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初夏既不接徵淵的電話,也不回復他的短信。在拜託易千秋把五萬元錢還給徵淵之後,初夏找了兩份兼職,每天為自己開學後的「生計」而奔忙。
因為無法聯繫到初夏,徵淵乾脆每天守候在初夏家的小區門口,以為這樣做無論如何都能逮到她。然而,早在他「蹲守」的第一天,初夏便遠遠望見了他那輛招搖的跑車。她靈機一動,索性放棄了從小區大門出入的習慣,改為每天翻跳小區西側一處較矮的圍欄。
於是,半個月過去了,徵淵守株待兔的計劃一次也沒有成功,雖然他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你發現沒?」一天傍晚,嬸嬸在飯桌上八卦地問自己的丈夫,「這段時間小區門口總停著一輛跑車,那種車得一百多萬吧?」
初夏偷偷瞟了一眼滿眼放光的嬸嬸,裝作沒有聽見她的話。
「我今天看到開車的人了,一個年輕男孩,而且長得很不錯。不知是誰家的孩子這麼幸運……」嬸嬸羨慕不已。
「嗯……是啊,能生在那麼富有的家庭,真是挺幸運……」叔叔附和著。
嬸嬸斷然打斷了叔叔的話,「我不是說那個男孩,我是說他女朋友!也不知道是我們小區裡誰家的女孩兒,認識這麼有錢的人……」
「你怎麼知道他是在等女朋友?」叔叔好奇地問。
嬸嬸擺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這不是明擺的事嘛!你們男人就是遲鈍!唉……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孩兒……我們小區有特別漂亮的女孩嗎?」
「我看我們家初夏就不錯。」叔叔微笑著,看看一直低頭不語的初夏。
「她?」嬸嬸不以為然,「傻妞一個!人家能看上她?」
這時,一直一言不發的元江放下碗筷,走向自己的房間。
初夏覺得元江關門的聲音有點兒重。
晚飯後,初夏一邊洗碗,一邊心情低落地想著元江。她發現,最近元江對她的態度比以前更冷淡了,幾乎沒用正眼看過她,更別提主動和她說話。
他為什麼總是那麼冷漠……簡直像塊冰……
元江哥哥,我就快要離開這裡了……等到開學,我就不得不搬到外面,一個人生活……你一點兒都不在乎嗎?
我們在一個空間裡生活的這些日子,有沒有在你的心裡留下哪怕一絲對我的好感呢……
這天早晨,初夏又像往常一樣,下樓後先走到能望見小區大門的路口看了一眼——竟然沒有看到徵淵的車!
哈哈!他終於放棄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今天還是繼續翻欄杆吧,誰知道那傢伙會不會躲在暗處!
走到小區西側那處比周圍略矮的圍欄前,初夏手腳並用,一邊麻利地爬上去,一邊暗自後悔,今天不應該穿這條裙子,裙擺有點兒大,總是掛住圍欄上的突出物……
初夏吃力地翻過圍欄頂端,長舒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在圍欄上做著轉身動作,準備背朝圍欄往下跳。
突然,初夏的餘光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
初夏驚恐地發現,就在距離她不到十米的地方,徵淵正帶著複雜的微笑站在車旁。初夏心頭一緊,轉身時腳下一滑,頓時從圍欄上跌了下來。
「哎呀!」
「初夏!」
伴隨著初夏和徵淵的驚叫,還有一個奇怪的聲音被初夏的耳朵捕捉到。她還沒來得及思考那究竟是什麼動靜,整個人便臉朝下,狠狠摔在了水泥地面上,頓時,手掌和膝蓋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初夏!你沒事……」匆忙跑過來準備英雄救美的徵淵不知為何,急剎車站在了初夏身旁,他半張著嘴,沒說完的話哽在了喉頭。
初夏莫名其妙地望著徵淵,被他的目光牽引著,她的神經這才向大腦發出訊號——屁股部位涼颼颼的。扭頭一看,同時用手一摸,她心裡驚叫一聲。
剛才跌落欄杆的時候,不知裙子的什麼地方被掛在欄杆上,現在這條裙子從臀部到裙擺底端都被撕裂開來,初夏那條印著好多草綠色小青蛙的粉紅內褲完全暴露在了外面……
「不許看!」初夏氣急敗壞地衝著徵淵尖叫,同時迅速站起身來,兩隻手扯著被撕開的裙子,緊緊摀住屁股。
徵淵真的非常想大笑一場,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須強忍這種慾望——如果此刻他對著已經尷尬無比的初夏狂笑,那麼自己就永遠別奢望得到她的原諒了。他竭盡全力用意念撕扯住拚命想要上揚的嘴角,用古怪的聲調問道:「你……沒事吧?」
已經接近上班的高峰時段了,路過的行人紛紛扭頭望著初夏,初夏覺得他們每個人的眼神都在往自己的屁股上瞟,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居心不良、幸災樂禍的壞笑。
「快讓我上車!」初夏也顧不得對徵淵生氣了。
