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第39章
    張襲這些天明顯地感到和劉妮的關係有了一些變化,他為這種變化感到苦惱。

    上周週末他約劉妮一起共度週末,沒想到劉妮說:「有事。」

    「有什麼事?」張襲心裡一愣,忙問道。

    劉妮沉默了一下,遲疑地說:「有個朋友來了,我們要一起吃飯。」

    張襲心裡升起了莫名的悵惘,像要追索什麼地問道:「內地來的?」

    「嗯。」劉妮低聲應道,聲音變得分外遙遠,猶如星外。

    張襲感到他正在失去什麼,就像將要淹沒的溺水者,要拚命抓住一根稻草:「你們吃飯吧,完了我晚一點到你那裡去?」這句話他說得十分曖昧,沒有自信,似乎要告訴她這件事,又似乎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我可能會很晚。」劉妮馬上說道。然後兩人都沒話了,話筒裡靜得似乎聽得見兩人的心跳。在沉默中,張襲聽到了劉妮的言外之意:「你不用來了吧。」

    再往前推一周,劉妮沒有約他共度週末。按照通常的情況,每個週末都是劉妮給他打電話,安排吃飯的餐館,或者是咖啡屋、酒吧、歌舞廳、音樂中心、演藝中心等等。而劉妮沒有給張襲打電話。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出現過,但在近半年來較為少有。不過,那個週末正好張襲有一個內地來的曾經的客戶到海濱來了,他要應酬,還要找小姐陪陪老朋友,因此不便帶上劉妮,就沒有在意。

    一連兩周張襲沒有見到劉妮,過去即使不是週末,他們兩人都是在一起共度良宵的。張襲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前天約劉妮,劉妮說:「今天沒空。」

    「什麼時間有空呢?」

    「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吧。」劉妮匆匆忙忙地說著,掛斷了電話。

    張襲心裡又像挨了一刀。

    過去總是劉妮主動,因此張襲對劉妮並不在意,加上他心裡有吳欣然,加上他還有個多少有點背景可以起作用的太太。現在張襲感到劉妮正在漸漸離他遠去時,才真正感到了劉妮對他的重要。他需要劉妮,他已經習慣了劉妮,他不能沒有劉妮。就像一個外國思想家所說,「習慣是人的第二天性。」

    張襲沒有等到劉妮的電話,兩天後,他耐不住了。他想,劉妮說的只是一個借口,這樣盲目地等下去,他可能永遠都等不到劉妮的電話了。

    他撥通了劉妮的手機。

    沒想到,這次劉妮十分爽快,還沒等他說完,她就明快地說:「今晚我們一起吃火鍋,還是老成都酒樓吧!」

    老成都酒樓在人民橋後面,門前方形木柱上高高地掛著紅燈籠,車水馬龍,人氣旺盛。大廳後面走過小橋流水,是一溜房間,然而,不是包房,準確地說,是小廳,每個小廳裡擺五六張小台。

    張襲怕沒座,6點多鐘就趕去,但他和劉妮常常坐的諾日朗房間還是已經爆滿,在應接小姐的引領下,張襲只得在諾日朗隔壁的峨眉山最後一張台上入座。

    找位的當兒,張襲的目光已經搜尋了一圈,劉妮還沒到。

    張襲撥通劉妮的手機,聽到手機裡汽車的引擎聲和街上嘈雜的車聲,就知道劉妮還在路上。張襲告訴劉妮:「我已經到了,在峨眉山等你。」

    坐在靠門邊一張台上等劉妮的當兒,張襲掃了一眼峨眉山裡的另外5桌。他的目光在對面台上一個年青女子的臉上頓住了——這女子長得很像漂亮的吳欣然!只見她眉目清秀而稜角分明,白白淨淨的膚色透出紅潤,飽滿的天庭上泛動著像白色錦緞一樣高雅而柔和的光澤,氣質端莊而明朗,柔中有剛,一看就是生活得健康優裕的、有些小資情調、富有得恰好養尊處優的新都市麗人。

