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的戀愛記事 Chapter 14 邪惡的契約
    「YUKI,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啊?」看自己的外甥女穿上鞋子要出門的樣子,姨媽急忙問道,接著從櫃子裡拿出了一條圍巾。

    「我要去汝彥路口的咖啡廳見一個人,很快就回來的……如果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你們。」說著,景有希勉強地一笑,不想讓姨媽太擔心,所以她決定一個字都不說得好。

    「那好,路上小心點兒。」將圍巾套在景有希的脖子上之後,姨媽親自幫她把門打開,「YUKI,有些事情如果覺得很辛苦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了,偶爾也依靠一下這些一直都站在你身邊的我們,否則,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好……」

    姨媽的話像是一股暖流慢慢地流進景有希的胸口,她微微一笑,一把將姨媽摟住,「謝謝你,姨媽,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說罷,景有希急忙轉身,唯恐再說下去自己又要淚流滿面。

    夜晚像是在天空支起了一張寒冷的大網,哪怕有一絲的風都讓人全身顫慄。走在街上,景有希不斷地用呵氣溫暖著自己的手。此刻,她已經無暇再去思索自己的決定究竟對還是不對,她只想用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去幫助蕭晨,更何況已經知道一切的自己還有怎麼樣的顏面繼續留在蕭家?又該怎麼去面對蕭楓?算了吧,就算是把它看成是一次解脫,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就再也不會踏進那個家半步了。

    「嗯……決定了!」用肯定般的口氣對自己說著,景有希加快了步伐。

    因為腦海一片空白,因此通向約定地點的路也就顯得格外長遠,好不容易來到了那家咖啡廳的門口,景有希的雙手已經凍得失去知覺了。

    「歡迎光臨。」招待小姐甜美的聲音迎向剛進門的景有希。這是一座並不算大的咖啡廳,夜色已深,人也不是很多,角落裡有幾個正在把玩著手機的年輕人,還有一對戀愛的情侶,看著他們不禁讓景有希想起了那次約會,與蕭楓那唯一的一次約會……

    「你好,我是來找人的,請問……」走到櫃檯前,景有希剛剛開口,這個時候,一聲呼喚突然打斷了景有希的問話。

    「YUKI,過來吧,已經等你很久了。」只見佩蓉姑媽向她招了招手,景有希急忙走了上去,在她桌前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YUKI,我想你能夠坐在這裡,大概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吧?」說著,佩蓉姑媽端起了桌上的咖啡杯問道。

    沉默了片刻之後,景有希點了點頭,「是的……姑媽,只要我退出的話,你就真的會幫蕭家的,對吧?」

    「YUKI,你大概還不瞭解我,其實我是一個很講原則的人,只要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履行承諾。」

    「那麼……答應美紗和蕭楓在一起的事情呢?」

    「這點也絕對沒問題。」

    「那好吧,我們開始吧,告訴我該怎麼做……」

    「呵呵……你真是個明白事理的好孩子。」佩蓉姑媽咧嘴一笑,「其實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你只需要明白……因為繼承權本身是不能轉讓,所以我只是作為你的監護人,帶你管理,在你18歲正式繼承蕭家的財產之後,再把你在蕭家所擁有的股份都過到我的名下就可以了。當然,這只是對法律而言的,其實我們並沒有什麼關係,我不會去干涉你,你也不會來妨礙我,大家皆大歡喜,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我們之間有必要簽訂這份合同,也就是證明你已經不再過問蕭家的所有財產問題,全部都暫時交給我來管理和經營,這裡的條款列得很清楚……」一邊說著,佩蓉姑媽突然從身邊的皮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遞給了景有希,「如果看完條例之後沒有問題的話,從簽字的那一刻起,合同就生效了。」

    「這樣……可以嗎?」

    「沒問題的,你放心簽好了。」一支籤字筆慢慢地從桌上滾落到了景有希的面前,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那支筆握起來尤為的沉重,原本冰涼的手居然冒起冷汗來。

    「還有什麼問題嗎?」見景有希遲遲不動筆,佩蓉姑媽焦急地問道。

    「沒……沒什麼……」深深吸一口氣,景有希打開了筆帽,用一雙有些顫抖的手在甲方的位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做得很好。」佩蓉姑媽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這麼多讚許的話,不知怎麼的,想高興,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那麼……把它給我吧。」

