事情還沒有理順,等過一段時間再說。我也和刑警隊的林隊長談過,他說一旦陳縣長車禍案有了眉目,馬上介入盤龍崗和小洪山的案件,這些都是遠水,解不了我的近渴。前一段時間只是在盤龍崗發現了鐵蒺藜,現在,我的小洪山、老爺溝也發現了那東西。前兩天劉錦華突然請我到鍾靈寺吃齋,席間他毫不隱晦地宣稱早晚要吃掉我。劉錦華是步步進逼,而縣委、縣政府對他好像毫無辦法,真讓人心裡發涼。」

    彭立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好酒哇!「他說,」來來!陪姑父喝一杯!」

    石宇鵬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還記得上次陳縣長的女兒到咱家來的事嗎?」彭立人說,「人家一個姑娘為了查明真相,不惜挨門挨戶給人磕頭作揖,其情也哀,其志也篤啊!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就連一個姑娘的勇氣也沒有呢?」

    石宇鵬說:「我不是著急嘛!」

    彭立人說:「著急又有什麼用呢?現在劉錦華的勢頭正旺,應該避其鋒芒,以逸待勞。尋找劉錦華的一個缺口,找準一個適當時機,給他致命的一擊。沒有這一點狠勁兒你就枉在商界走了一遭。」

    「姑父的意思是要扳倒他,對嗎?我何嘗不想,但談何容易呀!」石宇鵬說,「他在曲唐就像一棵大樹,枝繁葉茂,盤根錯節,我哪能撼得動他呀!」

    「不把他扳倒,曲唐將永無寧日!」彭立人說。

    「姑父是不是有什麼辦法?」石宇鵬問。

    「我倒沒有什麼好辦法,那天我和你姑姑閒聊,你姑姑無意間給你指了一條明路。」

    「什麼明路?」

    「你姑姑原先是幹什麼的?」

    「地稅局的副局長啊!」

    「是啊!這還不明白嗎?」

    石宇鵬恍然大悟。

    「偷稅漏稅!」

    石宇鵬的姑姑姓溫,叫溫素麗。她在一旁說道:「是啊!原先局裡就有議論,但誰也不敢去查。那一年秋天,地稅局的邱副局長把這個問題提到了局務會上,說據反映臥虎公司下屬幾個煤礦都有大幅瞞報產量的現象,建議地稅局組成調查組駐礦進行調查。其實臥虎公司偷逃稅款的現象大家心裡都清楚,只是沒有人說。現在有人提到了局務會上,而且反響強烈,局長吳建華就不能不認真對待。但劉錦華不是等閒之輩,他們不敢擅自行動。於是,吳建華局長請示了陳縣長……」

    「有確切的證據嗎?」在縣長辦公室裡,陳梓良問吳建華。

    「還沒有確切的證據,僅僅是懷疑。」吳建華說。

    「一些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也反映過同樣的情況,有的政協委員還寫成提案,可惜都被擱置了。我建議你們搞一次突擊性的稅務大檢查,事先不要通知,也不針對哪個具體的單位,只說抽樣檢查。能查出問題更好,查不出問題你們也好有個迴旋的餘地。」陳梓良說。

    「這是個萬全之策,我們就按照陳縣長的意見辦。」吳建華說。

    那天早晨,邱副局長便帶領稅務稽查大隊突然光顧了臥虎嶺煤礦。石宇鵬的姑姑溫素麗也一同前往。

    稽查大隊到達臥虎嶺煤礦財務室的時候,恰巧臥虎公司的財務總監王秋月也在那裡,稅務稽查大隊的突然到來讓很有經驗的財務總監王秋月吃了一驚。她很慶幸今天自己來到了臥虎嶺,否則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亂子。

