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第47章
    從香格里拉大酒店出來,林劍風沒有坐吳欣然的車,也沒有坐陸燁的車,而是打了個的,來到古玩一條街。

    好些天沒有見到許克明瞭,林劍風想看看他這裡有什麼新進的古玉,更主要的是,他已經在吳欣然處又一次仔細欣賞了那塊漢代舞女玉珮,他想從許克明這裡得到更多的關於這塊漢代舞女玉珮的信息。

    到底是什麼信息,其實林劍風自己也說不清楚,收藏本來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只是一種直覺引導著他。

    沒想到,走進許克明的鑒玉齋,林劍風看到一個女子正拿著一個本子坐在沙發上和許克明談話。林劍風一眼就認出來了,原來這女子就是史文竹。

    史文竹一扭頭,也看到了是林劍風,她的臉略微紅了一下,眼睛中寫滿了詫異和驚喜。而林劍風眼中的史文竹,顯得清瘦而憔悴,想到上次在楚王莊酒樓拒絕史文竹時說不再見面的話,他內心感到歉疚,一種憐香惜玉之情不禁油然而生。當時他說他愛的不是史文竹,而是別的女子,而現在,這個「別的女子」——吳欣然——正在瘋狂地報復他。

    此情此景,見到史文竹,更增添了他對史文竹的別樣的感情。

    「文竹,你不是收藏年歷卡的嗎?怎麼到老許的玉店來了?轉向玉器收藏了?」林劍風故作輕鬆地說。

    史文竹淡定地笑道:「玉器是有錢人的玩具,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望塵莫及啊。」

    林劍風從史文竹的話裡,聽出了她對他仍帶有氣惱。這段時間,史文竹從林劍風的視野中消失,林劍風知道他深深地傷害了這個才女史文竹,他也想找機會補償作為道歉。

    許克明忙給林劍風讓座,對林劍風說:「原來你們認識,我就不介紹了。林大師你這些天沒來,古玩一條街這裡發生了幾件大事,這不,史記者已經來採訪幾次了。」

    「發生了什麼事?」

    「一連幾個晚上,古玩一條街二十多家玉器店的門都被撬了。」許克明說:「小偷很奇怪,只撬玉器店的門,其他郵票店錢幣店和瓷器店的門都沒有撬,更奇怪的是,小偷只撬門,不偷東西,這些被撬了門的玉店,什麼都沒有被偷,只是店裡面的東西被翻箱倒櫃,翻騰得亂糟糟。」

    「小偷不是來偷東西的,而是來找東西的,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自然就沒有東西丟失。」坐在一旁的史文竹突然開口,冷靜地說。

    「找什麼東西呢?」林劍風問史文竹,又似乎是在問自己:「還有什麼比這麼多古玉更值得偷的東西呢?」

    「或許,這個東西不是玉,而是和玉有關的東西,比玉更重要的東西。」史文竹推測說。

    聽到史文竹這句話,林劍風的腦子豁然一道閃電劃過,他想到了吳欣然脖子上的那塊舞女玉珮,想到那上面無數神秘的紋飾,自從發現舞女玉珮上的紋飾,林劍風就一直在想這些從未見過的紋飾有什麼寓意?或者代表著什麼?他查閱了很多玉器圖錄畫冊,都沒有找到這些紋飾,他還查閱了大量資料,都沒有關於這類紋飾的記錄。

    或許,正如史文竹推測的,這些紋飾根本就不是起裝飾作用的,而是「比玉更重要的東西」。那麼,這些「比玉更重要的」紋飾,到底是代表什麼呢?

    「十多家玉器店的門被撬,和三個月前到古玩一條街買玉的兩個人的死有關係。」史文竹繼續推測說,她說得是那麼平淡,卻又是那麼肯定。

    在林劍風眼中一直顯得文文弱弱的史文竹突然顯得高大起來,顯得那麼堅強有力,是思維的強有力。林劍風好奇地對史文竹笑問道:「你怎麼就這麼肯定?」

    史文竹說。「我已經調查這起離奇的殺人案三個多月了,調查了所有的當事人和目擊證人,查閱了公安局專案組關於這個案件的所有卷宗,這起案件至今未破,被專案組的人稱為是最離奇的殺人案。」

