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抱著你的只是你的肉體，你的心從來就沒有屬於過我，你的心是屬於吳欣然的。即使是你在我懷裡的時候，你的心也是屬於吳欣然的。」
提到吳欣然，林劍風情不自禁地將摟緊在懷裡的陸燁鬆懈了些：「你怎麼知道我的心？」
「直覺。」陸燁說，「女人的直覺是很厲害的，特別是對愛情中的男人的直覺。」
「哈哈哈——」林劍風開懷大笑，「想不到你陸燁也講愛情了，你不是說你從來就不相信愛情，只相信佔有嗎？」
「是的，那是以前，以前我不相信愛情，那只是對男人的失望，遇到你，和你交往這麼久，我已經改變我的觀念了，可能好男人是醫治壞女人的最好的良藥吧。」陸燁將林劍風擁到沙發上，兩人坐下，陸燁依偎在林劍風的懷裡，小鳥依人地呢喃著。
虎子出來給陸燁倒了一杯茶，又給林劍風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時說了一聲：「林老師請喝茶！」
林劍風看到虎子時大吃一驚。剛來時腰圓體壯的虎子現在明顯消瘦了，圓潤的臉龐變得顴骨高聳，形銷骨立，18歲的小伙子畏畏縮縮，竟沒有一點兒小伙子血氣方剛的血色，變成了一個58歲的枯槁的小老頭。
林劍風推開陸燁，說：「虎子在這裡，你要注意一點。」
陸燁看了虎子一眼，像使喚一條寵物狗似的，說：「虎子，回你的房間去！」
虎子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虎子在這裡好像很不適應，讓他回去過正常的生活吧。」林劍風對陸燁勸道。
陸燁陰陰地笑道：「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住在我這裡天天陪我，我就送他回去。」
「哈哈哈──」林劍風大笑起來，說：「你看，像我這樣閒雲野鶴、天馬行空的人，是能被你當做金絲雀養起來的嗎？」
吳欣然的絕情，使得林劍風更加覺得人生如夢。他反而放開了，灑脫了，變得更加玩世不恭了。
陸燁看了林劍風一會兒，說：「就算你是一條無拘無束的天馬，我也要用籠頭套住你。」
「籠頭能套得住人嗎？」林劍風反問道，雙手箍住陸燁的腰，說：「只有愛才能套住人。」
「對！我就是要用愛套住你，用愛珍藏你。」陸燁發現愛這個字眼，感到了這個字眼真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她兩眼閃閃發光地說：「我愛你，劍風！原來我以為我不會愛上一個人的，現在我越來越發現，我愛上了你，我真的愛上了你！幾天不見你，我就吃不香睡不著，就會莫名其妙地想念你。這是我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你會笑我傻嗎？劍風。」
林劍風點著陸燁小巧挺立的鼻子說：「你就是一個小傻瓜！能夠成為我的小傻瓜，我真的會笑呢——我會開心地哈哈大笑，哈哈哈——」林劍風真的爽朗無忌地笑了起來。
陸燁出神地看著快樂的林劍風，突然問道：「劍風，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林劍風正在興頭上，以為陸燁是在開玩笑，興之所至地隨口答道：「願意呀！娶一個億萬富妹，這正是全世界的男人都夢寐以求的呢！」
陸燁失望地說：「原來你只是圖我的錢？」
林劍風玩世不恭地說：「錢是好東西呀，誰不喜歡錢？現在一切都是假的，名聲、愛情、商品、信譽、友誼、信念，包括美貌都是假的──美容院就是造假窩點，只有錢是真的。當然──」林劍風笑笑說：「還有我的畫是真的，因為我的畫能夠變成錢。但是，只有出自我之手的畫才是真的，一旦我的名氣大了起來，假畫的數量也就隨著名氣成正比增長。而名氣是什麼呢？名氣也是靠自己製造的，是傳媒宣傳包裝出來的，有的名氣是靠抄襲剽竊偷來的，前天我看到報紙上登了一個著名教授的學術地位竟是靠抄襲抄出來的，其實，就是不抄，又有多少人是名副其實的呢？」
「你有思想！」陸燁偎在林劍風的懷裡說：「我就喜歡聽你說這些有思想的話，你是一位有文化有品位的男人，這就是很多女孩子喜歡你的原因吧？」
「別人喜歡不喜歡我不管，只要你喜歡就行！」看著陸燁嬌艷欲滴的粉紅色嘴唇，林劍風忍不住親吻了一下。
「風流鬼！花言巧語──明知道你是花言巧語，可我就是喜歡聽！為什麼女人都這麼下賤？」陸燁用手拍拍林劍風的臉龐，笑問道。
「是因為愛，愛情使女人下賤。」林劍風隨口說道。
陸燁想了一下，拍拍手說：「就是，女人只要沒有愛，女人就變得高貴了。」
「愛也能使女人變得高貴。」
陸燁想了一下，說：「劍風，真的我現在想和你結婚，但是我希望你不是因為貪圖金錢，也不是因為我現在的地位，而僅僅是出於愛情。」
林劍風看著陸燁，發現她是認真的，林劍風不能再當玩笑對待了。
「你是真的愛我？愛一個男人，女人是要有很多改變的。」林劍風說。
「我願意為你改變一切，包括願意改變我的財富，願意和你過普通人的生活。我現在越來越發現，過普通人的生活是最幸福的。」
「你只是說說而已，真正要讓你從目前養尊處優的環境中，改變到一個為衣食奔波的貧民生活圈中，你會受不了的。」林劍風設身處地地為陸燁著想。