    「姑媽,能不能再讓我看看那張照片?」

    「誒?」

    「那張媽媽的照片……可以嗎?」景有希有氣無力地向那老婦人要求道,於是她急忙打開皮包,將照片放在桌上。

    「喜歡的話送給你都行,快點……先把合同拿來吧。」佩蓉姑媽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不斷地向景有希催促道,就在她正要把手上的合同遞過去的時候,突然,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在咖啡廳裡迴響起來。

    「快點住手,別給她!」

    景有希吃了一驚,回過頭去只見歐陽南珍、蕭晨、雷管家他們一同向自己衝了過來。

    「南珍姐姐……蕭晨哥哥,你們怎麼了?」

    「你這個蠢丫頭!」歐陽南珍大叫一聲突然奪過她手上的文件然後當場撕成了兩半。「還好我們趕到你姨媽家裡去才聽說你來了這裡,不然一切都晚了!」

    「啊——看你做的好事!看著眼前被撕成碎片的合同,佩蓉姑媽的臉當場變得煞白。

    「我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YUKI啊,你怎麼能答應這種要求?」歐陽南珍顧不得驚慌失措的姑媽,她一把抓住景有希的肩膀,「難道我們對你來說就這麼不值得珍惜嗎?還是你根本就沒有把我們當做家人看待?」

    「不……不是的,可是……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幫蕭晨哥哥啊,不然,蕭家就要吃官司的,而且,我不想看到大家愁眉苦臉的樣子,都是我的無能才造成這種局面,所以,與其讓我來耽誤大家的將來,還不如讓更適合的人來幫助蕭家比較好……」景有希急忙搖頭,一臉天真地答道。

    「笨蛋,」景有希的話音剛落,歐陽南珍突然用手指敲在她的腦殼上,「就算啟櫻的項目擱淺,蕭家還有800畝的葡萄園,還有茗珍學院,還有一部分股票啊,有這些不動產,蕭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垮下去的!」

    「真……真的?」

    「難道你不相信你蕭晨哥哥的本事嗎?他可是個十足的有為青年呢……哈哈哈……」直到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歐陽南珍果然不虧對她魔女的稱號。

    「可是……」就算南珍說得沒錯,可是自己的心裡卻始終有一個難以解開的疙瘩。

    「還可是什麼啊,丫頭,快點走吧……我們回家。」說著,歐陽南珍一把摟住景有希的肩膀。

    「歐陽南珍你給我站住!」這個時候,佩蓉姑媽突然抓住了南珍的胳膊,「你這個外姓的女人,有什麼資格來過問蕭家的事?」

    歐陽南珍一向是吃軟不吃硬,這種態度對她來說無異於被踩了地雷,頓時就會爆發出來,「佩蓉姑媽你錯了!不管姓什麼,流著怎樣的血,我們的感情都是不會變的。讓你從比利時大老遠趕回來真是不好意思……」歐陽南珍惡狠狠地說道,「沒想到你回來就是為了來這一手,不過,請你收回你那一套吧,你自己才是呢!已經是黃土埋到脖子的歐巴桑了,別人家的事情,你還是少管!要說起來……工程質量監督中心為什麼不抽查別的項目,偏偏在啟櫻學院的工程上雞蛋裡挑骨頭?我早就拜託人查得一清二楚了,不過你放心,啟櫻的工程一點兒問題都沒有,所以,監督中心遲早會給我們亮綠燈的,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對蕭家的財產死心了!」

    「你……」佩蓉姑媽被氣得臉色漲紅,她喘著粗氣,握緊的拳頭不住地顫抖著。

    「YUKI,記好這種人的臉……這個世界上的騙局本來無處不在,不是所有人都會真心待你的,有的人就是喜歡拿自己的親人開刀,所以你要一一地去用心分辨。但是……如果遇到真心愛你的人,也一定不要就這麼放過了,因為這個世界上會真心愛你的人不多……」

    「南珍姐姐……」看著歐陽南珍,景有希的心裡突然熱熱的,她的話讓她想到了蕭楓,但是越是想念,手上的那張照片就顯得越沉重,「如果……如果注定不能相愛的人呢?我……我聽說,我是蕭先生的孩子,是真的嗎?我和大家是親兄妹……是真的嗎?」

