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淘金 第21章 聖誕 (3)
    「知道了,你們路遠,快走吧,韓姐有我呢。」安婕揮著手鑽進了汽車。

    「今天怎麼樣?」老康在路上問起了情況。

    「不錯,四五千吧,今晚還定了個印度大客戶,明兒送貨去。你那批毛毯還有多少?」

    「他要多少?至少200條吧。」

    「他看過Sample(樣品)了嗎?」

    「我今兒還真帶了一套給他看了,他覺得不錯。」

    「小孟,你還真行,替我想著這事兒,這批毛毯快砸到我手裡了,真他媽著急。這下你可幫了我個大忙,謝謝你,回去到車庫裡點一下。」

    「你別跟我說謝啊,忒假,咱倆誰跟誰呀?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孟海濤調侃著。

    周達方問徐韋:「老徐,今天感覺如何?」

    「不錯,挺開眼的,國內好像還沒有這種大賣場。這裡比我想像得熱鬧,我和小梅轉了好幾圈,買了不少東西,又便宜又實惠,收穫不小。」

    康凱一邊開車,一邊用手輕輕拍著眼睛說:「嘿,邪了,我這右眼怎麼他媽的一個勁兒地跳呀!不會出什麼事吧!」

    「呸!趕緊呸,剛過上兩天消停日子就瞎說八道。」周達方笑罵。

    「小心點兒就是了,別瞎想,不行我來開。」孟海濤勸著。

    到達住地前,康凱停下車說:「小孟,出門時你沒開大門的燈?」

    「開了,天天如此,哪能忘呀。怪了,是不是燈壞了?」

    「不會,要壞不能倆都壞。先進去看看吧。」康凱疑惑地說,又回頭對徐韋和梅欣說,「你們坐穩了,不叫你們別下來。」說話間,周達方和孟海濤下了車。二人藉著汽車燈光,幾乎同時發現大鐵門的鎖掉在地上,鐵門是虛掩著的。二人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之感,慢慢推開鐵門,輕輕地走了進去。「噓,孟,快過來!」

    「怎麼了?」

    「你看廚房的燈也不亮了,是不是停電了?」

    「不可能,我來這兩年來從未停過電。咱們先別進去,不知屋裡是否有人?圍著房子轉一圈,觀察一下。」

    二人悄聲商量後,周達方朝院子的另一方走去。孟海濤來到車庫邊,想找一根鐵棍。他掏出鑰匙,才發現門鎖也掉了!心中大驚,右手抓住門扣,猛地往上一提,身體迅速躲開,貼在了牆柱上。隨著滑輪滾動發出的「嘩嘩」聲,康凱拿著一隻手電筒也跟了過來,二人屏住呼吸,氣氛寂靜而緊張。隨著手電筒的光亮照進車庫,他們一下子驚呆了!

    車庫裡存放的近200條毛毯及十幾箱貨物都不見了,現場一片狼藉。3萬多元的貨不翼而飛,這是他們的血汗錢呀!孟海濤轉身向正廳跑去,周達方緊跟而至。正廳的門也被撬了!黑暗中,孟海濤摸索著電燈開關,一溜四個全按了,沒有一個燈是亮的。周達方意識到:盜賊已溜之大吉了。他打開打火機,找到電閘總開關,推上。

    燈亮了,他們又一次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屋內亂七八糟,所有的抽屜全部打開,東西散落一地。電視機、錄像機已沒了蹤影,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電視架。寬大的茶几上、沙發上、地毯上全是燒到根兒的火柴頭兒。這一下,他們全傻了。仨人默默無語,不知所措地站在當場,收攤後的喜悅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別愣著啦!去自己房間看看吧。」康凱提醒了大家。

    他們情緒沮喪地分別走進自己的房間。周達方的兩個箱子全被砸開,連被褥都被拿走了,永久居留證的PR紙原件也不復存在。他爬到床底下,在床屜與床墊之間一個縫隙裡,摸到了僅存的1000美元,這是他留的一小手,沒把錢全放在箱子裡,好在護照帶在身上。他明白,這是一次徹底的洗劫。他不知該怨誰,也不知該從何下手去收拾,大腦一片空白,心情嘔糟得一塌糊塗。