「這不重要，關鍵是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得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也保證不再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我要過一種正常人的生活。」陸燁熱切地說，握緊了林劍風的手，彷彿林劍風就是她過「正常人的生活」的保證，彷彿林劍風的手一抽回去，她的「正常人的生活」之夢就會破碎。
林劍風看出了陸燁的決心，一時不知如何說話，他說：「我心裡真是佩服你棄舊圖新的勇氣。」
「你願意娶我嗎？」陸燁雙眼熱辣辣地望著林劍風，再次熱切地問。
林劍風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地說：「我不會娶你的。」
陸燁的拳頭頓時狠狠地砸在了林劍風胸口，林劍風痛得「唉喲」一聲。
「你真壞，你就是騙騙我也要說願意娶我呀！你就是心裡真的是為了金錢也要說願意娶我呀！」陸燁委屈已極地怨言道。
林劍風慚赧地笑笑，說：「我不願欺騙你，也不願欺騙我自己。你不是譴責我總是在騙你嗎，為什麼連一次不騙你的機會都不給我呢？」
「就當是我向你求婚吧，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麼你不能娶我呢？我們在一起不是都很開心嗎？」
「你認為我們之間有愛情嗎？」林劍風反問道。
「當然有愛情，我們在床上不是很盡興嗎？我離不開你，你也對我難捨難分，如果沒有愛情，為什麼會這麼開心呢？告訴我，你愛我嗎？」
「在床上擁有你的時候，我是很開心。然而，那只是性愛。如果談到愛情，我說不上。」
「為什麼？」
「因為我心裡愛的是別人。」
「誰，是誰？」
林劍風想到了吳欣然，還有張曲、史文竹，包括遠在美國的筱郁。
「我想，我們之間只不過是互相需要的一種過渡，我該結婚的對象是別人。」
「我知道，是吳欣然。」陸燁盯著他說。
林劍風詫異陸燁走進了他的心裡，口裡什麼也沒有說。他感到一時無話可說。
是吳欣然又如何呢？他對吳欣然犯有不可饒恕的罪過，而且此時他和陸燁在一起都感到是對吳欣然的褻瀆。況且，吳欣然現在對他冷若冰霜，拒他於千里之外。
「你說話呀。」
「我理解你的心，但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和你結婚。今天你提出這個要求，我感到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林劍風苦惱地望了陸燁一眼，繼續說：「你知道，我的心在吳欣然身上，你不要逼我。」
陸燁冷笑幾聲，癡笑幾聲，又狂笑幾聲，帶著嘲諷譏誚和憤世嫉俗，直笑得林劍風不知所以，毛骨悚然。
陸燁拿出和吳欣然簽訂的合同，遞給林劍風看：「瞧瞧，這就是你刻骨銘心的吳欣然！你看她，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你，她根本就不愛你，如果她愛你，就不會和我簽訂這個合同了！」
林劍風匆匆看了一下合同，頓時面如白紙，變得傻子似的，雙手發抖，嘴唇也顫抖著，喃喃地說：「報復，她這是報復！」
陸燁聽不懂：「報復？報復什麼？」
林劍風又仔細看了一遍合同，似乎要從合同的字裡行間挖出古董珍寶之類。他兩眼失神久久地望著合同，痛苦得臉頰扭曲變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怎麼了，如果吳欣然這樣報復你，她還有什麼值得你愛的？」陸燁趁火打劫地說。
「你不用說了，你不懂！」林劍風臉色鐵青，氣憤地吼叫道，把張狂的陸燁嚇得不敢吭聲。
過了好一會兒，林劍風才說：「我想走了。」
林劍風失魂落魄地站起來，就要走了。
陸燁看到他真的要走了，忙站起來，拽住他說：「你這個樣子走我怕巡警把你當成流浪漢三無人員收容起來了，你還是留下來吧。」
「不，我要走。」林劍風有氣無力地說，卻沒有堅持要走的姿態。他似乎一下子耗盡了全身的氣力。
「我知道你現在需要的是安慰，就讓我安慰你吧。」陸燁撫弄著他的腰，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
雖然極盡挑逗，林劍風還是聽出了其中的真誠。自從林劍風認識陸燁，他知道她從來沒有對男人真誠過，即使是對林劍風也只是需要和渴望，是傾慕他的才華，仰慕他的名氣，而從來沒有完全地以心相許。她同時還和別的男人保持著隨便的性關係。收藏藝術品的同時，她對收藏男人有更大的熱情，且毫不迴避林劍風。
林劍風想，過去，她是被男人玩弄欺辱了，她才以玩弄男人來報復男人的，她是被她不愛的老闆用錢買下了她的婚姻和身體，她才用錢買男人的身體的。她以為這樣她才會獲得心理平衡，其實她破罐子破摔是在報復她自己。
現在，林劍風明顯地感受到了陸燁的變化。她有了一種專注地愛一個人的願望，有了結婚的願望，有了過一個正常人的幸福生活的願望。
林劍風留下來了。林劍風過去就沒有能抗拒陸燁如火如荼的狐媚子的撩撥，現在，開始流露出真誠的陸燁，她的身體一旦和他親密接觸，林劍風就更不能抗拒。現在，因為吳欣然的絕情，林劍風也想報復吳欣然，也要用破罐子破摔來懲罰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