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往初夏的風箏 第12章 山寨司機你快覺悟吧 (2)
    「算了,算了,我們不說這麼讓人沮喪的話題啦!」

    初夏竭力驅散籠罩在心頭的鉛灰色濕霧,「對了,我昨天收拾小會客室壁櫥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特別漂亮的木匣子,嘿嘿……」說到這裡,初夏有些不好意思,「有時候我這個人實在好奇心太重,就忍不住打開看了一眼……」

    徵淵的心彷彿被幾根無形的掛鉤提了起來,他強壓身體裡翻湧的浪潮,沒有做聲。

    「那裡面裝了很奇怪的東西呢!」初夏陷入回憶,「一個一個好精緻,每個都挺漂亮,不知道是不是首飾。可是看它們的形狀實在想不出該戴在哪裡……喂,你生氣了嗎?我就是一時好奇,不是故意偷窺人家的隱私……我欣賞了一下就把它們放回原處了……」

    聽到初夏惴惴不安的語調,徵淵實在不忍責備她,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沒有把「那東西」放在更隱蔽的地方。「沒事,不是什麼太私密的物品……」

    「是嗎?你知道那是什麼?這家主人告訴過你?」

    「助聽器。」幾秒鐘之後,三個字平靜地從徵淵嘴裡吐出,初夏絲毫看不出他內心掀起了怎樣可怕的颶風。

    「助聽器?」這謎底實在大大出乎意料,初夏難以置信,「居然是助聽器?那麼漂亮!」

    如同站在龍捲風的風眼之中,徵淵感受著四周圍瘋狂旋轉咆哮的往事片段,「嗯……因為是特別定制的,所以用珠寶做了裝飾……」

    初夏沒有察覺到淹沒在暗淡光線中的徵淵已經靈魂出竅,她只顧探究腦袋裡產生的各種疑問,「你那個朋友定制珠寶助聽器啊?他的聽力不好嗎?上次沒有看到他戴助聽器啊,而且那麼漂亮的助聽器給男生戴也太不合適了吧?」

    徵淵覺得有種微醺般的暈眩,他僵硬地站起身,「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以後,不要再碰那東西。」

    「哦……好……」仰望著徵淵在夜色中模糊不清的五官,初夏微微皺眉,有種隔著重重濃霧觀察這個男孩的感覺。

    第二天早晨,徵淵按時來到初夏叔叔家的小區門口,接初夏一同「上班」。只見初夏笑盈盈向他走來。

    「怎麼高興成這樣?」徵淵拉開車門。

    初夏並沒有坐進車裡,而是得意地用手指著自己脖子,示意徵淵往那裡看。

    「什麼啊?」徵淵湊過去,「有顆小黑痣。」

    「誰讓你看黑痣了!看這個!」初夏指指脖子上的項鏈。

    「這項鏈怎麼這麼難看!」徵淵由衷地評價,「形狀也太詭異了,怎麼長得跟顆牙一樣?」

    初夏撇著嘴:「這就是牙……」

    「你弄顆牙掛在脖子上幹嗎?又不是原始人。」

    初夏低頭擺弄著自己的項鏈,「有那麼難看嗎?我還覺得挺好看的……當然,關鍵是它的象徵意義——這是以前元江哥哥親手給我拔下來的牙,非常有紀念意義和收藏價值!我終於把它做成項鏈了,以後我要一輩子帶著它,把它當護身符!」

    頓時,徵淵感到自己被雷得外焦裡嫩!現在的女孩子思維太古怪了!或許學藝術的女生尤其如此?

    「對了!」初夏忽然興奮地說,「忘了告訴你,關於你朋友的房子,我有一個特別好的創意!」

    「什麼?」徵淵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他家裡四處都擺放著牙齒造型的裝飾物。

    「壁畫!」

    「壁畫?」

    「我打算在主人臥室裡畫一幅大型壁畫!絕對原創,絕無雷同!世間僅此一件!」

    聽上去好像還算靠譜……徵淵裝作隨意地問:「準備畫些什麼內容呢?」

    「保密!」初夏故作神秘,「反正肯定讓你想也想不到!」

    只要不是畫上一堆牙齒就好……徵淵暗想。

    元江開著車,剛行駛到小區門口,就看到初夏和一個男孩子在親熱地聊天。

    他們兩個……

    那男孩這段時間每天都開車接初夏出去?看他們的樣子,好像關係很好……他是初夏的男朋友?

    ……

    我幹嗎想這些無聊的事!

