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第75章
    吳欣然此時正在面試一個應聘者。

    自從張可死後,吳欣然一直沒有聘用專職秘書,這也可能是她心中一種悼念張可的最好方式。

    然而,隨著業務的發展,海濱藏寶樓項目的順利推進,還有亞新堡項目的再次啟動,她感到了僅僅兼做她的秘書工作的劉麗和辦公室的幾個文員都不能滿足她對秘書的需求。張可已經死了近一年了,她不得不從哀痛中走出來,面對現實,在報紙上打了個廣告——招聘女秘書。

    因為薪水和待遇的誘惑,報名的竟有78人。吳欣然根據應聘資料和照片,反覆挑選,從中挑出三個人進行面試。

    「你為什麼看中我們公司?」

    這是一個大學畢業三年,在幾家企業做過董事長秘書的小姐,形象靚麗,是那種無論走到哪裡都能令男人眼睛一亮的小姐。

    「我希望貴公司給我一個機會,我也給貴公司一個機會。」

    這位小姐自信而得體地說,然而吳欣然的印象是,這是一個非常個性化的咄咄逼人的女秘書,如果她真在公司建功立業,她會不會居功自傲、甚至凌駕於她之上呢?或者,一旦公司不能滿足她的個人化的要求,她會不會出賣公司商業機密呢?或者,她在公司歷練出來,用在公司學到的知識,或者帶走公司的客戶和技術,另立山頭自己辦公司,反過來成為公司的競爭對手呢?

    第二個應聘者是一個畢業一年的研究生,吳欣然感到驚訝的是,現在的女研究生也有長得像演員的。

    「你看中我們公司什麼?」

    「薪水和待遇。」女研究生簡潔地說。

    吳欣然為女研究生的直接而吃驚:「難道你不是看中我們公司的發展嗎?」

    「能夠給得起高薪水的公司,這樣的公司不僅有實力,而且有發展的信心。」

    吳欣然知道女研究生說的「信心」也包括她應聘的自信。

    「如果我降低薪水你還來不來?」問這個問題其實吳欣然也沒有底,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正確答案,她只是好奇。

    「不會。」女研究生依然簡潔地說。

    「為什麼?」

    「因為薪水本身就是對價值的一種認可。我認為我有價值,然而,給我的工資每個月才兩千元,而如果一個中學畢業生都能拿到兩萬元,那麼,我的價值體現在哪裡呢?每月一萬元的底薪,就是說我值這個價,這就是我的價值的體現。」說著,這個女研究生莞爾一笑,是朋友的那種親和的笑,那笑意是:你不這樣認為嗎?

    聊著聊著,吳欣然對這個真實、自信而敏捷的女研究生漸漸產生了好感。

    第三個應聘者竟是一個長得和張可非常相像的大學畢業生。

    吳欣然乍一看到她,還以為是張可回來了,那麼自然,那麼熟悉。她化了淡淡的妝,寵辱不驚地、平和地走進她的辦公室。

    吳欣然訝異地望著她,竟忘了說話,甚至忘了請她坐下。她平靜地在她對面的沙發椅上坐下,彷彿回到了家裡一樣,拿那雙清澈的眼睛坦然地望著她。

    吳欣然說不出話來,此時吳欣然也不想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屋子裡較暗,吳欣然有意關閉了所有的落地窗簾,當然也不至於暗到朦朧。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互相望著對方。

    從她的簡歷上看,她叫張可可,竟和張可的名字一樣,只是多了一個字,是江蘇無錫人,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吳欣然想,如果是學經濟或管理就更好了。

    吳欣然不問話,張可可也不問話。一般的女孩子在這種場合,都會耐不住要表現自己一番的,然而,這個張可可卻一點表現欲也沒有。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哪裡,沉靜得像一泓波瀾不驚的湖水。

    吳欣然說:「好了。」

    儘管吳欣然不是說「你可以走了」,張可可還是馬上就領會了她的意思,儀態大方地從沙發椅上起來,不慌不忙地朝外走去。走出門的時候,她沒有忘記輕輕地掩上門,動作就和張可一樣。