    孟海濤在自己的屋內大喊大罵,他的細軟全沒了。

    「老康,你的損失如何?」

    「咳!別提了,值錢的,有用的,全沒了。剩下一堆垃圾,損失慘重,主要是錢,這錢是準備接老婆的。我已經報案了,一會兒警察來了,盡量報得嚴重些。」

    「切,有用嗎?警察是來破案的,又不是來賠錢的。」周達方氣急敗壞,對老康的提議不屑一顧。

    「你不知道,我買了家庭財產損失保險了,警察出具的清單就是證明。」康凱心存僥倖地說。

    徐韋和梅欣在房間裡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但始終沒出來。

    「嗚——」尖利的警笛聲劃破夜空,哥仨快步迎了出去。

    夜幕中,一輛警車停在門口,車上下來四名持槍荷彈的武裝警察。康凱在門口詢問了警察的姓名及警察局名稱,對方主動出示了證件,他這才把大門打開。四名白人小伙,個個英氣逼人、高大魁梧、麻利幹練。他們先檢查了大門,又察看了車庫,最後來到客廳及每一個房間,仔仔細細進行了現場勘驗,隨後便是一個漫長的調查詢問過程。詢問中,檢查了五個人的護照、身份,並通過電台核對身份號碼及入境時間。核實無誤後,其中一名兩槓兩星的警官自報了家門,他叫莫多克,是伊登維爾警察局的一個小頭目。

    這期間,韓淼來了個電話,問周達方到家了沒有,洗澡了沒有,是否上床睡覺了,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周達方平靜地告訴她都睡著了,有話明兒再說,就掛了機。關於這裡發生的一切,他隻字未提。

    凌晨3點,警察們完成了例行公事。臨走前,莫多克警官對他們說:我們記錄的單子你們要收好,明天就可以去保險公司了。另外,近日這種入室偷盜的情況特別多,如果在家遇到這種情況,請你們記住,千萬不要反抗。這種獨立住宅,恐怕都是被注意的目標。盜賊們的手段很凶殘,有的人手裡有槍,姦污、盜竊,甚至還會殺人。我們每天都要處理很多這樣的案子,對你們的損失我們深表遺憾。同時,我們會盡力去破案,希望以後保持聯繫。

    另一個警察說:「你們需要養條狗,凶一點的。」說完還學了一下凶狗的模樣。莫多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康凱。康凱接過名片,不停地點頭鞠躬,千恩萬謝。警車鳴著警笛疾駛而去。

    雨後的夜空格外晴朗,星光清冷耀眼,明月癟癟地掛在星空中,銀色的月光無聲地鋪灑下來。哥兒仨你看我,我看你,失魂落魄,唏噓嗟歎。

    徐韋誠懇地對哥兒仨說:「非常抱歉!都怪我們大意,今天下雨,哪也去不成,所以就跟你們去擺攤了。咳!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

    「這事怎麼能怪你們倆呀,這是階級鬥爭的嚴重性,別自責了。」孟海濤拍了拍徐韋的肩膀。

    韓淼和安婕一大早就趕了來。「這事也太蹊蹺了,誰會知道你們在擺攤呀。這條街下午基本沒人路過,黑人下班是不會走這兒的,因為還要上坡,對他們來講是繞路。」韓淼認真地分析著。

    「那難說,他們就是為了踩點呢?」周達方有氣無力地回答著。

    「可能性不大,這條街的白人家家都有狗,而且特凶,咬傷過好多人,他們輕易不敢來,只能是個知底細的人。老康,你家的小時工多長時間來一次?」韓淼又問康凱。

    「一星期,擺攤前我把她辭了。」

    「備不住就是她!應該讓警察先調查她一下。就像我們公司被搶那天,莉莎就沒來,她肯定知道那天的事。就是警方不積極,如果能審訊莉莎,就能找到科拉姆。現在就要求警方提審她。」韓淼一邊說一邊幫著收拾東西,清點損失的物品。她提出的這個大膽想法令在場的男人們都吃了一驚。

    「我看靠譜。老康你不是有複印人家身份證的習慣嗎?那小時工叫什麼馬來著?你找找她那複印件,今天就去警察局報案。甭管怎麼著,有棗沒棗三桿子,你說呢。」孟海濤積極回應著。

    「她叫馬西亞,我印象她好像住在亞歷山大區。行!就這樣了,我現在就行動。」康凱說完就走了。

    「小孟,今兒有時間找一下尼克趙,幫忙買一套鋪蓋,據說你跟他關係不一般,給咱淘換一套便宜點的。」周達方說。

    「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那尼克趙沒長毛,長毛比猴都精。這傢伙到南非三個月,什麼都不幹,天天跑市場,完後一猛子紮下去沒影了,再過倆月,人家弄了一個被服廠。現如今,丫是約堡首屈一指的被子大王,牛×,真牛×!任誰也沒想到,在非洲做棉被生意能做出個百萬來,就是英文不好,我剛來時給他當翻譯、簽合同。我去了別提買,那是寒磣他,他得乖乖地送。」孟海濤一提起這事就眉飛色舞。