    恰在這時,那個正與男友講話的女子一抬頭,看到張襲驚歎的眼睛,明眸一閃,眼神裡也有些詫異的色彩,竟打住了和男友的談話。

    那女子的男友回過頭來,是一個留著長髮、梳成一束辮子的新銳時尚男人,或者說是一個藝術家或偽藝術家。他眉眼中帶著詼諧的微笑,對張襲友好地點點頭。

    這一對戀人在一起明朗大方,相得益彰。看到他們這種健康美好的關係,想到自己心裡愛著失去了的吳欣然,過著和沒有愛的女人同床異夢的日子,還和自己從來都無所謂而現在感到危機的情人保持著曖昧關係,張襲為自己亂糟糟的生活頓時自慚形穢。

    面對一切盡在掌握中的長頭髮男子的友好,張襲一時不知所措。他含糊不清地說:「她──你的女朋友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長髮男子哈哈大笑:「那你就是我們共同的朋友了!哈哈哈,聽到你這樣的話我真高興!」

    沒想到,那明眸女子站起來,微笑著走過來,對張襲一點頭,用粗硬的女低音渾厚的嗓音說:「你好,張總!」

    說著,她伸出手來要和張襲握手。

    遲疑地握著她柔和的纖纖素手,張襲一下子愣住了。他大腦飛快旋轉著,想著到底在哪裡見過這個俏佳人:在哪一次社交場合?哪一次朋友聚會?還是久遠的客戶談判中?

    「你是?」他猶疑地問道。

    「你不認識我了?」明眸女子有些微驚訝,「你剛才看我,我還以為你記得我呢!」

    看到張襲仍然是記不起她的樣子,明眸女子說:「我叫張曲,曾經是你的員工。」

    張襲還是記不得他手下曾有這樣一個俏麗的員工,如果當初見到她,他一定委任她為公司的談判代表。現在他對她印象至深的是她的端莊凝重,一付平和悠然的樣子,然而,她稜角分明的臉龐分明是有謀略有原則的樣子。

    張曲見張襲對她仍然完全沒有印象,她對張襲提示說:「我進公司上班的時候,你剛好到國外出差了。那時我很感激你,真的是很感激你,當時我剛剛大學畢業,來海濱在十幾家單位求職,都不要我,有的都見了總經理,最後還是沒有進去,聽人說,進去的都是有關係的。到你的公司應聘,我拿著海濱日報上的招聘啟事去的,根本沒有任何人介紹。進去後據人事經理說,你看到了我的簡歷和成果,說我在刊物上發表的投資理念的論文有新意,第一個就勾了我。當時通知我還要經過你面試的,因你要出國,你交代免了面試,直接來上班。當時你給我的印象爽極了,我感到你是真正唯才是舉唯才是用的人。」

    聽著張曲充滿感激的講述,張襲還是對張曲仍然沒有什麼印象,當時他的海濱總公司有70多個正式員工,加上全國100多個客戶經理和幾十個合同員工,共有300多人,他並不能認識每一個員工。但他已隱隱約約地記起有這麼一件事。

    看到張襲一直在思索回憶的樣子,張曲有些遺憾地說:「可能你真的沒有見過我,不過,我在幾次公司的全員大會上聽過你的講話,對你的印象挺深的。」說著,她略微羞澀地一笑,低下頭說:「當時,我們3個一起來的女大學生,住在公司提供的那套三居室裡,晚上最多的話題就是議論你呢!」

    張襲心裡感到驚喜,口裡卻輕描淡寫地說:「肯定是淨說我的壞話!」

    張曲的男友對張曲調侃地說:「一定討論是如何用你們女性的小聰明獲得張總的芳心吧?!」

    張曲得意地拍拍手對男友表揚道:「還是搞藝術的有想像力,你真是猜對了呢!」說著,她又轉向張襲坦率地說:「反正現在已經過去了,講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你當時真的是我們心中的白馬王子呢!」

    張襲心裡一喜,遺憾當時為何不知道公司有這樣一個暗戀著他的俏佳人,就這樣失之交臂。當時他被別人(吳欣然)殺得潰不成軍,窮於應付,加上和劉妮的感情正如火如荼,他沒有心情注意這兩個女人以外的女人。現在時過境遷,張襲面對第一次見到的張曲,仍然希望張曲能有當時的感情哪怕百分之一。

