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第60章
    這些天吳欣然心中一直有一種擔憂,這種擔憂甚至影響到了她身邊的人。

    張襲意氣昂揚地為高原證券信息有限公司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每天對吳欣然匯報工作進展。這天,正在匯報時,吳欣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你要有憂患意識!」把興致高漲的張襲說得一時摸不著頭腦。

    自從追捕事件發生後,心比天高春風得意的吳欣然改變了對世界一派樂觀的態度和觀念,她開始對世界持有了懷疑,什麼事都不再全然往樂觀的處境考慮,而是以憂慮的眼光看一切事物。

    現在這種擔憂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夜深人靜的時候,在睡夢中常常有一種莫名的心驚和恐懼襲來。但這種擔憂是因為什麼?她一時不甚清晰,更重要的是她不願往深處想。

    直到接到陸燁的電話,她才明確了這種她不願正視的擔心是什麼。她心裡說:該來的躲不過。

    「吳欣然,把海濱藏寶樓項目還給我,或者你賠償1個億。」陸燁沒有稱她「吳總」,而是直呼其名,氣勢洶洶,咄咄逼人,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的口氣。

    「為什麼?」吳欣然平靜地問,有一種處變不驚的大將風度。

    「因為你違約了。」

    「我哪一條違約了?」

    「你私自和林劍風約會。」

    「陸燁,說話是要有證據的,你拿證據來!」吳欣然說。

    「我有證據。」陸燁嚷嚷道,「我要和你當面談判。」

    「可以。」

    「今天晚上7點,五彩世界見。」陸燁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

    夜幕降臨的時候下雨了。麗湖五彩世界依然是燈火輝煌,大廳中人頭湧動,觥觚交錯,樂隊在演奏,服務小姐穿梭不停,對每一個客人都熱情地問好,晚上好!永遠的繁華,永遠的喧囂,永遠的享樂,永遠的醉生夢死。

    走進大廳,穿過船帆,走過葡萄架,還有玻璃池中各種游動的魚和海鮮,吳欣然在應接小姐的引領下來到柏林廳。

    應接小姐輕輕扣了兩下門,然後把門打開,偌大的廳房裡面傲慢的陸燁叼著一根香煙,衝進來的吳欣然吐出一串煙圈,一付根本不把吳欣然放在眼裡的架勢。

    應接小姐退出後,吳欣然淡淡一笑,自己拉開座椅,一邊坐下,一邊大氣而不失熱情地說:「陸總,別來無恙?」

    陸燁深深地盯了吳欣然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將剩下的半截香煙在煙灰缸中狠狠地掐滅。她對吳欣然說:「你違約了。」說罷,陸燁不再說話,只是深深地盯著吳欣然。

    吳欣然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憐憫地看著陸燁說:「看來,你臉色不太好。」

    「我說你違約了,你為什麼不回答我?」陸燁提高音量,一副很嚴重的樣子,咄咄逼人。

    「哪一條違約了?」吳欣然兩手平攤在餐桌上,身子往後舒適地靠在椅背上,依然淡淡地,毫不在意地反問。

    「你約見了林劍風!」陸燁一針見血地說。

    吳欣然一愣:「何以見得?」

    陸燁說:「我有證據,你也不要裝了,裝是沒有好處的。4月14日上午10點20分,林劍風走進你的辦公室,11分鐘後,也就是10點31分,林劍風從你的辦公室裡出來。」陸燁說著,掏出一張照片在吳欣然眼前晃了一下說:「喏,這就是他從你的寫字樓出來時的照片。」

    吳欣然掃了一眼,確實是林劍風從她的公司的大門走出來時的照片,高原投資實業有限公司招牌上的「高原」兩個字在林劍風身後分外顯眼。

    「你派人跟蹤了?」吳欣然盡量裝得平靜一點,然而還是有些衝動地說。

    「這就是說你承認了!」陸燁掩飾不住得意地說。

    吳欣然心裡「咯登」一下。她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輕敵的錯誤。原來陸燁反應也是夠敏捷的,她在心裡感慨。

    「但我沒有違約。」吳欣然說,「是林劍風來找我,不是我約他。合同上寫的是『甲方不能和林劍風約會』。我沒有和林劍風約會。」

    「我有證據。」陸燁再次拿起那張照片在吳欣然面前晃了晃。

    「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林劍風到我公司來過,這不是我和林劍風在一起的照片,即使是我和林劍風在一起的照片,我說過了,是林劍風找我,我沒有找他,更沒有和他約會。」

    「就是約會!」陸燁霸氣地說。

    「拿出證據來,拿出我給他打電話的錄音來,拿出我和他在一起約會時的親熱照片來。」吳欣然淡淡的口氣也變得強硬起來。

    陸燁一時噎住了,然而還是不服輸地說:「打官司!我要起訴,我們是簽有合同的。」

    吳欣然冷冷一笑說:「你真天真!合同是以一個男人為交易條件,人是可以交換的嗎?你知道賣淫嫖娼罪嗎?用金錢換取異性的身體,就是犯罪,將異性作為金錢交易條件,其實是一種犯法,你不怕天下人笑話你,你也該怕坐牢吧!」

    「犯法,我們簽的合同犯法?」陸燁警覺地問,「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們的合同是不合法的?」

    吳欣然哈哈大笑,說:「不是我們的合同,是你單方面擬定的合同。不僅不合法,而且犯法。你應該知道了吧,合同是你擬定的,我是被迫簽訂的。在法律上,被迫簽訂的合同是無效的。這還是其次,如果我告你,你就是罪人。」