    「笨蛋!」聽了這話,歐陽南珍又忍不住罵道,「走吧,回家再說。」就這樣抓住景有希的手,將她拉進了門外的車子裡。

    就這樣又一次回到了這個家,回到了這棟美麗的雙魚花園。一波三折,當自己再次踏進門檻的時候,景有希甚至有些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找到了嗎?!」進門的第一刻,一個焦急的聲音就向這邊傳了過來,景有希詫異地抬頭,正好與面前的蕭楓四目相對,只見他急切地向這邊走來,但是看到景有希的一瞬間,腳步卻又停下,接著,是一陣接一陣的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連這麼對望著,心裡都有一種悲傷、苦澀的感覺。「你……回來了……」說著,蕭楓深吸一口氣背過身去。

    此刻賴美紗已經走了,大廳裡除了僕人之外,還多出一個人,那就是那位看上去有點邋遢的那位楊律師,只見他睡眼惺忪的樣子,分明是被誰從床上叫起,硬是拉到這裡的。

    「蕭晨哥哥……」景有希回過頭去看了看身後的蕭晨,沉默了許久的他終於開始說話了。

    「大家,都已經到齊了吧,雖然距離YUKI的18歲生日還有3個多月的時間,但是……為了消除大家心中的疑慮,我還是決定提前拆開父親生前留下的最後一封遺書……」

    「誒?」蕭晨的話頓時在雙魚花園裡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大家吃驚之餘多少都有些期待。

    「真的要現在就……」景有希輕輕地咬著下嘴唇,不敢相信居然因為自己的胡鬧,搞出這麼大的亂子。

    「楊律師,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但是凡事都有個例外,我希望你對外可以守口如瓶,今天叫你來,也是為了幫我求證一下事實的。」

    「呃……」楊律師的臉上分明寫著苦惱,「蕭少爺,這樣做真的可以嗎?蕭老爺可是囑托過我們的……」

    「放心吧,一切的後果我來承擔。」說著,他拿出了那封曾經在景有希的見面舞會上展示過的信封,「這個信封裡裝著父親最後的遺囑,他囑托我們只有在YUKI滿18歲的時候才能將它拆開看,並且完全按照最後的條款履行父親生前的遺志,我現在就拆開它……」說著,蕭晨開始動起手來,隨著他的動作,大家都跟著屏住呼吸。「YUKI,我知道佩蓉姑媽曾經跟你說過,梅阿姨是爸爸的情婦……而你其實是我們的親妹妹的話,現在,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蕭晨哥哥……」

    「YUKI,我的父親和你母親確實在二次結婚之前相戀過……那是他們還很年輕的時候,父親和梅阿姨是一對兒天造地設的戀人,那時候父親的學位很高,家境又好,兩個人曾經不顧家裡的反對逃到很遠的地方去私定終身。那時,梅阿姨懷過一個孩子,雖然還未出生,但是卻已經取好了名字……叫做『有希』。兩個人過著貧乏但很幸福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父親被家裡的人找到,結果硬是被帶了回去,與我們的親生母親結婚……」

    ……傳說在很早很早以前,歐洲的某個國家裡,一位英俊的王子愛上了一個神秘而美麗的吉普賽占卜女孩。他們對著月亮起誓,即使彼此身份懸殊,也會永遠相愛。只可惜,月神無法成全這樣真摯的愛情,在大多數愛情故事中,他們總是扮演冷漠的旁觀者的角色。幸福的日子是那麼短暫,原本以為愛情終能超越世俗觀念,可是,沒過多久,當皇后陛下得到了密報,知道兩人的感情之後,她氣急敗壞。「王子殿下是要成為國君的人,你們永生永世不可能在一起!」就這樣,兩個人硬是被拆散了……

    聽著蕭晨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景有希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聽說過的這個美麗的愛情故事,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緊緊抓住一樣,關於母親的一切,就像是洪流般倒流進她的腦海中。

