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第31章
    吳欣然聽了,也朗聲大笑,「瞧,徐市長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您聽到了,他的這玉是別人送的,一定是受賄的喏,您可要好好管管他哦,千萬別讓他成了腐敗市長。」

    某領導表情嚴肅地對徐市長問道:「是商人送的?還是朋友送的?商人送的可要小心權錢交易哦。」

    徐市長自知失言,忙倒了一杯酒,舉杯對某領導說:「敬您,您就以茶代酒吧。」喝罷這杯酒,徐市長連聲說:「朋友送的,朋友送的。」

    吳欣然知道,徐市長的這杯酒是對他失言的自罰。吳欣然忙轉換話題,以免徐市長尷尬,「朋友送的就不是以權謀私了,我和領導是朋友吧,下次我給領導送一塊金代玉珮祝壽,您是喜歡綬帶鳥銜花卉紋,還是喜歡龜巢荷葉紋?」

    「不必,不必客氣。」領導笑著推辭,又問:「這兩種紋有什麼講究呢?」

    吳欣然說:「金代綬帶鳥銜花卉紋是當時給老人祝壽流行的玉珮,『綬』字與『壽』字諧音,綬帶鳥是福壽的象徵。綬帶鳥銜花卉紋,寓意春光長壽,勃勃生機。龜巢荷葉紋是金代另一種流行的玉珮,也是祝壽寓意的玉珮。」

    「哈哈,金代玉珮還有這麼多講究,難得吳總博學多才。」

    張襲在一旁說:「吳總收藏的古代玉器也有好幾百件了,準備在藏寶樓開一個博物館呢,委員長您下次來,就可以到藏寶樓玉器博物館參觀了。」

    張襲畢竟是當過大公司老總的,巧妙地把話題從泛泛而談的玉器收藏轉到了主題上,吳欣然讚賞地看了張襲一眼,張襲則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

    吳欣然端起茅台,將徐市長的酒杯斟滿,又將自己的酒杯斟滿,又給領導的茶杯續滿茶,吳欣然端起酒杯,先敬領導,再轉向徐市長說:「藏寶樓還望父母官多多支持,以便讓領導早日來海濱市參觀藏寶樓玉器博物館,我會將藏寶樓辦成海濱市的一個文化品牌的,成為您徐市長臉上有光的一張城市文化名片。」

    領導端起茶杯對徐市長說:「徐市長喜歡玉,當然會支持愛玉的吳總的,藏寶樓玉器博物館辦起來後,我和徐市長一起來給吳總剪綵。」

    徐市長這才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一口喝了半杯。他醉眼矇矓地盯著吳欣然胸前的舞女玉珮看了一會兒,說:「吳總喜歡我的秋山玉,我也喜歡吳總的舞女玉珮,那麼我們交個朋友,我用秋山玉交換你的舞女玉珮,如何?」

    吳欣然聽到此言,臉色凜然一變,然而,她很快就恢復正常了,笑吟吟地說:「徐市長您要我收藏的其他玉珮都可以換,恰恰這一塊不能換。」

    「為什麼?這塊是你的護身符?」徐市長訕笑著說。

    「不是護身符。」吳欣然急中生智,惡作劇地說:「這塊玉我已經送給我男朋友了。」

    張襲聽了此言,看了吳欣然一眼,發現一向沉穩的吳欣然,臉色也微微有些紅了。

    徐市長來勁了,笑道:「像吳總這樣『財貌雙全』的女中豪傑,男朋友一定是不凡人物啊,是世界五百強企業的首席執行官?還是政界俊傑?」

    吳欣然不願說,某領導也來了興趣,說:「吳總就別打埋伏了。」

    被逼無奈,吳欣然只得虛與委蛇地說:「什麼都不是,只不過是一個小畫家。」

    張襲聽了此言,心裡不是滋味,臉色有些難看。徐市長也似乎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勉強地說:「畫家好啊,只要出名,錢財滾滾,小畫家經過吳總花錢包裝一下,也會成為大畫家的。看來吳總喜歡潛力股。」

    吳欣然竭力顯得欣悅地說:「徐市長是最會包裝策劃的,要不我們海濱市哪能這麼美麗!」

    送走徐市長,吳欣然的笑臉馬上收斂起來,一臉嫌惡地罵出了兩個字:「豬頭!」

    張襲知道吳欣然罵的是誰,他體貼地對吳欣然說:「以後這樣的場合你就不用出面了,我來應付就可以了。」

    和張襲從麗水山莊出來的時候,已經9點過8分了。吳欣然喝得有點多了,望著夜色中的麗水湖和周邊的山巒,吳欣然清醒了幾分。坐在她的奔馳600車上,吳欣然不斷要張襲開快點。