    今天有一個預約病人的情況似乎挺複雜……

    元江面無表情地駕著車,從初夏和徵淵身後飛快駛過。

    「這是什麼?幾何題?」徵淵站在初夏身後,望著牆上的鉛筆草稿問道。

    「幾何?跟幾何有什麼關係?」初夏莫名其妙。

    「又是直線,又是三角,又是矩形,你的幾何不是只能考50分嗎?還是別露怯了吧?」

    初夏咬著牙恨恨地反駁:「我明明考過69分……算了,不跟你這樣粗俗的人討論藝術話題……」

    不再答理徵淵,初夏一心一意作畫。漸漸的,徵淵看出了畫面的大致內容——與天相隔一線的遼闊海洋中,有座開滿白色矢車菊的島嶼,一座城堡優雅屹立其上。

    「畫得還行。」

    徵淵簡單的評價顯然不能讓初夏滿意,她不服氣地申辯:「什麼叫還行?現在只是草稿,還看不出效果。等我鋪上了顏色肯定亮瞎你的鈦金狗眼!記住了,這幅畫的名字叫做——初夏城堡!我創作的城堡!沒準兒將來會成為世界名畫,到時候你也可以到處跟人吹噓——想當年,我可是看著《初夏城堡》誕生的!」

    徵淵心裡著實懷疑這壁畫能流芳百世。其實,他更希望在這面牆壁上掛一幅初夏的巨幅照片……

    就在壁畫創作接近尾聲的那天下午,初夏正在作畫,門鈴突然響起。在安靜的大房子裡,這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又不帶鑰匙,這個人真是的……

    初夏放下畫筆,不情願地走下樓去開門。在作畫的時候,她最討厭被打擾。

    門開了,夏日耀眼的光芒蜂擁而進,刺痛了初夏的雙眼。她趕緊瞇上眼,只感到一陣甜甜的香水味飄散在她周圍。

    門外站著一個陌生女孩。

    女孩顯然吃了一驚:「你是誰啊?」

    等眼睛稍稍適應了強烈光線之後,一張化著精緻妝容、滿臉訝異的美麗面容映在初夏的視網膜上。

    精心打理的栗色卷髮掩映住耳邊亮閃閃的飾品;一套很顯身材的米白色淑女套裝搭配一條鉑金項鏈,正方形金屬薄片吊墜設計十分特別;至少十厘米的優雅高跟鞋和修長美腿構成絕配組合……這身造型讓女孩看上去略顯成熟。初夏覺得,如果給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洗去眼影、眼線和睫毛膏,再給這玲瓏有致的身體換上休閒運動裝,面前的女孩頂多比自己年長三四歲。

    「我……是這家主人請來的室內設計師……」

    「室內設計師?他要裝修房子?快讓我進去,外面好曬!」女孩推開初夏,逕直走進屋內,高跟鞋在地板上敲擊出清脆聲響。

    「啊!大變樣了!」女孩驚喜地環顧四周,「這是你設計的?還不錯!他怎麼會突然想起裝修房子呢?」

    「呃……他說早就想要把房子重新佈置一下,所以讓我在他出國期間……」

    「出國!」女孩驚叫道,「他回美國了?怎麼沒告訴我!」

    「請問您是……」

    「我是他准女朋友呀!」聽女孩的口氣,好像初夏理所當然應該知道她的身份。

    原來是女朋友……不過,「准」女朋友又是什麼意思?

    女孩懊喪地坐進沙發裡,「人家提前結束度假悄悄從法國回來,就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嘛,他居然瞞著我回美國了!太討厭啦!」

    初夏不知該如何安慰對方,想了半天,只好說:「你渴嗎?我給你倒杯水?」

    「不用!對了,埃瑪呢?」

    「埃瑪?誰是埃瑪?」初夏莫名其妙,難道這裡還有別人?

    「你沒有見過埃瑪?」女孩也顯得很納悶兒,「她不是一直在這裡嗎?沒有她這個所謂的個人生活助理照顧,那傢伙怎麼活啊?」

    初夏鬱悶地表示除了已經出國了的男主人外,她沒有見過這戶人家的其他人。「對了,還有男主人的一個朋友,是個兼職開黑車的大學生,就是他介紹我來的……」初夏補充道。

    「黑車?開什麼玩笑!他怎麼會認識這種身份奇怪的朋友!」女孩吃驚地瞪大眼睛。「算了!」不容初夏再開口,女孩馬上擺擺手,「反正最想見的人不在,我隨便看看就回去了。人家可是從機場直接趕過來看他的,真討厭……」

    初夏還沒來得及回答,門鈴又響了。

    「估計那位開黑車的朋友回來了,他剛才出去幫我買顏料。」說著,初夏忙走去開門。

    門開了,徵淵一邊嚷嚷著「熱死啦」,一邊拎著幾袋顏料走進屋。

    「這就是那位主人的朋友,他叫……」初夏的介紹尚未完成,便被女孩的尖叫聲打斷了。

    「徵淵!你沒去美國!」女孩狂喜地尖叫,一下子撲過去,緊緊抱住呆若木雞的徵淵,「我剛下飛機就趕過來看你,還以為你回美國去了,好失落……」

    徵淵的大腦一片空白,任由余晴果死死抱著,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徵淵才竭力掙脫出余晴果的擁抱,他尷尬不已地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滿臉迷茫與懷疑神色的初夏。還沒來得及思考如何對初夏解釋,余晴果的喋喋不休又打亂了他原本就一片混亂的思路。