    「……後來,梅阿姨的第一個孩子並沒有出世,因為某種原因,孩子流產了……失去了父親的梅阿姨很傷心,後來就嫁給了你的父親,也就是景先生……跟著生下了你,似乎是為了紀念與父親的那個孩子,因此給你同樣起名叫做『有希』。但是,梅阿姨的生活過得並不開心,她曾經幾度尋死,離家出走,結果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記憶,只記得了和父親在一起的日子,但是卻忘記了你和你的父親……YUKI,梅阿姨並不是故意要拋棄你的,她只是想不起來而已。後來,父親找到了她,因為我母親身體不好,所以,在臨死前她也曾經讓父親重新和梅阿姨喜結連理,並且把我們兄弟都托付給梅阿姨。在我們的母親死後,他們終於堂堂正正地結婚了。但是……YUKI,無論怎麼說,父親都覺得很虧欠你,在他的心裡,可能早已經把那個叫做『有希』的,從來沒有見過一次面的孩子當成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了吧,因此……他才會在死前立下了這樣的遺囑——將我三分之一的財產留給『有希』。所以,YUKI,你並不是爸爸和梅阿姨的私生子,梅阿姨也不是任何人的情婦,你手上的那張照片……梅阿姨肚子裡的孩子是他們那個流產的小孩,並不是你,而是另一個有希。」

    「真的嗎?太好了……」景有希深深地沉了一口氣,心裡頓時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反倒開始有些慶幸還好大家及時阻止了自己之前的愚蠢行動。

    而這個時候,誰都沒有發現,站在壁爐邊的蕭楓也狠狠地鬆了一口氣。那個蠢丫頭,原本蕭楓還打定主意,就算是兄妹,為了她自己也一樣會不顧一切的,但是現在,反倒讓他有一種感傷的感覺,不光是為了自己,更為了那個死去的梅阿姨……自己曾經還那樣地排斥過她,仔細想一想,如果不是她的話,自己也不會與景有希相遇了。

    其實,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在為曾經的蕭榮軒和邵梅所感動著,雖然一言不發,但是大家的臉上都寫滿了對他們的緬懷。

    「……雖然現在父親和梅阿姨已經不在了,但是,YUKI,為了讓你幸福,他們還特意留下了這最後一個囑托。」說罷,蕭晨將手上的信遞給了景有希。

    努力壓制住發抖的右手,景有希接過信,打開了一瞬間,彷彿時間都被靜止了,面前的沙發上似乎坐著一個衰老的老人,他微笑地看著自己,用顫抖的聲音說著下面的話……

    「親愛的有希,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首先要祝賀你的18歲生日,因為從這一天開始,你已經長大成人了。其次要謝謝你能夠來到這個家,不知道在這段時間裡,你和我的四個不爭氣的兒子相處得怎麼樣,他們四個性格迥異,但是卻本性善良。也許,今後就要和他們一同肩負起這個家的責任了。生前沒能好好地照顧你們,對不起,但是我僅用我唯一的能力來彌補我對你,還有你母親的虧欠,請你在我四個兒子裡挑選一個你喜歡的對象結婚,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僅在此和你在天國的母親祝福你們,蕭榮軒。」

    「這是什麼?!」景有希又將最後一句話前後看了一遍,頓時,她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兒。

    「喂,信裡寫什麼啊?快點念來聽聽啊!」看到景有希的臉色大變,蕭露急忙湊了上來,天啊,這種話她怎麼好意思念得出口。

    「我……我……」

    「別害羞,YUKI……」蕭晨慈愛一般地拍了拍景有希的腦袋。

    「到底是什麼啊?」

    「呵呵……父親的遺言交代YUKI要在我們四人個人當中選擇一個結婚的對象。」

    「啊……」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啊,八桿子都打不著的事情,怎麼突然就跳到了結婚的話題上?景有希臉紅得不知道該往哪兒鑽。

    「哈哈哈……」這個時候,歐陽南珍也跟著笑了起來,「那就選吧,不管怎麼說,你都是蕭家的孩子,這下可跑不了了。」

    「我……」那句話在嘴邊糾結,景有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不如嫁給我,」這個時候,蕭晨突然走上前牽起景有希的胳膊,「做我的新娘,一定讓你很幸福的。」

    「誒……別,別開玩笑啊……」景有希當即後退兩大步,他不會是說真的吧?可是那種嚴肅的表情也不像是開玩笑啊。「蕭晨哥哥……」從來都只把蕭晨當做哥哥一樣看待,突然說出結婚這句話,景有希的腦袋裡像是跑火車一樣轟鳴,身體呆然地僵立著。

