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財長宋子文 第23章 遇刺之謎 (2)
    王亞樵覺得花了人家的錢,事情不成,無法向林煥庭和孫科交待。後與孫科的手下商議,決定改換目標,刺殺宋子文,來個殺雞給猴看。再說宋子文為南京政府的財政部長,亦是蔣介石的「輸血機器」,刺宋成功可以斷絕蔣介石的財源,逼蔣下台;同時宋的戒備不像蔣介石,易於得手成功。消息報到孫科處,孫科開始有些猶豫,主要考慮宋家還與孫家有層關係,後考慮政治需要,他就狠了狠心認了。

    孫科的意見報到王亞樵處,王當夜在上海大華公寓召開骨幹會議,針對宋經常往來南京上海一線,決定在上海北站趁旅客上下車混亂時下手,然後施放煙幕彈撤退,制定計劃,秘密佈置。接著鄭抱真指揮南京行動組住進仙鶴街余立奎家,上海行動組由王亞樵親自指揮,租下北站附近天目路一幢三層樓房作為據點。同時他們又對宋子文的行蹤再次偵探,得知宋子文家住上海西摩路141號,每逢星期五自南京返上海,再於下週一去南京辦公。

    為此,一場陰謀緊鑼密鼓地悄悄地進行著。

    上海市八仙橋處有一個「和平米店」。

    這是王亞樵另一據點,以專營淮北船幫販運到上海的大米為掩護,賺了錢作為「鐵血鋤奸團」活動經費。鄭抱真為老闆。鄭手下有幾名夥計,其中有一綽號「小泥鰍」,此人極為活躍神通,他已利用各種關係鑽進了虹口安清幫中,並與日本浪人有秘密來往。

    鄭便派他去秘密購置煙幕彈。

    「小泥鰍」在安清幫首領常玉清徒弟的協助下,用高價從日本浪人手中弄來一枚秘製的煙幕彈。

    在購煙幕彈時,「小泥鰍」發現庫房還有二枚,經套話得知,這二枚煙幕彈是日本「魔法軍人」田中隆吉僱傭常玉清在北站刺殺日本駐華公使重光葵時用的。「小泥鰍」聽後暗吃了一驚。

    日本軍人為何要謀刺其駐華公使?50年後重光葵在他的《外交回憶錄》中披露了此一事件,這是日本策劃侵華戰爭中的一大陰謀。田中隆吉擬在上海暗殺日本公使重光葵,然後,栽誣中國,以挑起軍事衝突。另因重光葵執行的是「幣原外交」路線,主張以經濟滲透方式鞏固擴大在華的權益,反對使用武力,所以日本軍人把他作為暗殺目標。

    事情竟是這樣巧合。

    兩組的暗殺目標竟會在一起。

    企圖不同,目的不一,這就使暗殺有了戲劇性的衝突和矛盾。

    「貨到!」鄭抱真將買到的煙幕彈交給王亞樵。

    王亞樵驗了驗貨道:「很好!我也把槍支彈藥弄到手了。你什麼時候去南京?搞清獵物的行蹤。」

    「我聽從你的安排。」

    「事不宜遲,今天就去吧!」

    於是鄭抱真坐車到南京。他在南京夫子廟找地方住下來,當晚便與財政部的一名女會計——亦是昔日的朋友接上了頭。

    朋友相邀相見,無話不談。再加上鄭抱真有現款相送,沒有不上鉤的魚。朋友實情相告:

    「不瞞小弟說,我雖然官不大,宋部長也得聽我的。他每天到哪去?都向我招呼一聲。而我每天都要向宋部長匯報外匯市場行情。所以他的行蹤我清楚。」

    「大姐,一切拜託你了。」

    「好好好。」

    接著二人又相約了接頭地點。

    7月22日下午。宋子文對他的會計說:「我接到青島電報知母親病重,準備今晚回滬打點,不日去青島。」

    鄭抱真得報後,看了看時間不早,立即密電王亞樵:「康叔准於22日晚乘快車去滬,23日到北站,望迎接勿誤。」

    鄭抱真發完電報,鬆了口氣,回旅館躺下。

    「咚咚咚」有人敲門。

    「誰呀?」鄭抱真以為出了什麼事,魂不守體。

    「是我。大哥。」

    「小泥鰍!」

    鄭抱真上前開了門,急問:「你怎麼跑來的?我還以為是誰呢?」

    「小泥鰍」氣喘吁吁地說:「大哥,不好啦!」

    「怎麼不好,坐下來慢慢地說。」

    「我在買到煙幕彈後,探知田中已收買常玉清在北站刺殺重光葵,然後嫁禍鐵血鋤奸團,以便在上海實施戰爭。」

    鄭忽聽一驚:「他們什麼時間動手?」

    「小泥鰍」道:「常玉清已知道宋子文23日到北站,屆時趁宋子文和重光葵出貴賓門前時行刺。重光葵為何與宋子文同時到上海呢?原來重光葵的基地在上海總領事館,每週一到南京館辦公,來往寧滬的時間和宋子文基本一致;他在南京主要與中國外交部長王正廷打交道,和宋子文也常往來,關係甚密,經常同乘一列尾部的花車回上海,所以他們認為這是行刺重光葵的最有利時機。行刺得手後也施放煙幕彈掩護撤退,同時將寫有「斧頭黨」(鐵血鋤奸團前身名稱)的未響炸彈及武器丟在站內外,以製造栽誣王亞樵的證據,這樣中國就必須承擔事端的責任。」

