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徵淵畢業了,直接進入家族企業工作,初夏對此羨慕不已。
「你真命好……」走在帝華大學,剛剛陪同徵淵參加完畢業典禮的初夏忍不住感慨道,「為什麼有的人能在漂亮得像公園一樣的大學裡學習,有的人卻只能在環境一般、食堂難吃的大學裡……」
「那是因為有的人智商高,又肯努力讀書,而有的人頭腦本來就笨,還不願意下工夫學習。」徵淵故意「刺激」撅起嘴來的初夏。
「那為什麼有的人畢業之後能直接到自己家公司做高管,有的人還不知道畢業之後會不會求職無門、流落街頭呢?」
「你才大二就開始擔心工作問題了?」徵淵安慰初夏,「沒事,等你畢業了就嫁給我,當全職太太吧!」
「那怎麼行?」初夏認真地說,「我才不要當什麼全職太太!我要當著名珠寶設計師!再說……」她又小聲補充道,「說不定到時候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呀!」徵淵最聽不得初夏說這樣的話,「我們不會分手的,就算你愛上別人也休想從我身邊逃走!」徵淵抓下自己頭上的學士帽,重重地扣在初夏頭上。
「徵淵——」一個尖尖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徵淵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滿頭黑線——她怎麼來了!
一身精緻套裙的余晴果,拉著身穿學士服的哥哥余擎天,一同向徵淵和初夏快步走來。
「我來晚了,真不好意思,錯過了最精彩的環節。」時髦遮陽帽下,余晴果那畫著精美妝容的臉滿含笑意。
她好像剛剛注意到初夏的存在,「這是你同學?她怎麼戴你的帽子?」
余晴果的聲音明顯帶有一股醋意。一旁的余擎天心裡七上八下,使勁對徵淵使眼色。
「你怎麼能隨便戴別人的帽子呢?」余晴果毫不客氣地抓下初夏頭上的帽子,拍了拍上面假想出來的灰塵,然後舉起雙臂想要為徵淵戴上。
徵淵擋住余晴果伸過來的手臂,從她手中抽走帽子,「她當然可以隨便戴,因為她是我女朋友!」
余擎天心裡一聲驚呼。他趕緊看了妹妹一眼——余晴果整個人愣在原地,完全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過了好幾秒鐘,余晴果才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她是你女朋友?」
「沒錯!」徵淵平靜地看著她,同時伸出手緊緊攬住初夏的肩膀,「她是我女朋友!」
余晴果那因為巨大打擊而瞪大的眼睛令他的心不自覺疼了一下,但他告訴自己——不能再妥協了,今天就要把事情說清楚。我已經作出了不可能更改的決定,我要愛初夏……
初夏心中隱隱產生一陣不安。
第一次和余晴果見面時,她就自稱是徵淵的「准女朋友」。雖然之後徵淵對初夏解釋過他和余晴果只是青梅竹馬的發小關係,但憑著女生的直覺,初夏明白眼前這個女孩子已經對徵淵投入了很深的感情……
余晴果的目光緊緊盯在初夏臉上,她終於從記憶裡搜尋出一個曾經的影像,「你?不就是那個畫壁畫的設計師嗎?原來那個時候你就開始勾引徵淵了!」
「晴果,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辭!是我一直追求初夏的,而且我們也是最近才開始在一起的。」
「為什麼!」余晴果的眼淚一下子迸發出來,「你怎麼能讓別人做你女朋友?為什麼!」
「因為我很愛她!」徵淵竭力平靜地望著余晴果,「我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她了,我愛她,離不開她。」
聽到徵淵這樣的當眾表白,初夏頓時紅了臉,覺得窘迫極了。她輕輕動動肩膀,想要蹭掉徵淵的手,但卻感覺到自己被他摟得更緊了。
「所以……很抱歉。我一直都明白你的心意,但是相信你也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對不起,晴果,我始終還是只能把你當妹妹……我愛的人是初夏,除了她,我不會再對任何女人產生感情。晴果,對不起。」
望著被肆虐的淚水沖花了臉上精美妝容的余晴果,初夏覺得自己很自私,為了借助徵淵忘掉元江,卻給這個女孩帶來如此傷痛……
「那你要我怎麼辦?」余晴果狠狠地盯著徵淵,抬手調整了一下隱藏在卷髮中的助聽器的位置,「你要這樣的我該怎麼辦!」