    此刻,蕭楓一言不發,他的心裡已是七上八下的,雖然從來沒有想過結婚這個問題,但是,若是真的能和景有希結婚的話,自己也就不用再擔心什麼了啊,反倒是蕭晨那傢伙,關鍵時刻跑出來搗亂,狠了狠心,蕭楓轉過身去,「我……」

    「我想嫁給蕭楓!我喜歡他……」

    突然一句話在雙魚花園裡迴響著,眾人愣在原地足足有一分多鐘,頓時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小丫頭,很厲害嘛。」

    「哈哈……可惜我剛才沒用錄音機把那句話錄下來。」蕭露和蕭雨在一旁打趣地笑著。

    「恭喜你們了……」蕭晨也收回自己的手,溫柔地笑起來。

    「可惜喲,被人家甩了。」歐陽南珍拍了拍蕭晨的肩膀。

    「我心甘情願被甩啊,不行嗎?」

    其實,若不是蕭晨哥哥的假意求婚,景有希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坦然地說出那句話,而面前蕭楓的臉更是漲紅得像熟透的蝦子,他吃驚地望著景有希,接著向景有希一步步走了過來。

    奇怪了……為什麼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不知道怎麼的,景有希突然感到一陣頭暈,腳底下像是踩了海綿一樣,腦袋裡似乎有人在說話,但是卻始終聽不清在說些什麼……糟了,難道是晚上吹了冷空氣所以有些感冒嗎?這到底是什麼了?頭暈的感覺越來越嚴重,頓時天旋地轉,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白光。景有希伸出手向蕭楓的方向指了過去,「蕭楓……」她話還沒說完,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景有希當場昏了過去。

    「啊……YUKI,你怎麼了?」

    「YUKI……YUKI!」眾人當即嘩然,原本的歡聲笑語瞬間變成了驚恐。

    「我的名字叫塞巴斯丁,一旦和我立下契約之後,我將幫您達成您的全部願望,但是,從那之後,您將不能愛任何人,否則,您所愛的人將會遭遇不幸!……我的名字叫塞巴斯丁,一旦和我立下契約之後,我將幫您達成您的全部願望,但是……」昏睡中,景有希的耳邊一直在響著這句話,她努力地想開口,但是喉嚨就像是被撕裂般疼痛。

    「塞巴……斯丁……」她不自覺地用力抓住被褥,冷汗不斷地從額頭上冒出。

    「我的主人啊,您為什麼要背叛我?」

    「我……沒有……」

    「您已經背叛了您的契約,因此,我將詛咒你……所愛的人將會遭遇不幸……永遠地不幸!」

    「什麼?!不要啊……不要——」

    「YUKI!」一聲淒厲的大喊在景有希的房間裡響徹,突然醒來,景有希滿身的冷汗,她甚至還沒有回過神兒來,只見蕭楓緊緊地握住自己的肩膀,「你怎麼了?做惡夢了嗎?醫生說你是情緒緊張加上遇到風寒所以才昏倒的,現在感覺怎麼樣?」

    眼前,塞巴斯丁的聲音逐漸遠去,景有希這才慢慢地清醒過來,「蕭楓……我……」

    「怎麼了?肚子餓嗎?」蕭楓看上去比平常溫柔得多,他的眼神也更加深邃、平和,現在,每當和這雙眼睛相對的時候,景有希總是忍不住一陣心跳加快。

    「我剛才做了一個很糟糕的夢,我夢到我的塔羅牌在詛咒我,它說……我不能愛任何人,否則我愛的人將會遭遇不幸……」

    「哈哈哈……」蕭楓的臉上看不到一點兒陰鬱,帥氣而陽光,就像夏日早晨那一絲涼爽的風,「傻瓜啊你,小神婆,這種鬼話你怎麼能相信呢?」

    「可是……我的塔羅牌是不會說謊的!」景有希激動地強調起來。

    「好啦,好啦,別一醒過來就找我鬥嘴嘛,我去幫你拿點吃的,看你瘦巴巴的樣子,以後怎麼做我的新娘?」

    「誒?鬼才要做你的……」景有希的話剛剛罵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不對,頓時,昨天發生的一切一股腦兒地全部回想起來,她又一次面紅耳赤,羞愧得抬不起頭,「沒,沒事……」