    韓淼拎著兩個破提箱從屋裡走出來,瞪大了雙眼問:「達方你的鋪蓋都被捲走了?真碰上窮鬼了。這倆破提箱甭要了,趕明兒給你買一套。我那兒有一套被褥,今天就送來,也不用再買了。」

    「別介,提箱我還留做紀念呢。被褥?別是誰用過的吧?不用拿了,小孟下午回來會帶一套的,你別跟著瞎操心行嗎?這兒沒你什麼事兒,該幹嗎幹嗎去。」周達方明顯地暗指被褥曾經是他人所用之物,想起這事,他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煩惱。

    「老周,這可是你的不對了,人家一早聽說這事,就風風火火地跑來,你這十幾天出攤,韓姐也沒閒著,天天想辦法給你做飯送去,這不是對你的關心嗎?出了事,大家都著急,看你沒了被褥,怕你凍著,又要給你添補,你怎麼這麼不知足呀!怎麼了,這點事兒就把你打倒了?你不會這麼脆弱吧,把怨氣撒到別人身上。你現在的表現,在我心中大打折扣,當初你被捆起來時,尚且能站直了身子,發出正義的吼聲。今天怎麼啦,受到這麼一點挫折就洩氣了,你的勇氣到哪兒去了。」孟海濤從未有過地嚴肅面對周達方。

    「不知道,我就是覺著怎麼這麼倒霉,心裡不好受。」

    「你心裡不好受我們就好受?誰願意碰到這樣的事呀!你的損失就是我們的損失,你嘔糟我們也難過。可是你想想,我們出來不就為了掙錢嗎?可我們腳踩的是人家的土地,我們要相互理解,因為我們的身邊沒有親人,有的只是這幾個能同甘共苦的哥們姐們。你是男人,要大度些,寬容些。咱們只要抱成團,輸了怕什麼!錢沒了可以再掙,可以從頭再來。」擲地有聲的堅強,竟出自安婕這個弱女子之口。

    孟海濤和安婕你一句她一句,慷慨激昂地為韓淼抱打不平。對周達方來說,這事發生得太突然,他心裡鬱悶,想藉機發洩一下,其實並不是對韓淼有什麼看法。近幾個月來,韓淼幾乎是天天在他身邊。她對他的好,早已超出了朋友之間的友誼,處處體現出的是一個女人的細膩及關心,無可挑剔。他嘴上不說,心裡明鏡似的。然而,他怕的就是她這一點,他心裡隱隱的,總是覺得不該是這樣,同時又夾雜著一種感激之情。他不知該怎樣去面對,這情感來得有些措手不及,因為她做得太完美了,沒有理由去指責。

    「達方,我不怪你,因為你現在心情不好。不論誰遇到這樣的事,情緒都會受到影響。但你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你應該理解現在的我。你是個寬厚善良的人,從昨晚你對那女孩的態度看得出,你是那麼善良,充滿著友愛之心。今天凌晨發生這麼大的事,你沒告訴我,是不想讓我著急,我明白。可過去的事是無法挽回的,我覺得你是個爺們兒,能把你心裡的不痛快表露出來。但是你對我的冷淡和不耐煩,轟不走我。我也不在乎你心裡怎樣看我,但我認知的事要做,我認知的人要交下去,我會一如既往,你煩也好,不煩也罷,我都這樣做。」稍頓了一下又說,「我覺得小孟剛才說得不無道理,我們遠離祖國,相識就是緣分。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克服,好嗎?」

    孟海濤輕輕拍了拍周達方的腿:「聽聽,什麼叫真情,什麼叫大度,老周,學著點兒吧,這叫巾幗不讓鬚眉,慚愧去吧。」說著說著歎了口氣,「唉,我要能碰上這麼癡情的女人多好!」

    「你一邊呆著去。」韓淼回了他一句。

    「都是你在這兒挑事兒。」周達方給了孟海濤一句,又覺得他們說的如此真切、率直,也實屬難得,這就叫患難見真情吧。但剛才說出那話,他心裡也有難言之隱,又要保持一下男子漢的面子。他眨了眨眼,開玩笑說:「行了吧,你看我這一句話招來一場批鬥會,到此該結束了吧。我還真沒想到,你倆會對我有這麼大意見。海濤,你是不是事先與安婕串通好了編排我?」

    「老周,你真討厭!韓姐,他怎麼這麼會挖苦人呀,以後有事誰也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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