    林劍風打斷她,問道:「你剛才說調查了所有當事人和目擊證人?」

    「是的,當時在古玩一條街上所有見到過這兩個買玉者的人,賣玉人,與賣玉人有關係的人,我都調查過。」

    「你沒有調查我啊?」林劍風說:「公安還到我家裡調查過我呢。」

    「當時我怎麼敢調查你啊,我每看你一眼都是仰視呢,林大師!」史文竹笑笑,說:「專案組的卷宗中,我看到了關於你的談話記錄,這就足夠,不用我調查你了。」

    原來當時和他在一起的史文竹,早已知道他和這件殺人案的干係,但她卻從來沒有提起,林劍風想,這自然和她當時對他昏頭昏腦的愛情有關。將愛情看得很神聖的女子,是不會將其他愛情之外的具體事物拉扯進來的。因為愛情在她的眼裡是純精神的,帶有目的的事務都不過是俗務。

    「你又不是公安局的,為什麼要調查這起殺人案?」林劍風好奇地問道。

    「這是社會新聞啊,我是記者,如果調查清楚了,查明了真相,寫出一個深度調查,或者殺人案真相的新聞連載,就是獨家報道啊。」看到林劍風一臉單純的好奇,史文竹又說:「讀新聞系時,我學過犯罪心理學,讀研究生時,我最感興趣的就是犯罪心理學,因為對犯罪心理學的興趣,又延伸到了刑偵學,一本書我從來不讀兩遍,但《福爾摩斯探案集》這套書我讀了三遍,你可以想像當時我對偵探是多麼入迷,其實那時我的理想不是當記者,而是當一名刑警,或者是當偵探呢。」

    林劍風笑道:「當刑警,你恐怕打不過罪犯哦。」

    「破案也不是專門靠武功和力氣啊,主要還是要靠思維和智慧,靠分析和判斷,再說,現在刑警中也有心理專家和談判專家嘛,我可以當這樣的專家型刑警啊。」史文竹自信地說。

    林劍風知道了,史文竹對這個殺人案感興趣,不僅是和她的記者職業有關,更是和她的個人愛好有關。由此他看到了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的史文竹的另一面。

    史文竹又對許克明問了關於撬門案的幾個問題,和林劍風一起離開了鑒玉齋。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古玩一條街走在一起,史文竹俏皮地對林劍風說:「不是說不再見我了嗎?怎麼又和我走在一起了,林大畫家!」

    林劍風說:「剛才你推測的玉器店撬門案和玉器殺人案對我很有啟發,我想再聽聽你的分析。」

    「不是吧——」史文竹拖長音調說。飛了林劍風一眼,又說:「我看,你是在你的那位心上人那裡受挫了,所以才會想到我這裡尋找情感補償的,哈哈——」

    「你真是犀利姐!」林劍風不禁對史文竹的敏銳的分析感到驚歎,他想到了吳欣然對他的無情懲罰,想到了他和吳欣然已經沒有前途了的關係,他說:「不愧為犯罪心理學專家!」

    「知道就好,以後在我面前說話可要小心點了。」史文竹半玩笑半警告地說:「小心我抓到你的犯罪心理哦。」

    走出古玩一條街,就是車水馬龍的擁翠大街,兩人沒有打的,而是沿著大街一路走去,沒有目的。林劍風問道:「你說玉器店被撬和買玉人死案有關係,有什麼根據?」

    「沒有根據,只是直覺,如果有根據,還需要公安破案嗎?只有公安講究的是根據。」史文竹說:「殺人者和撬玉店的人是同一個人,或者說是同一夥人。」

    「是嗎?」

    「你想,為了一塊玉,殺死兩個人,又撬了這麼多的玉店,這值得嗎?不值得!好,繼續推理,為什麼不值得幹的事,他們干了,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塊玉不是一般的玉,到底這玉有什麼神奇的地方,恐怕只有殺人者知道,或者他們也不知道,他們也在尋找答案。」

    林劍風為史文竹的分析所折服,他問道:「那麼,這塊不一般的玉是一塊什麼樣的玉呢?」

    「問得好,這正是破案的關鍵。」史文竹說:「我現在不知道這塊玉到底是一塊什麼樣的玉,但有兩點可以肯定:第一,這是兩塊同一時期的玉,許克明已經對我說了,這是兩塊漢代舞女玉珮,他看到過這兩塊玉,一模一樣,是一對玉珮,不過是一左一右,一正一反。第二,這兩塊玉不僅僅是裝飾玉,也不僅僅是收藏品,它們可能有特殊的作用和功能,其真實的價值或許體現在它們的作用和功能上。」

