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鳳仙說:「齊白石、徐悲鴻等大師的畫自然是首選,但他們的畫價都已經是天價了,一幅畫沒有幾百萬是拿不到的。當代名畫家的畫其實收藏投資價值更高,你看這位林大師,就是我們海濱最有名的畫家,他的畫鑒賞價值、收藏價值都很高,治療你的病最有效。」
女病人忙站起來,崇敬地伸手和林劍風握手說:「真是太有幸了!」
胡鳳仙打開櫃子,拿出一張林劍風的畫展開給女病人看,女病人一看更是讚不絕口,當場就買下了。
送走女病人,胡鳳仙對林劍風笑吟吟地說:「林大師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呢?」
林劍風沒有回答她的提問,笑著說:「看來你這裡比許克明店裡賣畫更容易,價格也更高啊!」林劍風知道,許克明在店裡,賣他的畫是一張2萬多元,而胡鳳仙剛才賣的這張畫,開價是58000元,說是打個優惠折扣,賣了38000元,當然,這只是林劍風的普通畫,他稱之為商業畫和行畫,是提供給許克明畫廊的畫,並非精品。
胡鳳仙得意地笑道:「當然,因為我不只是賣畫,我主要是賣藥。畫並非必需品,而藥則是每個病人都需要的。」
說著,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胡鳳仙是得意的笑,林劍風則是苦笑,是對世人嘲諷的笑。
胡鳳仙的中心名為心理咨詢中心,其實成了許克明店裡玉器和書畫的銷售中心,這是胡鳳仙無意中發現的一條生財之道。來中心的人都是有錢人,他們的心理障礙實屬富貴病,窮人是很少得心理病的,只有富人才得得起心理病,特別是富婆、富姐、富太太最容易得心理病,這些富女往往都喜歡披金戴翠。
一次,一個來求治心理病的富太太對胡鳳仙大講玉器,講述她購買的每一件玉器,對玉器的喜愛和癡迷超過了她的孩子和老公,乃至胡鳳仙感到她的心理病就是玉。
晚上,胡鳳仙把這位富太太的玉病講述給許克明:「這個太太真有意思,只要有玉,她的病就好了,比正常人還正常人,手中沒有玉,她就失魂落魄。我看她的病只有玉能治。」許克明的生意頭腦馬上來了靈感,他對胡鳳仙說:「那你拿兩件我店裡的古玉賣給她呀。」
胡鳳仙拿了許克明的兩件玉器,當這個太太再次找胡鳳仙作心理咨詢時,胡鳳仙一心想著如何開口將這兩件玉賣給她。還沒有想好,這個太太便又講述起她手腕上戴的白玉手鐲,頸項上戴的玉項鏈。等她講到興頭上,胡鳳仙適時從一個口袋裡拿出一件西漢龍鳳飾玉璧,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拿出一件清代白玉童子戲蝶牌。她一見,果然兩眼放光,要求轉讓給她,問多少錢一件。
胡鳳仙說:「這是古玉,古玉才有收藏價值,因為古玉有歷史價值和文化含量,你戴的都是新玉,新玉只有裝飾作用,沒有文化內涵。」
本來她就對這兩件古玉興趣很大,聽了胡鳳仙的一番話,更是志在必得,求著胡鳳仙轉讓給她。結果,胡鳳仙將這兩件玉器,賣出了高於許克明標價的兩倍。從此,這個太太對古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每次來做心理咨詢,都要問胡鳳仙有沒有帶來古玉,結果,心理咨詢成了購玉消費。後來她又買走了許克明的10多件古玉。
從此,這個太太精神煥發,古玉讓她有了新的興奮點,整天為研究這些古玉就忙個不停,空虛的生活變得充實,精神和情感有了最佳寄托,活得比健康人還要健康。
她認為自己的心理病是胡鳳仙治好的,而胡鳳仙則認為她的心理病是玉治好的。
從此,胡鳳仙開始了用玉治心理病的鑽研。她的目標是賣出許克明店裡的玉器,有了明確的目標,就有了動力,有了動力,她的研究成果更豐富,她將文化學、美學、醫學、心理學、社會學、玉學和收藏學結合起來,融會貫通,創造了一種她自以為是的獨特心理療法。
林劍風是瞭解胡鳳仙的發跡史的,他問胡鳳仙:「聽許克明講,前段時間你把一塊漢代舞女玉珮賣掉了?賣給誰了?」
其實,林劍風已經知道這塊玉是賣給了吳欣然的,可打不通吳欣然的電話,他只能找胡鳳仙。漢代舞女玉珮是他鍾情之物,吳欣然則是他鍾情之人,這物和人奇妙地匯合在一起了,而將其匯合的人就是胡鳳仙。他應該知道找胡鳳仙是徒勞的,但他太想瞭解漢代舞女玉珮這塊玉的情況,也太想瞭解吳欣然的情況了,人在癡迷之時,都是昏頭昏腦的,他想,哪怕聽到胡鳳仙講講是如何賣玉給吳欣然的經過,也足以自慰。
胡鳳仙將玉賣給吳欣然,也可以說是機緣巧合:胡湖找到胡鳳仙給吳欣然做心理治療,胡鳳仙將玉賣給吳欣然就成了自然。
如果說龐三娘美容的秘密武器是玉,那麼,胡鳳仙心理治療的秘密武器也是玉。對前來心理咨詢的女病人,胡鳳仙往往從說唐代著名歌女龐三娘說起,說龐三娘本已是面有皺紋的半老徐娘,但她善於化妝美容,所以仍宛如妙齡少女一般。而她美容武庫中,有一件最厲害的秘密武器就是特種玉石。