    「笨蛋。」輕輕罵了一句,蕭楓拍了拍景有希的肩膀,向門外走去。

    「……那是一套憎恨愛情的塔羅牌,吉普賽女孩含著恨意和遺憾自殺,她將所有的仇恨都轉嫁在了那套塔羅牌上,它是魔物,是不祥的象徵!擁有那副塔羅牌的人將不能愛任何人,否則,他所愛的人將會遭遇不幸!」就在蕭楓走出房門沒多久,景有希突然想起了那個叫做阿比亞的占星官老婆婆的話,不知道怎麼的,從醒來開始,全身的雞皮疙瘩就不停地往外冒,此刻,她的胸口像是被什麼壓住一樣喘不上氣,每次自己有這種感覺的時候,緊接著就會有災難降臨!

    「啊……蕭楓!」景有希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顧不得穿鞋子,急忙追了出去,「蕭楓,等一下!」

    「什麼……」已經走到一樓大廳的蕭楓突然停下了腳步,就在這個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頭頂上的吊燈突然搖晃了一下,還不等景有希喊出聲,「嘩啦——」那吊燈當場向蕭楓砸了過去。

    「啊——!」景有希隔著樓梯向下望,心臟差一點兒就被驚嚇擠壓出喉嚨,只見那盞吊燈就碎在了蕭楓的面前,若不是景有希叫住了他,現在他恐怕已經歸西了……

    「蕭楓……」景有希立刻衝下樓去一把從背後抱住蕭楓,「怎麼辦?怎麼辦?」她的臉色慘白,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蕭楓也被嚇得愣在原地,完全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怎麼回事?」聽到響動,管家還有僕人們都紛紛趕來,看到眼前的情形沒有人不倒吸一口涼氣的,「少爺、小姐,你們快點閃開……」

    「嗯……」蕭楓這才清醒過來,將景有希拉到了一邊。「沒事的,我沒事……剛才是意外,YUKI,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我好害怕……」此刻,抱著蕭楓,景有希已經泣不成聲。

    「相信我啦,那是意外,家裡的吊燈已經很老舊了,發生這種事情也無可厚非,沒什麼好怕的,快點忘了你那個什麼詛咒的夢吧,我不是好好站在這裡嗎?」

    「可是……」

    「別可是啦,好了,快點回去休息。」說著,蕭楓牽起景有希的手,硬是把她拽回了房間,直到看著她重新躺回床上,蕭楓才安心。「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出事的,好嗎?」

    「剛才……那真的只是意外對嗎?」

    「嗯……」這個時候,蕭楓突然弓下身子,輕輕地吻在了景有希的額頭上,「再意外不過了。」

    那一吻,景有希突然覺得自己甜蜜得快要死掉一般,我在天上的神啊,若你真的對我還有一點點憐憫的話,為什麼不讓此刻停止?靜靜地閉上眼睛,景有希的腦海只剩下愛著的人的臉……

    結果,就像蕭楓保證過的一樣,什麼都沒有發生,關於塔羅牌的詛咒,一切都好像已經遠去了。第二天的早上,多日來的冷冬終於有了一點點溫暖,今天一如既往,心裡沒有了那麼多的煩悶,彷彿一切都重歸平靜。

    總覺得和蕭楓在一起的時光是快樂的,看著手提袋裡就快要結尾的那條圍巾,不知道趕在冬天結束前,能不能送給他。

    「YUKI,今天不多休息一天嗎?你的病還沒完全好呢。」坐在車上,蕭楓將空調的溫度調得稍微高一些。

    「我沒什麼病啦,只是有些低血壓而已……」景有希將車窗故意開了一條縫隙,「對了,說起來,你那輛紅色的跑車呢?」景有希突然看了看四周,「怎麼突然開這輛去上學?」

    「呃……」蕭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賴美紗的一磚頭,所以那輛雷克薩斯被送去保養店了,這種話蕭楓可說不出口,「偶爾也開開別的車啊,你說過的嘛,車速不能太快,平安御守可以保佑我平安駕駛……」說著,蕭楓將景有希曾經送給他的那個平安御守符掛在了後視鏡上。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景有希滿意地點了點頭。發動起車子,風一般地向雙魚花園的大門外開去。