    「到底具有什麼樣的作用和功能呢?」林劍風問道。

    「有什麼樣的作用和功能?要看到玉我才能有一定的把握來判斷。」史文竹說。

    林劍風靈機一動,說:「看到實物恐怕不容易,看圖你能不能判斷呢?」

    「圖沒有實物真實,但也有助於判斷。」

    林劍風興奮地說:「我看到過其中一塊,我可以憑記憶將它畫出來!」

    「是嗎?那太好了。」史文竹聽了林劍風此言,也感到十分興奮:「我們找個地方。」剛好,他們走到了雨花咖啡廳門口,史文竹說:「就到雨花咖啡廳吧。」

    林劍風抬頭看到「雨花」兩個熟悉的字跡,感到有些過敏,他想到了死去的張可,他和張可最後一次見面是在雨花咖啡廳,就是在雨花,林劍風告訴張可他愛的不是她,而是吳欣然,這一決絕的談話,導致了張可的自殺。

    林劍風由此及彼想到了曾對史文竹說的話,他說他愛的不是史文竹,而是別人(吳欣然),這和對張可說的話如出一轍,為什麼驚人相似的人、驚人相似的情感關係,又驚人地在同一地點交匯呢?這讓林劍風感到很神秘。

    林劍風對史文竹說:「我不喜歡雨花,前面有一家維也納咖啡廳,很安靜。」

    他們走進維也納咖啡廳。這個時間,咖啡廳幾乎沒有什麼客人,他們找到裡面一張靠窗的台,在沙發上坐下。林劍風先要服務員拿了兩張白紙來,他馬上在紙上畫了起來。

    畫舞女玉珮的形狀很容易,林劍風刷刷刷幾下就畫出來了,遞給了史文竹,但畫第二張圖,卻畫了很久,這就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舞女玉珮上的紋飾,他一筆一畫地畫了20多分鐘,不是因為他要回憶,這些紋飾他當時用放大鏡反反覆覆看了不下30遍,每一個畫面都如刀子一樣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子中,他不需要回憶,就能在腦海中清晰地呈現出這些紋飾。他畫得慢是因為這些紋飾實在是太複雜了。

    史文竹看第一張舞女玉珮的形狀圖時,沒有看出什麼,但當她接過林劍風畫的舞女玉珮的紋飾圖時,她看了一眼,就輕輕地「啊」了一聲。

    「這是一張八卦圖,具體地說,是一張卦鎮四方圖。」史文竹說。

    林劍風看了一眼自己畫的紋飾圖,也不禁驚歎道:「真的呢,這分明就是一張八卦圖!我怎麼就沒有注意到呢?」

    儘管紋飾有龍鳳,有各種動物和一些神秘的符號,然而,這些細密的圖形,宏觀大致輪廓正是一張八卦圖。林劍風問史文竹:「什麼叫卦鎮四方圖?」

    「你看,這圖中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種動物在中國古代文化中是代表四個方位的,稱為四獸,也叫四靈、四相、四象、四神和四方,共同組成四方護衛神。」

    林劍風拿過自己畫的舞女玉珮的紋飾圖看了一眼,奇異地說:「我看的時候,真沒有看出這是四獸圖案,我畫的時候也沒有注意,文竹你的眼光真厲害,怎麼你一眼就看出來了呢?」

    史文竹得意地笑著,說:「不是我的眼光厲害,是我的知識厲害。四獸最初主要是指天上四方星宿所組成的圖像,即東方的青龍、西方的白虎、南方的朱雀和北方的玄武,後來被道教引用。東晉葛洪《抱朴子內篇》的《雜應》中,稱它們是太上老君的護衛神,『左有十二青龍,右有二十六白虎,前有二十四朱雀,後有七十二玄武。』四獸是有名有姓的,在《道藏?北斗七元紫庭延生秘訣》中,稱道士行法時,『左有青龍名孟章,右有白虎名監兵,前有朱雀名陵光,後有玄武名執明,建節持幢,負背鐘鼓,在吾前後左右。』」

    史文竹引經據典,對林劍風侃侃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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