    「邱局長,溫局長,」王秋月臉上洋溢著甜蜜的微笑,「什麼風把你們二位貴客吹到這山溝溝裡了啊?快請坐!快請坐!」

    「哦!王總監,你在就更好了。」邱副局長說,「地稅局正在開展稅務大檢查,恰好臥虎嶺被抽樣抽到了,請你配合一下。我們要檢查近三個月來臥虎嶺煤礦的生產情況和銷售情況,請你馬上把各種賬目和報表都擺到桌子上,我們不會耽誤你很長的時間。」

    王秋月顯得很沉著:「你們進行檢查也該預先通知我們一聲,好讓我們有所準備。你們這樣突然檢查,我們哪裡來得及呀?」

    溫素麗說:「王總監,這是例行檢查,不需要進行什麼準備。把各種報表和賬目擺出來就行了,我們會進行鑒別。」

    王秋月有些為難了。不擺出來,那就是抗拒稅務執法檢查,這個罪過她擔當不起;擺出來,她知道這幾個月的賬目礦上還沒有做好,她今天來就是要督促臥虎嶺的財務室盡快把上報賬目做出來。誰想正遇上了稅務大檢查呢?如果她把原始的單據統統拿出來,那她無異於把臥虎公司偷稅漏稅的行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劉錦華決不會輕饒她。

    王秋月竟一時沒有了主意。

    「你們等一等,」王秋月說,「我給你們召集人。」王秋月說著就走出財務室,趕緊給劉錦華打了個電話。

    「劉董啊,地稅局執法監察大隊來到了礦上,這可怎麼辦?」電話裡,王秋月焦急地對劉錦華說。

    「預先沒有通知嗎?」

    「沒有!突然襲擊。」

    「你先穩住他們,我馬上就到!」

    王秋月這才把一顆提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裡。她回到財務室說:「我們劉董事長聽說你們來了很高興。他說要親自接待你們,請大家稍等。」

    邱副局長說:「我們不需要接待,而是需要你們配合檢查。」

    但王秋月不慍不火,又是端茶又是遞煙。財務室的人一看這情景就一個個藉故溜出去。邱副局長沒有辦法,只好坐在那裡乾等。

    過了很久,劉錦華才風風火火地趕到臥虎嶺。一進門他就不停地道歉:「真對不起,預先不知道各位要來,招待不周啊!」

    邱副局長說:「劉董事長,你太客氣了。地稅局正在進行稅務大檢查,臥虎嶺被抽到,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是嗎?」劉錦華裝作一臉的莫名其妙,「剛才我給縣委周書記打電話,周書記說他不知道縣裡搞什麼稅務大檢查啊!」

    溫素麗說:「這是地稅局的日常工作,請劉董事長配合。」

    劉錦華現出滿臉的不高興。

    「這麼說你們是信不過我劉錦華了?」他說。

    「這不存在信得過還是信不過的問題,檢查是例行的,是必須的!」邱副局長說。

    「好吧!」劉錦華說,「那就請周書記跟你們說話吧!」說著,劉錦華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這時,在縣委書記的辦公室裡,周兆麟正在與陳梓良談話。周兆麟接到劉錦華的電話以後,馬上把陳梓良叫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想瞭解一下這次稅務檢查是不是政府搞的活動。陳梓良告訴周兆麟,他知道地稅局去臥虎嶺煤礦,但那是稅務部門例行的執法檢查,縣委、縣政府應該支持。

    恰在這個時候,周兆麟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來了。周兆麟拿起電話。

    「哦!是劉董事長啊。」

    「周書記,這樣不太好吧,我的臥虎嶺煤礦是納稅大戶,也是稅收信得過單位,怎麼縣裡給我搞突然襲擊啊?這不明明是信不過我劉錦華嗎?」劉錦華說。

    「我正在和陳縣長商議這件事,你別誤會,陳縣長說這是稅務部門例行的檢查。」

    「什麼例行的檢查啊!如果傳揚出去,人們還以為我劉錦華犯了什麼事,你讓我這個董事長的臉面往哪兒擱呢?」劉錦華說。

    「那你說怎麼辦啊?」周兆麟問。

    「是不是讓他們先回去呀?」劉錦華說。

    劉錦華和周兆麟在電話裡的對話,陳梓良在一邊聽得真真切切。他不知道周兆麟作為縣委書記何以在劉錦華面前如此軟弱無力。他有點懷疑周兆麟有什麼把柄抓在人家手裡。他聽見劉錦華在電話裡竟然要把地稅局的執法隊伍攆回去,心裡就老大的不痛快,他伸手接過了周兆麟手裡的電話。

