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第86章
    從天心寨回來的時候,林劍風一心想著新新文人畫美術館竣工後,他就回到史文竹的身邊,回到他夢魂牽繞的天心寨。

    沒想到,天心寨真的成了他的一個遙遠的夢。

    新新文人畫美術館如期竣工,在開館剪綵的喜慶中,林劍風並沒有感受到應有的喜慶色彩。

    吳欣然接到林劍風的邀請函,開館的那天,她並沒有去,而是和胡湖、古偉軍、施揚在老樹酒吧中借酒澆愁。

    亞新堡項目終於被張曲搶走,吳欣然奮起抗爭過,只因為對方的財力雄厚而敗北。

    「我要讓張曲死無藏身之地!」一杯一杯啤酒下肚,已有幾分醉意的吳欣然咬牙切齒地說。

    吳欣然聘請齊齊市場調查公司對張曲的商業情報進行全面偵探,終於發現了導致她失敗的原因在秘書張可可。原來,張可可是張曲經過對吳欣然偵探後,精心策劃安排的間諜,就連張可可的名字、她的身份證,都是偽造的。張可可長得像張可,也是對照張可的照片精心尋找的形象。

    吳欣然不動聲色,施行她的冷酷的報復行動。

    在一次車禍中,張可可失去了一條腿。

    就在張曲高歌猛進,和亞新堡所在地的鎮政府簽約後,又和新加坡嘉寶公司簽約亞新堡項目開發後的第七天,一張逮捕證,將張曲帶到了公安局,拘留到了看守所。

    張曲的罪名是:涉嫌重大詐騙犯罪。

    原來,公安局收到了一封打印的匿名舉報信,高達近10億的詐騙巨款,當即受到警方的高度重視,經過20多天的偵察取證,警方果斷出擊。《天天日報》的頭條報道是《青春女騙子狂騙7億/法網難逃聰明反被聰明誤》。

    同時,大秘書被收審,張曲公司的幾個要員和財務人員被抓,林劍風也被秘密帶進了公安局。

    這個時候儘管林劍風有通天人物也鞭長莫及,因為一切都太突然了,又是秘密進行的,他被帶到離市區數十公里的山海樓度假村受審。

    林劍風已經對一切都無所謂,對公安的提問,想答就答,不想答就保持沉默,閉目養神。

    幾天後,警方把林劍風帶回市內,平靜地放了。

    這讓林劍風有點莫名其妙。因為有了X省的那次逮捕經歷,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不再幻想有奇跡出現。同時,他對一切都看透了,情感的迷惘,使得他人生幻滅感越來越強烈。他對一切都無所謂,甚至他需要來一點苦難和挫折。

    後來他在公安局的朋友告訴他,之所以放了他,是因為寫匿名信的人又寫來了一封匿名信,稱林劍風是無辜的,公安抓錯人了。

    而警方經過幾天的審問和調查,也弄明白了,林劍風只不過是接受張曲的贊助,建了一個新新文人畫美術館,儘管他是張曲的情人,但他並沒有參與張曲的犯罪行為,與張曲的詐騙案沒有關係。

    放出來的當天晚上,金卉、老皮、韓成等幾個畫友為他在新東方酒樓設「壓驚宴」。

    看到林劍風愁眉苦臉的樣子,老皮試圖將氣氛弄得活躍一些,笑道:「沒有坐過牢的男人不是男人,劍風你兩次入監,是雙料男人了,怎麼好事都攤到你身上了?」

    金卉看看林劍風的臉色,說:「也不是兩次入監,這次只能算是協助調查,而且是住在度假村裡。」

    林劍風苦笑道:「老實說,我可不想再當什麼男人了,第一次在外省坐牢時,還無所謂,然而,自從那次出來後,我就有了後怕,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和公安在那種場合打交道了,沒想到,唉——」

    韓成手裡把摩著一枚虎鈕昌化雞血印石,說:「劍風你這次神秘失蹤,江湖傳聞很多,有的說你和張曲被抓起來了,張曲是死刑,你是死緩或無期徒刑;有的說你的手被打斷了,再也不能作畫了,還有的說你被黑社會殺死了,總之都是一些英雄事跡,令人好生羨慕。」

    「是不是都希望我死呀?」林劍風不禁笑出了聲。

    金卉說:「劍風你好運氣,這次失蹤就像一起有預謀的策劃,你的畫在汲古齋被搶購一空,畫價已經從失蹤前的26000元一幅,升到了88000元一幅。」

    「是嗎?」林劍風開心了,笑道:「看來我還要繼續死亡,這樣畫價才能繼續升值。」林劍風想到了經濟人許克明,他想,這一定是許克明借勢安排的炒作。

    「畢竟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老皮說著,舉杯:「來來來,為劍風的升值幹了這第一杯!」

    一杯下肚,韓成出了餿點子:「劍風,我看應該乘此良機,策劃一個『林劍風告別展』,這樣你的畫不就可以全部高價賣出去了?」

    韓成的話觸動了林劍風的心弦。再次走出被審訊陰影的林劍風,現在對這個圈子完全絕望了。

    林劍風沉吟片刻,舉杯對韓成說:「韓成你怎麼就這麼瞭解我呢,我正想和這裡告別呢,我要離開這座城市。來,為理解乾杯!」

    看到林劍風真心實意地和韓成喝了這杯酒,不像是鬧著玩兒,老皮關切地問道:「劍風,你真的要離開海濱?你準備到哪裡去?」

    「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一個沒有污染的地方,一個沒有工業沒有科技沒有現代氣息的地方,一個如詩如畫的地方,一個純天然純自然的原始的地方,一個沒有慾望的地方。」