「如果說鑽石是西洋寶石,那麼,玉就是東方寶石。玉除了具有裝飾、觀賞和保值的功效外,還是上好的保健美容品,被西方女士們稱為東方魔玉。」她總是對女病人宣傳說。
胡鳳仙從《御香縹緲錄》記載慈禧太后每日用玉尺在面部搓、擦、滾,說到玉石具有清熱解毒、潤膚生肌、活血通絡、明目醒腦之功效:「宋徽宗嗜玉成癖,楊貴妃含玉鎮暑。是因為玉石含有多種對人體有益的微量元素,如鋅、鎂、鐵、銅、硒、鉻、錳、鈷等,佩帶玉石可使微量元素被人體皮膚吸收,經常佩戴玉器能使玉石中含有的微量元素通過皮膚吸入人體內,可以活化細胞組織,提高人體的免疫功能,從而能平衡陰陽氣血的失調,使人祛病保健益壽。例如鋅元素可以激活胰島素,調節能量代謝,維護人體的免疫功能,促進兒童智力發育,具有抗癌、防畸、防衰老等作用;錳元素可以對抗自由基對人體造成的損傷,參與蛋白質、維生素的合成,促進血液循環,加速新陳代謝、抗衰老,防止骨質疏鬆、血管粥樣硬化等;硒元素能解除有害重金屬如鎘、鉛等對人體內的毒害,能增強人體免疫功能,起到防癌治癌的作用。」
對於因肥胖症而心理抑鬱的女性,胡鳳仙就大談玉的減肥功能。
對於把賺錢看得很重要的有投資意識的女性,胡鳳仙就大談玉器的投資功能和傳世價值:「在古代,一個家族、一個家庭,往往將玉器作為最珍貴的寶貝,傳承下來,作為前輩對下一輩最好的紀念和寄托。現代父母要傳給子女傳家寶,也首選玉器。這是因為玉器既具有精神的紀念意義,又具有保值增值的商業價值,其色彩、光澤、造型具有藝術價值,是一種特殊商品,最完美體現了親情在家庭中的流淌,因此具有很高的傳世價值。」
對於文化程度高、追求精神生活的高雅女性,胡鳳仙就大談玉的象徵功能:「中國玉器文化之淵博浩瀚,古代文人常用玉比喻和象徵各種各樣的人和許多事物,許多人、物、事、景為之增輝生色。如古人稱:君子比德於玉。《巢氏胎教》稱:欲子之德,則佩以玉。《玉藻》稱:君子無故,玉不去身。」
從文化談到古典詩詞和古典文學,其中有大量與玉有關的美好比喻,如謝枋得《蠶婦吟》中「不信樓頭楊柳月,玉人歌舞未曾歸」,稱美女為玉人;牛嶠《菩薩蠻》中「門外雪花飛,玉郎猶未歸」,玉郎是女子對丈夫或情人的愛稱。
胡鳳仙說:「至於玉容、玉面、玉貌、玉手、玉體、玉肩等,都是古代文人用來讚美美女肌膚和姿色的。」
胡鳳仙引經據典,說到白居易《長恨歌》中「玉容寂寞淚闌干」、梁簡文帝《烏棲曲》中「朱唇玉面燈前出」裡的「玉容」、「玉面」,都是指絕代「玉女」,還有形容人的風致的有「亭亭玉立」、「玉潔冰清」、「玉樹臨風」等。
胡鳳仙說玉還與神話掛上了鉤。皎潔的月亮中有一團黑影,古人不知其奧秘,臆想出「月中何有,玉兔搗藥」的故事。此後,舊時文人便常用「玉兔」一詞指代月亮,既文雅又有神秘之感。
對於官員,胡鳳仙談玉是權力的象徵。除了玉璽外,「金科玉律」用來指不可變更的法律。玉又是和平的象徵,如「化干戈為玉帛」。助人成功也用「玉成」一詞。
對於從事文員和秘書工作的女白領,胡鳳仙就從教育的角度談,從玉色純淨、質地堅密說起,用玉比喻貞操、節義,如「守身如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對於詩情畫意的年輕女子,胡鳳仙則廣泛應用玉來描寫大自然的景色:一些純白素雅的花,常在其名之前冠以「玉」字,如玉蘭花、玉茗(白山茶花)等。很多著名景點也以玉命名,如麗江的玉龍雪山,就是以「玉龍」比喻漫天大雪,頗為壯觀。
對於女學生,胡鳳仙便談大量和玉有關的詩詞名言和詞組,如「千樣瑪瑙萬樣玉」、「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玉不琢不成器」、「拋磚引玉」、「金玉良緣」、「錦衣玉食」、「金口玉言」、「玉骨冰肌」、「香消玉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金枝玉葉」……
最終的結果,是幾乎所有來心理咨詢的女性,都被胡鳳仙七說八說買了她推薦的古玉,很多人還因此迷上了玉,大量買玉,後來,胡鳳仙不用做促銷演說了,直接給病人開的處方就是「收藏玉器」。
如此一來,許克明鑒玉齋的玉很快就賣空了,還一度供不應求,不得不緊急向全國各地藏寶樓大量進貨,乃至玉界人士責備是許克明將古玉器價格炒高了。
奇特的是,這些大量買玉的心理障礙患者,居然大多病情好轉,乃至康復了。這套心理療法還真管用!
於是,胡鳳仙被人傳為「神醫」,門庭若市,又招聘來了幾個醫學院畢業的研究生,還是應接不暇。媒體報道胡鳳仙是心理咨詢開拓者,電視「有病天天看」欄目聘請她作兼職主持,出版社約她寫一本《美玉治百病》的專著。
在這樣的背景下,胡鳳仙輕易將一塊玉珮以200萬元的價格賣給了成功女商人吳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