    「徐市長的口氣,是不是要打點一下?他看中了你的那塊玉,送給他算了,換來藏寶樓項目,一塊玉算什麼?」張襲在商場混久了,處處都是以金錢來權衡。

    「不,不可能,你不知道玉,這塊玉珮價值連城,不是一般的玉,我寧願不要藏寶樓項目,也不會和他交換的,所謂寧可玉碎不為瓦全。」吳欣然緩緩地說:「再說,我做生意有一個準則,就是以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利益來合作,以情動人。以錢動人,不符合我的行事原則,再則,如果靠錢就能買通一切,比我有錢的人多的是,我能比得過人家嗎?公司要追求永恆,就要靠信譽、形象和情商取勝,這才是我們的優勢。靠金錢打動關節,只會有一次合作,而且,你給的再多,貪婪的對方還是嫌少,雙方都會有怨氣。再說,以錢謀利益,看起來這種投資有豐厚的回報,事實上風險與回報是成正比的,有豐厚回報的東西都有巨大的風險──這是可以導致公司一夜間破產的風險。」

    張襲對吳欣然的理論感到清新,他說:「我佩服你的遠見,然而,社會就是這樣,大家都這樣做,有錢能使鬼推磨,你不這樣做,你就吃虧。你這樣做了,才有公平。你看看,明明海濱藏寶樓項目是你的,一下子變成了別人的,這不就是金錢效應?」

    確實如此,然而,吳欣然的理性思路往往就是反「確實如此」的,而這正是她的成功之道。

    「凡事爭取,凡事努力,爭取了,盡力而為了,沒有得到也心中泰然。如果做了心中有愧的事情,破壞了心中的原則,即使得到了,心中也會有鬼,也會不安,雖勝猶敗。」吳欣然堅持說,「況且,海濱藏寶樓項目是因為我沒有盡心,給了陸燁機會,現在鹿死誰手,尚難料定。我相信,心誠則靈。」

    吳欣然當然知道這個社會的風氣,否則她的公司怎麼能迅速發展?她說的固然是她心中的原則,是她的理想主義宣言,事實上這些話她常常對部下說,但為了成功,很多時候她也不擇手段,也按照經濟規律行事,她只是在部下提出的時候,放手讓部下去做,或者暗示部下可以這樣做。她清高,不會自己參與,以免和個別社會習俗同流合污。

    現在她對張襲說這番話還有另外的更深層的目的,就是要他不要再在她的面前提到這樣的事情。自從追捕風波之後,表面上,她對張襲化敵為友,親切多了,事實上,她對張襲處處多一個心眼,公司的重大機密財物狀況她都不會讓張襲知道,害怕張襲以此為要挾,或向競爭對手賣情報。

    商場上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永久的朋友。吳欣然重新對張襲親切相待,不是感情的需要,而是利益的需要。她知道了,如果對一個人過於殘酷,他就會狗急跳牆。趕盡殺絕,只能使對方破釜沉舟,或魚死網破。

    而張襲還以為吳欣然是對他懷有舊情,處處想著要將昔日的愛情死灰復燃。

    到了市內,吳欣然要張襲把車開回他家門口。「先送你。」吳欣然說。

    張襲感到吳欣然今天匆匆忙忙有點反常,按照以往的情況,請這樣兩個大人物吃飯,且有求於人,吳欣然是要盡量陪到很晚的。今晚明顯兩個大人物都是意猶未盡,吳欣然卻一點兒也不照顧情緒,一定是她還有重要的約會。想到這一點,張襲就渴望知道她到底和誰約會。

    「還是先送你吧,我自己打的回去。」張襲說,瞥了吳欣然一眼,看到她沒有表情,又關切地試探著說,「你喝多了,太累了,我們找個咖啡廳,喝喝咖啡?或者到桑拿浴?或洗腳放鬆一下?」

    吳欣然盯了張襲一眼,感到他這個要求頗為突兀,但想到今晚他為了她的海濱藏寶樓項目也是捨命陪君子,不忍打擊他,說:「今晚我還有事,你要有興趣就找個桑拿浴去放鬆一下吧。」

    張襲眼裡黯然失色,他說:「你不去我就算了,我主要是不想回家,回家冷冰冰的,沒意思。」

    沉默了一會兒,吳欣然說:「游均不是挺賢惠的嗎?」

    「你知道,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感情,那時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吳欣然知道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趕緊冷酷地打住話題:「你想到哪裡就開到哪裡吧。」

    已經到中華路上了,張襲想到了劉妮,說:「我就在這裡下吧。」

    車在路邊停下,吳欣然下車換到駕駛位。

    奔馳開到名典咖啡已經是9點30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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