    「蕭楓,我突然很想去拜祭一下……」剛剛駛進大路,景有希看著窗外的街景,突然對相逢說道。

    「拜祭?什麼?」

    「蕭先生、媽媽,還有他們的孩子……有希。」

    側過臉去看著景有希,蕭楓忍不住微笑起來,「好啊,休假的時候就帶你去看看他們。」

    「嗯……」景有希笑著點了點頭,一抹陽光正好照在她的側臉上,看上去柔和而美麗。景有希按了按太陽穴,「呀!」這個時候,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始低頭在書包裡一陣翻弄。「糟了,我的課堂筆記好像忘記帶了喲……」

    「誒?」

    「奇怪……好像真的找不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張塔羅牌突然順著車窗的縫隙飛了出去,「啊……不好,我的塔羅牌……」

    一個急剎車,蕭楓將車子停在了路邊,然後打開車門,「等一下,我去拾回來。」

    「嗯……」看著蕭楓一路小跑地朝身後跑去,景有希這才發現塔羅牌怎麼散落了一書包都是,可是……自己明明沒有帶塔羅牌來的啊!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好的念頭突然出現在景有希的腦海裡,她一把抓住書包跑下車,飛快地向蕭楓所在的地方跑去。

    不要啊……千萬不要……

    「蕭楓!」這個時候,蕭楓剛剛找到那張塔羅牌,聽到景有希的呼喊,蕭楓抬起頭來,只見景有希慌張地向這邊衝了過來。

    「YUKI,怎麼了?」

    「不——不要!」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汽車突然以疾馳的速度向這邊開過來,一瞬間,景有希的腦袋「嗡」的一下漲大了,

    「……我的名字叫塞巴斯丁,一旦和我立下契約之後,我將幫您達成您的全部願望,但是,從那之後,您將不能愛任何人,否則,您所愛的人將會遭遇不幸……」

    不!我不要任何人遭遇不幸,一直以來倒霉的是我,如果上天要懲罰的話,就懲罰我這個貪心的人吧,是我妄想要一個溫暖的家,是我妄想要有人疼惜,當這一切都實現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貪心……所以不要傷害我愛的人,一切都由我來承擔就好……

    一瞬間,景有希一把將蕭楓推向一邊,只聽一聲刺耳的急剎車,一個瘦小的身體向遠處飛出去,在空中劃了一道弧度,接著狠狠地摔在地上,就像是要摔得粉碎一般……

    蕭楓急忙轉過身,頓時,他整個人傻在了原地,眼前的一幕幾乎當場將他的心臟撕得粉碎。

    「YUKI……YUKI——!啊……」

    一陣帶著些許冰冷的風吹過,一股鮮血漸漸地從景有希的腦後湧出,而那一張張塔羅牌,像是起舞的蝴蝶一樣,向天空的方向飛去,飛得到處都是……

    世界上有一種古怪的現象叫做「瀕死體驗」,當人們遇到突發危險時所產生的一種超越感知和情感的感覺,一幕幕畫面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在眼前上演。此刻,儘管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而景有希的意識卻好像已經脫離了身體,自己親眼看到了車禍的現場……經過她身邊的人都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就像是靈魂出竅一樣。

    蕭楓,不要難過……只要你沒事就好了,其實我本來就是個倒霉鬼,遇到這種事也無可厚非,所以,請不要難過……

    景有希以為自己在哭,但是臉上卻沒有淚水,呆呆地站在原地很久,如果就這麼死了,反而沒有什麼遺憾,只要他能夠活著……

    如此想著,恍惚之中彷彿有人在呼喚她。

    「我的主人……我的主人……」

    「塞巴斯丁?是你嗎?」景有希回過頭去,看到一片潔淨的金色光芒中,漂浮著一張魔術師的塔羅牌,就像第一次見面一樣,只是心情不再感到不安,她反而變得坦然。「我已經死了嗎?」