    「我是陳梓良!」

    電話那頭好像驚愣了片刻。

    「哦!陳縣長……」劉錦華半天才應道。

    「劉董事長,我問你,你的臥虎嶺煤礦有問題嗎?」

    「臥虎嶺煤礦有什麼問題呢?我們是稅收信得過單位,沒有任何問題!」劉錦華信誓旦旦地說。

    「是啊!」陳梓良說,「既然沒有問題還怕別人檢查嗎?」

    「我不是怕檢查……我是說,這樣搞突然襲擊不好……」劉錦華的氣焰在陳梓良面前顯然一落千丈。

    「什麼叫突然襲擊呀?真金不怕火煉!如果沒有問題就不怕任何形式、任何時間、任何人檢查!配合執法部門執法,是你的責任!」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配合執法部門執法,是你義不容辭的責任!我想你不會妨礙他們執行公務!」

    陳梓良毋容置疑的話簡直把劉錦華逼到了牆角。

    「陳縣長,」劉錦華說,「我是說……」

    在陳梓良面前,劉錦華彷彿連招架的力量也沒有了。

    「什麼也不要說了,你就按照稅務局的要求……」

    還沒等陳梓良把話說完,周兆麟就擺擺手,然後把電話接過去。

    「劉董事長啊,你把電話給地稅局帶隊的同志,我要跟他講話。哦,邱局長,我知道了。這樣吧,你們辛苦了,今天就先讓大家撤回來吧。具體情況我跟你們吳局長說,好嗎?你不要再多說了,就這樣!」

    周兆麟的這個舉動讓陳梓良實在是難以接受。

    「周書記,」陳梓良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陳縣長啊,」周兆麟說,「劉錦華是我們縣的納稅大戶,還是忍讓一些吧!」

    「難道納稅大戶就可以置身於法律之外?」陳梓良說。

    「好了,陳縣長,消消氣。」周兆麟說。

    ……

    溫素麗講到這裡停了停又說:「那次我們就這樣灰溜溜地回來了,沒過多長時間,地稅局的局長吳建華就被調到縣政協文史科當了科長。自此以後,誰也不敢再提要去臥虎嶺檢查這件事。」

    彭立人說:「這也從一個側面告訴我們臥虎嶺肯定有問題。如果能在這方面找出確鑿的證據,就不愁他劉錦華不倒!」

    這的確是扳倒劉錦華的一條最好也是最有效的途徑,但怎麼才能找到證據呢?石宇鵬不是地稅局,他沒有辦法去查人家的賬。但天無絕人之路,石宇鵬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這個人就是王秋月。

    「姑父,你知道嗎?」石宇鵬說,「我的那個媒人王秋月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彭立人和溫素麗一起問。

    「劉錦華前一段找了一個新情人,就是縣委辦的謝雲鳳,王秋月吃醋了。有一次她在臥虎公司的總部大樓遇到謝雲鳳,就當著許多人的面對謝雲鳳大打出手,還差點剝下她的衣服。劉錦華一怒之下就把王秋月開除了。」石宇鵬說。

    「這倒是一個好消息,如果能做通她的工作,那就再好不過了,她應該掌握著劉錦華的核心機密。」彭立人說。

    石宇鵬說:「是的,就是不知道該怎樣下手。」

    彭立人說:「這不是你能辦到的事啊,我建議你和陳縣長的女兒聊聊,或許她會有辦法。」

    石宇鵬說:「她一個女孩子家能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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