躲進徵淵車裡,初夏這才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我送你回去換衣服吧?」徵淵關切地看看初夏的膝蓋,兩個膝蓋全都擦破了,傷口滲出血來,「受傷了……你也真是,穿著裙子也不淑女一點兒,還翻欄杆……」
「還不都是你害的!」初夏氣極了,徵淵剛剛的話無異於火上澆油,「大清早你沒事幹嗎總跑到我們小區門口瞎轉悠?要不是正門總被你堵著,鬼才願意每天翻欄杆!」
「我不是想……」
「你說你既然已經在門口堵了幾個星期,幹嗎不堅持到底?幹嗎又轉移陣地跑到這邊圍追堵截我?要不是看見你,我翻圍欄翻得那麼熟練,怎麼會摔下來!」
「我……」
「明明看見我裙子撕壞了,還故意跑過來仔細看我屁股!流氓!」
「可是我……」
「現在我怎麼去上班?回家換衣服肯定又要被嬸嬸罵,上班遲到了還要被扣錢!」
「那……我馬上帶你去買條新裙子吧?」徵淵好不容易才說上一句完整的話,「算我賠你的……」
「當然要賠我!」初夏氣呼呼地叫嚷,「裙子被撕壞都是你害的!而且你還偷看了我寶貴的屁股!我受到了物質和精神的雙重傷害!」
買到新裙子後,初夏將徵淵趕到車外,自己則在車裡迅速換裝。
收拾停當後,初夏陰著臉走下車。
「我送你上班去吧?」徵淵賠著笑臉。
「休想!我才不會讓你知道我上班的地方。」初夏轉身離去,剛走了兩步,她又轉身威脅,「你如果膽敢跟蹤我,我就報警!」
真的會報警嗎……
徵淵很想偷偷跟著初夏,可是……
算了,她今天心情不好,改天再負荊請罪吧……
傍晚,初夏疲憊不堪地擠下公交車,向小區大門走去。
從明天開始不翻圍欄了,要是再遇到那個變態色情狂,絕不給他好臉色!誰知剛想到這裡,初夏就看到徵淵正在不遠處向自己微笑著招手。
「還疼嗎?」徵淵看看初夏貼著創可貼的膝蓋,關切地詢問。
假惺惺!初夏看也不看徵淵一眼,逕直向小區裡走去。
「初夏……你還生氣啊?我要怎麼跟你道歉你才肯原諒我……」徵淵鬱悶地跟在初夏身後追問道。
「我也不是故意到你翻欄杆的地方嚇你的……我在小區門口總等不到你,就問一位大媽這小區有沒有別的門,她說沒有別的門,但總看到有人不好好走正門,偏偏從西邊欄杆翻牆,所以我就想你會不會……結果正好碰到你……」
徵淵看了一眼初夏的臉色,接著說道:「屁股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是想去扶你的,誰知道你的裙子竟然被撕開了,我的眼睛還來不及換地方嘛……再說,其實我也沒看見什麼實質性內容,就是一堆青蛙……不過說實話你的小內褲也太幼稚了……」
聽徵淵說得越來越不靠譜,初夏又忍不住怒火沖天,想要發作。
「初夏?」嬸嬸驚異的聲音突然傳來,初夏回頭一看——完了!竟然正好碰到下班回家的嬸嬸!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初夏,這位是你的朋友?」嬸嬸難以置信地問道,她的目光上下掃瞄了徵淵一番,「你不就是……那輛跑車是你的吧?」
徵淵莫名其妙地望著這位大嬸,點點頭。
「原來你是初夏的男朋友啊!初夏你這孩子,怎麼一直瞞著我們呢?」嬸嬸對初夏露出親切的笑容,「我說這些日子是哪個幸運的女孩讓這麼優秀的男孩子在小區門口等呢,原來是我們家初夏!快到家裡坐坐吧!哦,我是初夏的嬸嬸。」嬸嬸竭力邀請徵淵。
「他不是我男朋友……」初夏好不容易才插上句話。
「這孩子,還不好意思呢,呵呵……嬸嬸又不是老封建……」嬸嬸望著徵淵,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嬸嬸最開明了……」
「我說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初夏忍無可忍,喊完這句話,她顧不得仍舊隱隱作痛的膝蓋,飛奔離去。
「她有點兒不好意思……」徵淵假裝無奈地解釋,這時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忙衝著初夏的背影大喊:「初夏,你那條被撕壞的裙子還在我車裡!」
徵淵看到飛奔著的初夏差點兒沒摔倒,她身子頓了頓,然後以更快的速度衝進一棟居民樓。
等徵淵回頭來,才發現不僅是嬸嬸,連周圍路過的幾位行人都在用驚詫而又曖昧的目光盯著他。
「你們……關係已經……那麼好了……」嬸嬸用極其複雜的眼神盯著徵淵,「我們初夏年紀其實還小呢……不過如果你們感情好……其實也……」
第二天晚上,徵淵正在上網,短信鈴聲突然響起。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初夏發來的——「我深深馬上回電話尼必須拒絕!」
徵淵還沒有來得及多想,便有陌生號碼撥打進來。他猶豫了一下,接通電話:「喂?」
「小淵啊!」初夏嬸嬸熱情四射的聲音從手機裡噴湧而出,徵淵頓時覺得房間裡的溫度升高不少。
十五分鐘之後,徵淵終於得以掛上電話,耳朵和手機都被捂熱了。
到現在徵淵才弄明白初夏短信的含意,其實她完整的意思是——我嬸嬸馬上會打電話給你,請你到我家吃飯,你必須拒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