    塞巴斯丁並沒有回答,他的聲音始終是那樣忽遠忽近,「這是一副養血塔羅,血的契約一旦立下之後,命運之輪將開始轉動,您的每一次占卜,您所想的一切塔羅牌都將幫您實現,一切都將按照您的願望發展。但是與此同時,塔羅牌也會吸食您的精氣,讓您感到疲勞。因此您不能愛任何人,否則您所愛的人將會遭遇不幸。」

    「那麼,我願意代替我愛的人……請將懲罰都歸咎在我的身上吧,我不要看到我愛的人受到傷害,既然曾經得到過,我已經滿足了,所以……求求你。」

    塞巴斯丁沉默了很久,最後終於說道,「在幾百年中,塔羅牌的詛咒一直延續,從來沒有過例外,但是……」

    塞巴斯丁的話還沒有說完,景有希便昏昏地睡了過去。

    「喂……那天真的很謝謝你。」看著蕭楓的臉,景有希認真地說道。

    「可是你說過很多遍了。」

    「我知道……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想這麼說。」

    「傻瓜,我並不是想讓你道謝才那麼做的。」

    「那是為什麼?」

    「你記住哦,這個世界上,我只為你一個人這樣做。」

    「蕭楓?」

    「如果下次再發生這種事的話……」

    「那麼,下次讓我來保護你!」

    「啊?你說真的?我可是大男人啊!」

    「蕭楓,下次就讓我來保護你,好不好?這個世界上,我也只為你一個人這樣做。」

    兩個聲音,就像是從天堂傳來的一樣……

    白色的窗簾,白色的房間,醫生說,病床上的景有希很難再醒過來,活下去,或者放棄,全要靠她自己的意志了。真的昏睡了很久,這段時間,蕭楓一直在照顧景有希,自從那場車禍之後,景有希一直昏迷不醒,蕭楓每天都在期望她能夠早點醒來。

    天晴的時候,就讓陽光照著她的臉,陰天的時候就給她講故事,雨天的時候就溫暖她的手,所以,每一天都好像不寂寞,儘管她從那次車禍之後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

    「蕭楓,別太為難自己了,」這天,陽光明媚,歐陽南珍帶著一束新鮮而美麗的蝴蝶蘭來探望,將花放在桌子上,一股甜美的香氣散發出來。「就算你時刻守在她身邊,不到醒來的時候,她還是不會醒的。」看著自己弟弟的樣子,她忍不住說道。

    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或許是上帝看人太寂寞了,因此要百般地去作弄人。

    「我知道,」蕭楓點點頭,「但是我想她醒來的時候能夠第一個看到我……」說著,他拿起一個手提袋,雖然已經是春暖花開的時節,但是手提袋裡卻放著一條還未編織完成的圍巾,圍巾上有一個大大的「F」,看上去有些呆,有些笨拙。每次看到這條圍巾,蕭楓都忍不住笑起來,「她還要把這條圍巾編織完呢,我會等她的。」

    「蕭楓……」歐陽南珍原本想說些什麼,這個時候,站在門口的蕭晨卻突然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多嘴。「好吧,我去給花瓶灌點水……」無奈,轉了個身,歐陽南珍走出了病房。

    蕭楓沒有回頭,這時,他突然微笑著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小盒子。「YUKI,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有禮物送給你……」自言自語著,蕭楓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只見一個鑲著鑽石的戒指出現在了眼前,「昨天我經過一家珠寶店,看到這個戒指,第一眼看上去的時候就覺得很適合你……YUKI,嫁給我好嗎?我等你。」將戒指戴在景有希的右手無名指上,蕭楓漸漸弓下身子,吻在了她的額頭上。

    傳說中,是王子的吻喚醒了沉睡的公主……

    那一吻,讓她沉睡了許久的眼眸慢慢睜開,四目相對,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你醒了?」蕭楓的臉上帶著一絲溫情,彷彿忘記去激動,去雀躍。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很美,所以捨不得醒來……」

    「夢到什麼?」

    「夢到了我和另一個我自己,在一片薰衣草花田里,她對我說……要幸福。」說著,一行眼淚落下,「蕭楓,我很想你。」

    「我也是……」緩緩地弓下身子,蕭楓吻在景有希的額頭上。

    就在這時,誰都沒有發現,一隻黑色的小貓輕輕地叼著一張美麗的「戀人」塔羅牌,放在了病房的窗台上。陽光反射在牌面上,發出奪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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