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曲和林劍風走後，劉妮泰然了一些，而張襲則感到若有所失。
過去為辦公司疲於奔命，沒有自我，竟沒有發現他的公司還有如此靚麗可人的美女，且對他懷有愛慕之心。如今時過境遷，美人錯被他人擁有，張襲頓生人生苦短，浮生如夢之感。
劉妮點了幾個川菜，淡淡地抱怨著路上交通的擁擠和堵塞，抱怨海濱每月小車成交量高達數千輛，如此瘋長，以後如何行車。
「我看要學學新加坡，實行高價車牌，車牌價和車價等價，這樣買車的人肯定減少一倍。」
劉妮囉唆了一會兒，見張襲心不在焉，問道：「你在想什麼？」
張襲愣了一下，回到現實中來，支吾道：「沒想什麼。」
「和我在一起，還在想那個漂亮的小妮子？」
到底是劉妮瞭解他！劉妮可以看到他的心裡。張襲心裡感慨道。
「不要瞎想。」
「誰瞎想？是你心不在焉。」劉妮直率地說。
「這段時間為什麼總是躲避我？」張襲想轉移一下話題，沒想到一出口就轉到主題上了。
劉妮低下頭，望著杯中不濃不淡的茶水，輕輕歎道：「我看……我們緣已盡，我們……該分手了。」
不待劉妮解釋，張襲心裡已經明白了大半。他的預感得到了驗證，他感到除了傷感，更多的是氣惱。過去，劉妮一直對他言聽計從，崇拜他，信奉他，把他當成神，那時他是威風八面、春風得意的董事長；而現在，公司倒閉了，昔日繁華不再，處處不順，人也變得沒頭沒腦，患得患失，一付落魄的樣子，當然對女人就沒有吸引力了。張襲感到不公，為世態炎涼感到氣惱，特別是為自己的情人居然也是如此世俗感到憤怒。
「你是以成敗論英雄。」張襲笑了一下，不知是苦笑還是冷笑。
「我以成敗論英雄？」劉妮聽出了張襲的不滿，她輕蔑地笑笑說，「是時代以成敗論英雄──任何時代都是以成敗論英雄的。何況這年頭，一切都在變。我有什麼辦法？」
「難道我們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劉妮搖搖頭，盯著他看了一眼，說：「無可挽回了。」
「你這麼絕情？」
「哼，還不知道是誰絕情？」劉妮冷笑了一下，想想還是直率一點好，一下子讓張襲絕了念頭，也可以減少一點痛苦，她說，「我有了男朋友。」
張襲怔愣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苦笑著搖搖頭，說：「哈哈哈，好，好！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遲來不如早來，但還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突然。你讓我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
劉妮感情複雜地看著他，找不到安慰他的話，磨搓著兩手，說：「我不想欺騙你。」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你總得給我一點預兆呀，或者給我一個機會嘛。」張襲責備中帶有哀求。
「我已經給你了，我什麼都給你了。」劉妮低著頭說，「一年前，你就說要為我離婚，直到今天，你都沒有離。我等了你整整一年，你現在連提都不提離婚的事了，你還說我沒有給你機會？」
張襲想到自從那次和游均深談後，他確實再也沒有和游均提過離婚的事了。他從來沒有考慮到此事的後果，因為劉妮一直對他百依百順，崇拜有加。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一個女人沒有婚姻的保證，是不會發展愛情的。」張襲說起了風涼話。
「你早該明白，女人找男人都是有所圖的，沒有所謂的愛情。」劉妮說，「可能開始的時候確實有愛情，但到最終女人找的是依靠，而不是什麼虛幻的愛情。即使是愛情，也是會變化的。」
「說得對！」張襲不知是嘲諷還是讚賞地附和道。他想到了和吳欣然的愛情，當初兩人還不是海誓山盟要白頭偕老，但愛情最終還是沒有抗拒得了現實和誘惑。他想到了游均當初對他死去活來的愛，然而，時過境遷，游均現在還不是對他視若仇人了。
「一切都在變，不變的是利益。我一直把你的感情當成最無慾最珍貴的，把你當成是超功利的人，你從來不向我要求什麼，卻給我無私的愛情，滿足我的一切要求，我還以為我們之間是純粹的愛情呢。」
張襲又喝了一口酒，捉住桌上劉妮絞動著的雙手，動情地說：「過去，我確實對你不十分在意，對你關心不夠，可能是我得到你太輕易了，也可能是你太善良，對我太好了，你的感情把我寵壞了，我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我疏忽了，這樣才給了別的男人以可乘之機。現在，我意識到了，我以後保證對你好，你給我一個機會吧。」
看到他們談的是如此話題，小廳裡的另外幾桌人都理解地搶著埋單走了，以便給他們談話的空間。
劉妮眼光游移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為了安慰他，輕輕地對他歎道：「男人都是這樣的，得到的不珍惜，失去的時候才覺得珍貴。現在你是因為感到我屬於別的男人了，你才難受的，你這是嫉妒，不一定是愛情。過幾天你就會好起來的──過幾天你一定就會忘記我了。」
「我是認真的。」張襲更緊地握住劉妮的手，似乎怕一鬆手，劉妮就會真的徹底地離他而去。張襲目光憂鬱而焦灼地盯著劉妮，哀求道：「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了，我不能失去你！」
這句話似乎真正打動了劉妮，劉妮眉毛凜了凜，眼睛痛苦地看了他一眼，馬上又閃開了。
「是的，你是因為我才失去一切的，你是因為我才變得只有我的，我不能離開你，然而，我不能欺騙你啊！」劉妮輕輕地捧起他的手，吻了一下。一滴清淚從她如湖如煙的大眼睛裡溢出。接著，一連串的淚珠無聲地流出，順著她的臉頰，如一行行清麗的情詩，在她的如花似玉的臉頰上抒情。
「你沒有欺騙我，你沒有欺騙我，從一開始，你的感情就是真實的，我能感覺得到。」張襲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哭了，而且哭泣得如此傷心，他有些心慌意亂，同時心裡又有些欣慰。顯然，劉妮是為他而哭，這說明劉妮對他是有愛的，那麼為什麼劉妮又要與她分手呢？一定是劉妮有難言之隱。然而，劉妮對他有愛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心裡快樂和得意起來了。
「你不懂，是我欺騙了你，你不懂的。」劉妮若有所失，喃喃地說。
女人的心確實是深不可測，令人難以理解。張襲心中陡然又升起了幾分悵惘。似乎是為了使得氣氛輕鬆一點兒，似乎是為了少一些費神的猜測，他笑笑，說：「但願是你欺騙了我，你說要分手，就是欺騙我的，你是為了激勵我保持對你的激情，你是為了喚起我對你的愛情，你是為了刺激我引起對你的重視。」
劉妮看著張襲自顧自狂熱地想像，急忙打斷他，說：「不是，不是的，你不能懂得的。我只想讓你忘記我，把我忘記得越徹底越好。」頓了一下，她又說：「剛開始時，我對你沒有感情，我也不是為了愛情而認識你的。」
「是啊，誰會為了愛情而認識的？愛情都是認識以後發生的。」
「我們不是一見鍾情，不是你以為的一見鍾情。確實，我是在認識你以後，我們互相擁有了對方之後，我才對你產生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