    陸燁聽得目瞪口呆。

    「現在你知道了吧,從一開始,你就失去了權利,失去了起訴我的權利,失去了海濱藏寶樓項目的權利,你不能找我麻煩,否則,你的麻煩可大了!」

    陸燁此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雖然還是蠻不講理的口氣,然而語氣中已明顯帶有哀求的意味,她說:「我也不是一定要告你,只是,我給了你海濱藏寶樓這麼大的一個項目,你也要按承諾辦事,不要再和林劍風來往。其實,我也不完全瞭解你到底和林劍風有沒有感情來往,只是林劍風不再答理我了,我懷疑是你在和他約會,使他的感情受到影響。」

    「你不是很喜歡跟蹤收集證據嗎?要知道,沒有的事情就是沒有的,無論你怎麼編造還是沒有。」吳欣然生氣了,「林劍風是什麼東西?我還會和他約會?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很多時候,吳欣然還是忍不住想到林劍風,帶著愛恨交集的情感,說完全沒有愛情是不可能的,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他們真的是有過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心靈感應啊。然而,想到林劍風對張可的欺騙,想到林劍風和陸燁的曖昧關係,吳欣然就對這個多面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齒。和所有女人一樣,對自己愛過的男人並且相愛過的男人,如果不是愛就是恨。和所有女人一樣,不能容忍自己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有任何「紅杏出牆」的關係,只不過吳欣然更絕對一些。

    「為什麼你對林劍風這麼恨?」陸燁感到了吳欣然的仇恨是真實的。

    「你就不恨林劍風?」吳欣然盯著陸燁,反問道。

    陸燁想了想,茫然地搖搖頭。

    「任何愛過林劍風的女人都會恨他的。」吳欣然對著陸燁怪異地笑笑,「你不恨林劍風,說明你從來就沒有愛過他。」

    陸燁一怔,手忙腳亂地掏出香煙,點燃,火苗顫動著,她的手也顫動了幾下。

    吳欣然的話像一把利劍,直刺進她的心裡。此前,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沒有愛過林劍風,她只想過她愛林劍風。然而此時,吳欣然的話使她一下子反省到了她的心靈和情感的深處,這就是她沒有愛過林劍風。

    對此她感到吃驚,她感到詫異,她感到不可思議:既然她不愛林劍風,那麼她為何要付出如此代價要吳欣然將林劍風轉讓給她?既然她沒有愛過林劍風,那麼她又為何總是想念著和林劍風在一起,佔有他?既然她不愛林劍風,那麼她今天又為何要約吳欣然出來談判?

    這些問題她一時回答不上,主要是這些問題對她就是一種荒謬,使她感到自己全部生活都是荒謬的。

    「不,我愛劍風!」陸燁說,說到劍風兩字,語調明顯減緩,顯得底氣不足。

    「哈哈哈──」吳欣然朗聲大笑,笑畢,說:「既然你在心靈上就不愛他,又何必強迫自己表面上裝得有愛呢?」

    陸燁明敏地明白了,自己是沒有能力愛,或者說沒有愛的能力,她的愛是裝的,因為沒有愛,強迫自己心裡裝扮出一個愛情的偶像。自從和自己壓根兒不愛的老頭結婚後,陸燁就失去了愛的能力。儘管她心中渴望著愛情,儘管她心中幻想著愛情,然而,在心靈深處,她其實是蔑視愛情的。否則她就不會像一個收藏迷一樣,以用金錢收購佔有男人為樂事,以折騰男人為快。

    「欣然,你今年多大?」陸燁突兀地問。

    「27歲。」吳欣然老實地說。

    「這麼巧,我也27歲!我們年齡一樣,為什麼你比我懂得的多得多呢?」

    「因為我比你吃的苦多呀!」吳欣然說:「我完全是靠自己奮鬥闖出來的,你是憑女人的優勢利用女人優勢一夜成名衣食無憂的,所以你不需要奮鬥,不需要行動,也不需要思考。」

    「你很直接。」陸燁說。

    「直接的人都可能會傷人。」

    「不,我欣賞你的就是你的坦率和直接。」

    「你能欣賞,說明在這一點上是我們共同的。」

    「其實我們還是做朋友或者做姐妹好。」

    「你不向我索賠了?」

    「約你來的時候是這樣想的,現在不了。」陸燁由衷地說,「你改變了我。」

    「那──」吳欣然點點肚子說,「點菜吧,肚子提意見了。」

    「瞧,光顧著說話,我都忘了!不好意思。」陸燁歉疚地笑笑,開門叫來小姐,點完菜,陸燁說:「還是女人在一起好,開開心心,男人是什麼東西,男人總是佔我們的便宜,我們都被臭男人害了!」

    「看來我們應該同仇敵愾,不想男人的時候,女人就自由了,女人就會成女神了。」

    「我知道了!」陸燁輕輕拍了一下手,「原來你是因為不想林劍風,這樣你就自由了,在林劍風眼中,你就成了女神,弄得他神魂顛倒的。」

    「男人都是一個德性,得到的東西不珍惜,只有失去了,他才會死乞白賴地求你。」

    「怪不得林劍風不在意我,原來是因為我對他太好了!讓他感到我是他得到的東西了。」

    「當然還有一個緣字。」聽陸燁這樣說,吳欣然心裡泛起一絲不悅,「一切都是上帝早就注定了的,強求總是苦果。」

    陸燁似懂非懂地說:「對,什麼都不要做,是屬於你的東西跑不了,不屬於你的東西一定要得到,只會是自討苦吃。」

    雖然兩人的文化完全不在同一個檔次,然而,談到男人女人的情事和女性人生話題,兩人卻有很多共同語言。

    兩人一邊吃飯喝酒,一邊聊天,不知不覺聊了4個多小時,到深夜11點多鐘,該分手了,兩人竟有了難捨難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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