    他故意用幽默的語氣對張曲挑逗地說:「當時理想中的白馬王子終於出現在你的眼前了,現在終於給了你一個鴛夢重溫的機會,你要好好把握喲!」

    「去你的,一切都過去了,你也變壞了!」張曲有些嬌嗔道。

    張曲使張襲的心情從灰敗轉到明朗,說話也越來越放肆:「有了新的目標就喜新厭舊了?」說著,他示意地看了她的男友一眼。他發現張曲的臉蛋馬上紅了,知道了她對男友的感情深度。

    張曲不再和他玩笑,她端莊正經地望著張襲,一字一板地說:「你的公司是我到海濱的第一個單位,儘管公司後來因種種原因垮掉了,然而,我還是很留戀在你的公司半年多的時光,公司的投資手法、思路和理念使我這個剛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學到了很多,公司不僅給了我經驗和方法,還給了我自信和成熟。所以後來君君證券招聘研究員面試時,問的幾道實戰題,我用在公司的實踐經驗回答,包括細節如何操作等,讓幾個年輕的考官聽得目瞪口呆。後來他們對我說,實際上他們提的問題正是他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的問題,他們也是在尋找答案。他們說,就憑我對這幾個問題的完美回答,不僅可以當他們的老師,還可以當北大人大經濟學院和清華光華學院教授博導的導師。我心裡好笑,同時又對公司感激,我的這點先鋒知識和創新思路,正是在你的公司學到的。後來在證券公司工作,我看到你的公司很多做法一年以後他們才開始探索,在很多方面,你的公司在資本投資市場所走的路,在國內都有開創性意義。」

    張襲沒有想到他這個倒霉蛋辦的倒閉了的公司,在這個思維清晰敏銳的靚女口中,竟有如此高的評價。他感到既寬慰,又惆悵;既有對曾經的轟轟烈烈憂傷的留戀,又有對正在暗淡的鬥志的喚醒。張曲的話使他的自信死灰復燃。

    張襲不得不用另一種眼光來看張曲,她不僅是美女、才女,還是一個有女人味的紅顏知己型的女子。男人眼中的美好女人不僅僅美麗,更重要的是她應該是能夠喚起男人人生信心和信念的女人。張襲想,張曲就是這樣的女人,吳欣然也是這樣的女人。只不過吳欣然的靈性被商海的無情剝蝕了許多,而張曲顯得更純正質樸一些。

    當然,這只不過是張襲現在眼中的張曲。

    他們談到君君證券出事了的老總劉元旦,張曲對劉元旦人性化管理方法和激勵機制評價甚高。張曲到君君半年,君君就出事了,接下來是國君的合併。在這半年時間裡,張曲做一級市場戰果輝煌,年終獎金果然按規定給她發了重獎,用這筆獎金加上半年的收入,她在四季花香小區買了一套豪宅。

    正聊得火熱,劉妮來了。

    和沉穩的張曲比起來,劉妮顯得風風火火,性感迷人。劉妮是那種走到哪裡都會吸引男人目光的女孩子,其中一部分男人的目光如刀子一樣恨不能劃破她的衣服,探入她的身體。而張曲走到哪裡,都會是一塊溫軟的玉石,靜靜地沉默在河流之下,散發出她溫潤的光輝,不刺眼,然而給人恆久的溫馨的回味。

    張襲這樣比較的時候,劉妮深刻地看了張曲和她的男友一眼。張襲感到,是帶嫉妒的眼光。

    劉妮大大咧咧地對張襲說:「呵,高朋滿座呀!」

    「是,是朋友。」張襲看看劉妮,又對盯著他的張曲點點頭說。

    劉妮對張曲和她的男友說:「要不一起過來吃吧!」

    「不了,還是自己的男人和自己的女人一起吃飯好,我們已經吃飽了,該走了。」張曲的男友說著,對服務小姐瀟灑地揚起手打了個響指,叫道:「小姐,埋單!」

    張曲和男友走後,劉妮對張襲說:「這男的好面熟,我在哪裡見過的?」

    她一時記不起在哪裡見過,和張襲聊了幾句閒話,突然一拍腦門,說:「我記起來了!在張可的葬禮上我見過,他就是大畫家林劍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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