    「你怎麼想到要重新佈置房子呢?是為了給我一個驚喜嗎?我好喜歡現在的裝飾風格!對了,我從法國給你帶了很棒的禮物回來哦!你想不想現在就看看……」

    「你……」初夏望著滿臉幸福的余晴果,艱難地開口打斷了她,「你的意思是……他,是這房子的主人?」

    徵淵連哄帶騙外加威逼利誘,終於把萬般不情願離開的余晴果推出門外,塞進車裡。看著余晴果坐在車裡,滿臉委屈地向自己飛吻作別,徵淵真想囑咐司機直接把車開回法國去。

    走回門前,徵淵深深吸了一口氣。

    還有挽回的可能嗎?初夏到底能從剛才的話語中猜測到多少實情?是不是終於到了徹底攤牌的時刻……

    他艱難地推開了門,初夏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望著初夏,徵淵心裡湧上一陣愧疚。他侷促不安地走到初夏對面,輕輕坐下,不敢看她的臉。

    其實初夏並沒有看他,她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茶几上的那束百合花。良久,她的聲音才響起在安靜的客廳:「能解釋一下嗎?」

    解釋?要怎麼解釋……徵淵痛苦地思考著一切該從何說起。

    「不知道怎麼解釋是嗎?那好,我提問,你回答。」初夏的眼睛還是一動不動得盯著百合花看,似乎在同花說話,「你是兼職的黑車司機嗎?」

    徵淵心一橫,決定向初夏坦白。

    「不是……」

    「那輛法拉利是你自己的車?」

    「是……」

    「這別墅也是你自己的房子?」

    「是……」

    「根本就沒有什麼要出國的朋友……那五萬塊錢設計費,是你的錢?」

    「嗯……」

    初夏沒再問下去,她緊咬嘴唇,臉色蒼白地站起身來,扔下一句話:「錢,我明天還給你。」然後徑直向大門走去。

    徵淵坐在沙發上,眼睜睜看著初夏離開,卻沒辦法說出一句話來挽留。

    大門「砰」地關上了,雖然聲音不大,卻像是在徵淵心頭重重壓上了一塊巨石,憋得他喘不過氣。

    徵淵起身走出大門,奢望還能夠望到初夏的背影,然而,鬱鬱蔥蔥的門前大路上,只有寂靜而熱烈的陽光。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大門走去,徵淵覺得自己深刻體會到了什麼是雙腿灌滿了鉛。

    在前方不遠處的路邊草地上,什麼東西閃爍出耀眼的亮光。

    徵淵疾步走去,彎下腰撿起那個發光物——是條帶著正方形金屬薄片吊墜的鉑金項鏈。

    晴果的項鏈,這些年她總戴著它,不知又是在哪個大牌公司定做的……

    第一次得以仔細觀察這條項鏈,徵淵發現沒有任何花紋裝飾的吊墜似乎藏有玄機,他用指甲撥了撥小方片側邊一處不明顯的突出物,果然,小方片像本書一樣被打開了!「書」的左側頁上刻著「夏曉靈」三個字,而右側頁上則刻著「初慎」兩字。

    徵淵還沒來得及深想,背後便傳來了余晴果急切的叫聲:「徵淵,我的項鏈丟了!快幫我找找!」

    「這個吧?」徵淵轉過身,對著滿臉焦急的余晴果晃晃手中的項鏈。

    「找到了!」余晴果驚喜地尖叫,她小跑著飛奔到徵淵面前,從他手裡拿過項鏈。「肯定是你剛才轟我走的時候把項鏈弄斷了……哎喲!你看,這個地方的鏈子開了!我得趕緊送去修理!拜拜!」

    「裡面那兩個名字是誰啊?從沒聽你說起過。」徵淵忍不住詢問轉身正要離開的余晴果,卻發現她猛然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用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怨毒目光盯著他。

    「你偷偷打開了我的項鏈!」盯著徵淵看了好幾秒,余晴果才開口。

    徵淵一時心虛,「我無意中打開的……就隨便看了一眼……」

    「不必解釋!」徵淵的話被余晴果狠狠打斷,她盯著他的瞳孔,一字一句說道,「你聽好,剛才在吊墜裡看到的東西,絕對,永遠,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任何人!你必須做到,用你的性命發誓!」

    雖然覺得事有蹊蹺,但徵淵還是答應了余晴果的要求,向她保證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余晴果沒再說什麼,轉身匆匆離去。而徵淵則很快忘了這件莫名其妙的事,充斥在他大腦裡的,全都是如何挽回他的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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