    吳欣然迷惑了。

    她按了一下電鈕,胡湖很快就走了進來。吳欣然將三個人的名單交給他,胡湖一看,在張可可的名字上,吳欣然劃了一個圈。

    「吳總,這個張可可是不是張可的妹妹?長得和張可一樣,名字也一樣?」胡湖疑惑地說。

    「我也感到奇怪呢。」吳欣然說著,將三個人的應聘材料遞給胡湖,「把這三個人的簡歷都存入公司的人才檔案。」

    胡湖拿著簡歷走出去,對等候在會議室的前面兩個應聘者說:「你們可以走了,秘書一職沒有考慮你們,並不意味著以後我們就不能共事,你們的簡歷我要存入公司的人事檔案,你們同意嗎?」

    兩人都同意。

    胡湖說:「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送兩個應聘者到前台劉麗處,胡湖吩咐劉麗將她們送到電梯。胡湖回來,伸出手,對張可可說:「祝賀你,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明天你就可以來上班了。」

    而這個張可可彷彿早就料到是她似的,波瀾不驚地握著胡湖的手,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說:「謝謝!」

    送走張可可,胡湖回到吳欣然的辦公室。吳欣然正頭枕在大班椅上端坐著愣愣地出神,看到胡湖進來,吳欣然欠了欠身,對胡湖伸伸手道:「請坐。」

    看到吳欣然這段時間已經從悲傷和散漫中走出,將身心投入到工作中,胡湖感到欣慰──這是公司的大幸。

    「新加坡嘉寶公司方面還沒有將合同寄來,也沒有音訊。」

    胡湖的口氣是徵詢吳欣然的意見。李光輝將合同帶回去後,嘉寶公司董事會又對合同中的幾個細節提出了修改意見,這些細節對高原公司的有利地位並無大礙,但吳欣然也要故意提出修改的條件,以免嘉寶公司認為這邊接受得太爽快而生疑惑。

    經過10多次的傳真和電子郵件,20多天前,高原實業就與嘉寶公司達成了亞新堡的合作協議,合同從新加坡航空寄來後,吳欣然已經簽字,高原實業公司已經蓋章,並將簽字蓋章後的合同書寄出。一周前嘉寶公司答覆說已收到了合同書,並將盡快蓋章寄回。

    當時的口氣都好好的,一切都在按照程序進行中。沒想到一周過去了,合同書還沒有寄回。

    「是不是有些不妙啊?」吳欣然笑笑,對胡湖擔心地問道。

    「不會的,合作亞新堡項目嘉寶比我們更迫切,他們經過論證、考察和接觸,包括合同的談判就經歷了一個多月,他們是認真的,這個合同實際在電郵上已經定下來了,只是最後蓋個章的問題,可能有些意外吧,比如他們的董事長出差了,或者一些不可預料的因素。但不會有什麼問題。」胡湖安慰似地說。

    「你還是問問他們吧,就說我們現在準備開始建設了,還要作一些基礎設施的投入,只有收到他們的正式合同,才能決定投資規模。」吳欣然吩咐道。

    「好的,我這就去打電話。」胡湖說著,回到他的辦公室去了。

    過了一會兒,一向穩沉持重的胡湖神色慌張地走進吳欣然的房間,神色沮喪地說:「吳總,是有些不妙。」

    吳欣然穩重地說:「坐,有什麼問題?」

    「嘉寶公司說,他們的董事長在公司,這個項目的簽約問題,他們要緩一緩。」

    「什麼原因?你沒有說我們要進行投入了。」

    「我說了,他們說要進一步論證,如果要投入,可以先按照我們自己的原計劃投入。」胡湖解釋說。

    吳欣然無奈地笑笑說:「這確實不妙,但到底那一個環節出問題了呢?」

    「他們該不會放棄這個項目吧?」胡湖猜測道。

    「我看未必。」吳欣然分析道,「從我和他們的接觸來看,他們對這個項目非常看好,把這個項目作為發展戰略的一個重要步驟,他們已經作出的決策是不會輕易改變的,一定是另有蹊蹺。」

    「是不是他們資金周轉遇到問題?」胡湖猜測道,「或者管理人才一時調配不過來?」

    「都有可能,但是我更擔心的還是我們自己出了問題,比如我們內部管理人員對甲方洩密,或者有機構要和我們競爭,或者有人要搞我們的鬼。這才是可怕的。」

    吳欣然比胡湖想得更深遠一層,她的悟性和靈氣,女人明敏的直覺,還有多年的商戰經驗,養成了她對出現的蛛絲馬跡的敏感,對各種變數有一種洞悉的直覺。她對胡湖說:「你和古偉軍聯繫一下,看看他那邊有沒有什麼新情況,特別是有沒有丁鋼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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