助聽器上的鑽石閃耀出的一小朵光彩顯影在徵淵的視網膜上,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摟著初夏的手臂不顫抖。「晴果,對不起……我真的願意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送給你,但是愛情……不行,我做不到……你該深有體會的,情感無法被我們的意志自由控制支配。」
「是!情感是無法被意志自由支配!但你記住,它可以被責任支配!責任!你不要忘了自己……」
「晴果!算了,別說了……」余擎天突然打斷了晴果的話。他望著淚流不止的妹妹,心疼地安慰,「我早就告訴過你,徵淵和你是不合適的,讓你不要投入太多感情,可你總是不聽……」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余晴果抬起慘不忍睹的臉,狠狠地望著哥哥,「他有女朋友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余擎天既尷尬又內疚。
的確,兩個月前他就已經知道徵淵和初夏在一起了,可是為了不讓妹妹傷心,他對她隱瞞了這個消息……紙果然是包不住火的……
「你們都騙我!」余晴果憤怒地大叫,「你們兩個騙子!我恨你們!」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余擎天鬱悶地看了看徵淵,然後追了過去。
「好可憐……」望著余晴果的背影,初夏忍不住輕聲說道,「我們……」
「我們,不管怎麼樣,都不可以分開。」徵淵語氣堅定。
「可是……」初夏猶豫不決,「相比之下,還是她更愛你……我……」
「我會等你的!」徵淵緊緊攬著初夏小小的肩膀,「我說過,我會等你,等你徹底忘記元江……等你死心塌地愛上我!」
「萬一……需要很久很久呢?或者說,要是我始終不……」初夏心裡沒底。
「我就那麼沒有魅力呀?」徵淵語氣中帶著不滿,他竭力使用輕鬆調侃的語調,想要擺脫剛才的事件所帶來的灰暗氣氛,「我這麼優秀的人,你沒有理由不愛上我啊!反正,早晚我會等到你說愛我的那一天!」
初夏被逗笑了,「那你就耐心等待吧,或許將來我們兩個都入土了,埋在兩個緊鄰的墓穴裡,你的骷髏還在等呢!」
「太不吉利了!」初夏的口無遮攔總是惹惱徵淵,同時卻又影響著他,「要是那時候你還沒有回心轉意,我就從自己的棺材裡跳出來,鑽進你的棺材!反正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徵淵工作之後,陪伴初夏的時間變少了許多,這反而讓他感到自己對初夏的愛戀愈發強烈了。然而,每當這愛意增加一分,隱藏在他內心的不安和焦慮也會隨之增加一分。
那件事還是沒有向初夏坦白……
而晴果她……不會輕易放手吧……
總有一天,初夏她會知道我曾經犯過的錯……到那時,她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盛夏,徵淵的生日要到了。因為這是初夏成為自己女朋友之後的第一個生日,所以徵淵對此充滿期待。生日前一天中午,徵淵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特意給初夏打去電話刺探口風,然而對方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明天的安排?明天小雪姐姐約我去泡溫泉。」
「什麼?」徵淵壓低聲音,「明天我過生日,你怎麼能安排別的活動!」
「啊?你過生日?」初夏也吃驚不小,「你從來沒有說起過啊,我哪裡知道!都已經答應小雪姐姐了,沒法推辭啦!」
徵淵這才想起他的確從未告訴過初夏自己的生日……
因為在生日問題上理虧,徵淵便將矛頭對準了初夏明天的約會,「泡溫泉?大夏天的泡什麼溫泉?不怕蒸熟!就你們兩個?不會吧?還有誰?」
初夏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那個……小雪姐姐單位發的票,她又從別人那裡多要了一張,所以就帶上我了……我從來沒泡過嘛,想去見見世面……聽說那裡還有種小魚兒池,可以躺進去讓小魚兒啄你……」
「別給我打岔!還有元江吧!」一聽到初夏剛才支支吾吾的搪塞,徵淵便知道事有貓膩。
「哦……」初夏不情願地擠出幾個字,「元江哥哥是小雪姐姐的男朋友嘛,自然也會去……」