    「你來前找到王亞樵嗎?」「小泥鰍」急問。

    鄭抱真一拍大腿道:「此事怕是時間來不及了,我已向王亞樵發了報。追也追不及了!」

    「那可怎麼辦呢?」「小泥鰍」感到問題嚴重。

    「王亞樵刺宋子文,常玉清殺重光葵,屆時二人必死無疑;但結果王亞樵正好為常玉清作了掩護,日本軍方很容易將一切責任推到鐵血鋤奸團身上,中日衝突驟起,王亞樵和鐵血鋤奸團就成了洗刷不清的罪魁禍首、民族的罪人。」

    說話間華克之也來到,主張立即發一份加急電報,暗示情況突變停止行刺宋子文。

    「好是好,時間已來不及,且電文也難以說清,更要冒洩密的風險。」鄭抱真道。

    三人急得團團轉。想不出任何好的辦法來。

    萬般無奈之中,他們毅然決定,三人搭乘當晚宋子文、重光葵的快車去滬,搶在宋子文和重光葵出車廂之前對空鳴槍發警報,以便使他們不出車廂,破壞常玉清的行刺計劃,王亞樵見情況突變,也會停止行動。

    上海的北站。

    陰雲遮住了明麗的月光。

    且說王亞樵在接到鄭抱真的暗語電報後,馬不停蹄地在北站作了周密佈置,人員分三組以旅客打扮,組成了三道阻擊線。一切準備就緒,只待「獵物」入網。

    另組殺手——常玉清也親率門徒來到北站現場。

    雙方人馬安排就緒後,只等重光葵和宋子文肩並肩走出車站。然而常玉清根本不知道王亞樵的人馬也在這裡作了佈置,更不會知道鄭抱真的「緊急措施」,於是一場密謀策劃的刺殺混戰在不知不覺錯位中等著開場。

    一列滿載旅客的火車在寧滬線上急駛。

    一路風塵,一路高歌。

    重光葵帶著兩名大使館書記官;宋子文帶著六名貼身衛士和唐腴臚機要秘書,乘坐在最後一節花車上。此時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大禍就要臨頭,一邊交談,一邊觀望沿途風景……

    進站的列車減慢了速度。

    列車停穩後,沒等常玉清看清目標,重光葵隨著人群出站,匆匆上了汽車。宋見重光葵先走,覺得他是客人,有些過意不去,沒等旅客走完便急急地追出門來。

    「叭叭——」槍聲響起。

    這時守在車廂中等待機會的鄭抱真和華克之見宋子文已走近出口,眼看就要進入常玉清的槍擊圈內,便不顧一切地跳出車廂,緊急對空鳴槍,以示警告。

    衛士們拔槍還擊。

    王亞樵手下人聽到鄭抱真信號還以為需要支援,便向衛士開槍。一時車站內外槍聲大作,彈如飛蝗。旅客們爭相逃竄。

    重光葵的汽車還未走,子彈從車站的磚牆上反彈過來從重光葵的汽車頂掠過,重光葵急令司機開車。

    宋子文和隨身秘書唐腴臚從未見到這種場面,驚嚇得在貴賓出口處進退不得。常玉清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一下發現宋子文就在出口處,與他並肩走的人,身穿夏布衫,手持黑色皮包,中等身材,認為這就是重光葵,遂發出「目標已達」信號,於是常玉清下令刺客立即趁亂集中射擊,「重光葵公使」應聲倒地,身上連中三彈。常玉清見「目標」已中,迅速示意撤退。此時王亞樵手下的人也誤以為宋子文倒在血泊之中,遂甩出煙幕彈,人馬呼哨而去。

    一場混戰過後,常玉清想不到這次行動如此順利圓滿;王亞樵也認為宋子文必死無疑,鄭抱真則後悔不迭,以為重光葵已死,日本將借此發動戰爭,他們將成為民族的罪人。事後才明白,被擊中的是重光葵的貼身,倒在血泊之中的乃是宋子文的機要秘書唐腴臚。庚腴臚這年32歲,自美國哈佛大學畢業歸來不到十天,剛新婚不久。當時槍聲一開響,他亦驚呆了,在出口處東張西望,想找個安全處,想不到一下子被亂槍擊中。宋子文見唐倒在血泊中,腿腳一軟,倒在了一名保鏢身後,最後連跑帶爬地進了站長室,連一根毫毛也沒傷著。

    當時《紐約報》刊登了一則消息,標題為《子彈沒有擊中宋》,其中登載了宋子文本人對這次暗殺未遂事件的敘述:

    我正往車站外面走,在我離出口大約有15英尺的時候,有人突然從我的兩側同時開槍,我意識到我是射擊的目標,我立即把灰暗的、車站裡十分顯眼的白色硬殼太陽帽甩掉,跑進人群,躲到一根柱子後面。整個車站很快被刺客們的左輪手槍發出的煙霧所籠罩,亂槍從四面八方打過來。我的衛兵們則開槍還擊。整整過了五分鐘,車站的煙霧才消散。我的衛兵們看見至少有四名刺客在開槍,否則人數也許還要多些。當煙霧消散的時候,我發現同我並肩走的我的秘書,肚子、臀部和胳膊都中了槍彈。子彈是從兩側打進他的身體的。他的帽子和公文包彈痕纍纍。我比他高好多。可是我哪兒也沒有傷著,簡直是個奇跡。

    究竟是宋子文命大,還是謀刺他的人只是嚇嚇他,提醒他小心跟蔣介石做壞事,這裡無從考證,也就只能作為歷史懸案了。

    宋子文心灰意冷,一氣之下辭去了財政部長的職務。在一段時間內,宋對蔣表現出一種傲慢的態度,他私下裡對人說:「當財政部長,跟給蔣介石當一條狗沒有什麼兩樣。」而蔣介石正需要孔祥熙的慇勤馴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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