    「哇——這麼美,這地兒到底在哪裡呢?」韓成問道。

    林劍風本想說是天心寨,出口的卻是:「暫時保密,如果你們都知道了,它就不是那個地方了,我要悄悄地走。」

    大家看到林劍風是認真的,他們都是林劍風的朋友,知道林劍風想幹的事情是不可勸回的,好一會兒,大家都沒有再說什麼。

    韓成打破沉默,說:「劍風,我的畫展定在本月18號,在海濱美術館舉辦,就是離開海濱,你也要給我剪了彩再走哦。」

    「韓成你也不簡單。」林劍風想到韓成一年前剛到海濱時惘然無措的樣子,既不瞭解市場經濟,又不懂策劃包裝,畫又沒有一點點名氣,經過他的一番點撥,很快他就融入了這個充滿慾望和競爭的都市。他的悟性高,善於學習他人藝術的精髓,也善於揚長避短,按照林劍風當時教導他將柔弱朦朧的風格發揮到極致,形成鮮明的個性創造,加強他原有的「東風無力百花殘」的意境,韓成終於化腐朽為神奇。達到今日之藝術進步,應該說是林劍風的功勞。然而,林劍風不能居功自傲,他說:「韓成你的畫展我一定要去捧場的。」

    「謝謝林老師!」韓成感激地說,他舉起酒杯,「敬你!」他一飲而盡。

    10月18日,秋高氣爽,海濱美術館門前和展廳人頭湧動。

    「著名畫家韓成新古典主義畫展」的大幅紅標語打在門口,6個大型彩色氣球在海濱美術館門前空中飄浮,大紅的拱形充氣門將西側的大門口裝點得分外喜慶。

    海濱美術館畫展開幕式通常都是兩個氣球,最多4個氣球,林劍風去年在這裡舉辦的「中國新文人畫四大家聯展」就是4個氣球,而韓成的畫展6個氣球實為少見。韓成有強有力的經濟後盾支持,可見他的畫展的檔次規格不是憑繪畫藝術的高下,而是憑繪畫之後的經濟背景。林劍風心裡這樣想著,感慨萬千,欷歔不已。

    上午10點,畫展開幕剪綵。韓成沒有食言,在12個剪綵嘉賓中,安排了林劍風一個位置,當然是最邊上的位置,這已經是對林劍風的特別關照,因為市美協副主席和市文聯副主席都沒有剪綵的資格。參與剪綵的是中國美協的一位副主席,省美協和省文聯的有關領導,還有省政協主席等高級官員。電視台金牌節目主持人介紹到會嘉賓時,甚至還有「重量級人物」,這樣,省市有關領導都要來,這一下子將畫展的檔次抬到天上去了。

    剪綵前後,韓成忙得不可開交,成了焦點人物,又是接待各級領導,和社會名流握手,又是要接受記者採訪。各大報紙和電視媒體的記者都來了,省市電視台記者和有線台記者也忙著拍攝。

    林劍風看到省市的畫壇名流,還有北京的幾個名畫家也來了。吳名和金卉、老皮看了一圈畫展,吳名走到正在為一個女記者講述畫意的林劍風身邊,對林劍風努努嘴調侃地說:「這麼多大人物都來了,我不奇怪,母雞有了孔雀的捧場,母雞當然可以成為鳳凰。我奇怪的是,就憑這國畫系大學生都能畫出來的水準,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藝術名流也來捧場呢?難道他們真的對畫沒有鑒別力了?」

    林劍風輕輕地笑笑,說:「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畫之意不在藝嘛。」

    林劍風朝韓成身邊那個穿著一身挺露的大紅色低胸連衣裙的女子努努嘴,說:「黃鶯這個女人不簡單,有時候我會奇怪,這麼強的一個女人,怎麼就會愛上軟綿綿的韓成?」

    「這不奇怪,愛情都是互補的嘛,剛柔相濟,才能走到一起。」吳名說。

    「我看長袖善舞的黃鶯是被愛情迷住了心竅,不僅願意為韓成獻身,而且真正將心也獻給韓成了,咳——現在的女人啊!」林劍風感慨道。他知道韓成還有幾個情人,都是富姐,韓成從來不找沒有錢的女人,甚至美麗的少女也激不起他的愛情,他只是逢場作戲。而他對那些富姐富妹的甜言蜜語總是能最有效地擊中她們的芳心。林劍風感慨的是現在的女人都傻得可愛,傻得讓人心痛,越是有錢的越是空虛,越是富有的越是容易上當受騙,甚至樂於上當受騙。

    到會嘉賓都發給一個印有韓成一幅殘荷圖的精緻的手提紙袋,裡面的禮物是韓成的畫冊,還有一套印有韓成的畫的純羊毛上衣,這都是黃鶯策劃和贊助的。黃鶯有彩印廠,還有出品純羊毛時尚休閒時裝的服裝廠,是數家公司的董事長。

    黃鶯是韓成的戀人,兩人成雙入對出入於歌廳酒樓,繁華場所,包括到歐美旅遊,都是黃鶯埋單。

    林劍風是第一次見到黃鶯,和以前見到的韓成的女友一樣,這些女孩都有錢,只不過是小錢和大錢之分,只不過有的是自己賺來的錢有的是父母有錢,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是,一個比一個更漂亮,更有氣質,顯得更有品位。林劍風常常感到痛惜,為這些有氣質有品位的女孩子對儀表堂堂或其貌不揚的正人君子都沒有興趣,對有修養有內涵的深藏不露的男人都不屑一顧,卻偏偏喜歡沒心沒肝的花花公子,諸如繡花枕頭一包草的韓成之流,憑著「藝術家」的名片,還有假裝的清高孤傲,加上巧舌如簧的甜言蜜語和逢場作戲的虛情假意,就可以輕易迷惑這些在外人看來高不可攀的麗人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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