「你都是我女朋友了,還惦記著看那個男人的裸體!」要不是在辦公室,徵淵早就咆哮起來了。
「我都是你女朋友了,你還這麼不信任我……」初夏委屈起來,「你以為我特想去當電燈泡啊?是小雪姐姐極力邀請我嘛,實在推脫不掉,而且不去的話那麼貴的票就浪費了……再說,什麼叫裸體!會穿泳衣的!」
徵淵強壓妒火,好半天才蹦出一句:「我明天把那裡包場了,只有我們四個玩兒!」
「拜託!你就別去攪和啦!」一想到四個關係微妙的人大眼瞪小眼圍在一起泡溫泉,初夏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次單獨帶你去,乖啊……這次你就別去了……」
「可明天是我生日啊!」
「乖乖的,明年生日再好好補償你,這次聽話啊……」
第二天上午,元江驅車,帶著小雪和初夏來到位於郊區的隆山溫泉。
初夏坐在後座上,望著副駕駛位置上的小雪,不禁想起她們第一次相見的情景。
雖然不常與小雪見面,但小雪倒是時常給初夏發來一些搞笑短信或彩信,兩人的關係就因為那一條條短信變得親近起來。初夏對小雪那種帶著酸澀傷感味道的嫉妒和羨慕,逐漸被時光稀釋、變淡。如今,初夏覺得自己對小雪的感情更多的是喜愛和欽佩,雖然,元江的陰影尚未完全散去……
初夏的目光又落在專心開車的元江身上。
元江哥哥,距離初次見到你,已經三年了呢……
那時候,還以為自己會愛你一輩子,等你一輩子……還以為我們之間會有美妙戀情發生……
現在我已經有了徵淵,而你,也有了小雪姐姐……
我們……大概注定只能做兄妹吧……也好,能和你做兄妹,我也很榮幸……
隆山溫泉分為好幾個主題館——室內自然景觀館、室內水療按摩館以及室外溫泉館。
元江站在室內自然景觀館門前等待兩個慢動作的女孩子,等他看到了初夏和小雪時,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兩個穿著一模一樣泳衣的女孩,一個手中捧著個花裡胡哨的塑料充氣球,一個胳膊下夾著個碩大的天藍色充氣海豚!
「你們……帶這些來幹嗎?」
面對元江的訝異,小雪和初夏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說:「玩兒啊!」
還沒有泡溫泉,元江便開始覺得頭暈了,「這裡是溫泉,不是游泳池!」
「沒事,沒事,這樣才盡興嘛!第一次來,一定要玩兒得盡興才好!」小雪嘻嘻笑著,又看看初夏,「初夏的喜好和我不謀而合呢,我們連泳衣都是同款的。我們三個一起打水球吧?」
看到元江臉色不好,初夏有些不安,「元江哥哥,你是不是等急了?我們剛才給玩具吹氣,所以耽擱了時間……對不起哦……」
注意到周圍客人好奇的目光,元江拋下句「你們兩個玩兒吧,我自己泡」,然後轉身走進館內。
小雪沖初夏吐吐舌頭,然後拉著她跟在元江身後也走了進去。
元江獨自一人坐在一個被遮蔽在茂密灌木叢中的小溫泉池裡,水溫恰到好處的舒服。他靠在池邊,想要閉目養神,好好放鬆一下平時緊繃的神經。然而,隱約間,有兩個女孩子歡鬧的叫聲、笑聲穿過層層枝葉,不時敲打著他的耳膜。
不用看元江也知道,那一定是初夏和小雪。
這兩個人真是……
原本,元江是不想來的。當他聽小雪說也邀請了初夏之後,第一反應便是找個借口不出席這次三人約會。然而,小雪堅忍不拔的邀請電話就如同一道緊箍咒,以每天十幾次的頻率令元江頭疼發作,無奈之下,他只得妥協。
早知道她們兩個這麼能鬧,說什麼也不該來!不過這兩個傢伙還真是神似……
「元江哥哥……」
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叫自己,元江睜開眼,扭頭看去,是初夏。她蹲在他身後,正不好意思地望著他。
「元江哥哥,那個……」如此近距離面對半裸的元江,初夏無可救藥地紅了臉,「小、小雪姐姐說想去按摩水療館玩兒,問你是不是一起去……」
「不去了。」
元江語氣生硬,但初夏不放棄希望,「聽說那邊有小魚兒池,可好玩兒了,小魚兒可以用嘴……」
難道她也會緊箍咒嗎?
預感到自己馬上又要頭疼,元江匆匆敷衍了幾句:「你們先去吧,我稍後過去。」
「哦,是嗎……」初夏竭力掩飾自己的失望,「那……一會兒見。」
「等一下。」元江覺得自己作為哥哥,實在有必要對初夏進行教育,「你們不要玩兒得太過火了,這裡畢竟不是游泳池……你們帶著那種玩具,還又吵又鬧的,這都會給別的客人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