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幹吧!」韓鐵軍高深莫測的笑笑,又意味深長的說:「等我走了,這個局長寶座說不定就是你的了。」
「小人不才,還望局長提攜……」王隊長說到得意之處忽然停住了,終於等不及的問:「局長找我,莫非想讓小弟陪你去參加田中榮升將軍的慶宴?」
「哈哈哈哈,」韓鐵軍諷刺的大笑過後又譏諷說:「這樣隆重的慶宴,是你這種無名鼠輩能參加的嗎?如果能參加,你的主子孟唯臣為什麼不叫籌備處發一張請柬給你或者由他帶你去。」
這一番話聽得王隊長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在他面紅耳赤地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韓鐵軍又出人意表的對他說。
「王隊長,我去向田中將軍賀喜,晚宴可能散得很晚。今夜如果我趕不回來,你一定要把局子守好,萬萬不能搞出事來。
「我,我,我……」原本六神無主,不知所措的王隊長此刻面色嚇的蒼白,戰戰兢兢得說:「我一個人怕……」
「怕什麼?」韓鐵軍怒不可遏的打斷他的話,非常嚴厲的對他說:「你要害怕早該叫孟唯臣給你在南京城裡謀個美差。」
韓鐵軍的話音剛落,一輛日本軍用邊三輪摩托開進了警察局大院,在局長辦公室門前停下來,韓鐵軍站起來跑到辦公室門口迎接。坐在船行車斗裡的是一名日本少佐,他沒起身不準備下車。韓鐵軍仍很禮貌的邀他下車到辦公室稍坐,少佐遙遙手,指指穿日本特務隊軍裝的駕駛兵的摩托後坐,意思叫他立馬上車。韓鐵軍走到駕駛兵身後,發現王隊長還跟著他想說什麼?他多謀善斷機智地當著岡村少佐的面,又用前面的話把他堵回去。
「王隊長,岡村少佐急著要我走。沒時間跟你磨牙了,今晚你給我認真的負起責任來,你一定要把局子守好,出了事我拿你試問。」
「我,我,我……」
還沒等王隊長把「我」字後面的話說出來,韓鐵軍怒形於色地跨上摩托車後座,一拍駕駛兵的肩頭,那輛邊三輪一溜煙就開出去了警察局大院的門。王隊長站在原地看著摩托車冒出的煙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呆若木雞足足楞怔怔地站了三分鐘。他沒說一句話,也沒有人與他說一句話。
當晚,在中央飯店大宴會廳,日中軍政頭目聚居一堂,彈冠相慶。韓鐵軍和蜜貝貝同桌鄰坐,兩人竊竊私語了一陣,共端酒杯離座,雙雙來到田中面前敬酒。
這時,孟唯臣伸頭縮腦鬼鬼祟祟走了過來,他附在田中耳邊嘀咕了幾句。蜜貝貝與韓鐵軍悄悄相視了一眼,有種互相鼓勵的意思表現在各自的目光中。老奸巨滑的田中聽著聽著,臉色突變,一時不知所以的擺擺手不讓孟唯臣再說。田中又悄悄叫上蜜貝貝和韓鐵軍一同離開他的宴席,巧妙的出了大宴會廳的後門。
田中他們三人進入一間蜜室剛剛坐下。包藏禍心地孟唯臣領著頭纏紗布,吊著膀子,滿身血污的王隊長進來了,一見田中將軍,王隊長即刻上前跪在田中面前哭訴起來。
「田中將軍,今晚江寧縣警察局出了大紕漏。幾十號人,一百多條槍和很多彈藥全部被席捲一空。我,我……」
韓鐵軍故作驚惶,怕王隊長下面再「我」出屁來,他憤怒的撲上前去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光。這是打狗給主人看,孟唯臣心裡雖然很窩火,但有田中在場,至今他還弄不清田中與蜜貝貝、韓鐵軍的關係。所以,孟唯臣只好忍了,他朝韓鐵軍奸笑笑沒有話說。韓鐵軍並不理會孟唯臣,只藐視的瞥了一眼,便切齒拊心地痛罵起來。
「你這條笨狗,只會玩邪魔外道……我跟岡村少佐臨走時還當面叮囑你要把局子看守好,沒料到我遇人不淑,結果鑄成大錯。」
田中此刻反顯得冷靜的說:「韓局長,不要急躁,先聽他說說,是怎麼回事?」
王隊長眼盼著孟唯臣求救的目光,孟唯臣瞪了他一眼,他無法理解這其中的含意,只能戰戰兢兢地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只顧說了。
「傍晚。開飯前我要求每個警察都把槍交到庫房。因為平時就有幾個不安分的可疑分子,我怕局長不在家他們手中有槍會作亂。交槍時我親臨現場,還親自點了數,然後把庫房門鎖好,把鑰匙揣在了我自己身上。另派了一個可靠的兄弟在槍庫門前站崗。晚飯後,那趕車的卻跑來跟我討說法。這時我才想起那兩個醉漢,可怎麼也找不到了,便以為他倆酒醒後溜走了。所以,也就沒法給車伕說法。他懶著不走,我一人也趕不走他,我們警察還有人幫他說話。我無可奈何,只好等局長回來再處理此事。我怕車伕再節外生枝,又親手把警察局的大鐵門鎖上。天黑後,我在院內巡視了幾個來回,見大家都睡了,我又檢查了崗哨再三交待後才去睡覺。剛躺下,就從窗口看見兩個黑影忽倏就上了房,舜間把我那間房頂掀了個大洞跳進屋來,我這才看清這兩人就是那兩個醉漢。
他倆不由分說就把我從床上拎了起來,逼我交出所有的鑰匙。我不肯交,那個高大漢就對我拳腳相加,打得我頭破血流的,並把鑰匙奪去。我被反綁在床被上,他們先把警察局大鐵門的鑰匙交給在我門口接應的車伕,讓他趕去把大門打開,又衝進來十幾個人還有一輛馬車。守槍彈庫的警察一見勢頭不妙他便躲了起來,趕車的領著衝進來的人把車駛到槍彈庫的門口,打開庫門,把所有槍械彈藥迅速裝了滿滿兩馬車。那兩個『醉漢』集合了所有警察,有一領頭人向大家告知。『我們是新四軍,是抗日的隊伍,願意抗日的我們歡迎,不願參加新四軍的可以回家另謀出路,再不要幫日本鬼子坑害中國人了。』我在房裡看得清楚,絕大多數警察都表示願意參加新四軍抗日。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隊人和兩輛馬車拉著槍彈出了警察局的大門。後來還是躲起來的哨兵給我鬆了綁,我立馬就趕來匯報了。」
「你這渾蛋!」韓鐵軍氣得金剛怒目,又狠抽了王隊長一個耳光,對這條狗視如敝屣一樣又破口大罵,「你不僅是條笨狗,還是一頭蠢豬。你叫弟兄們全都刀槍入庫,這一舉措失當就捅出這麼大的紕漏。這突然出現的情況,弟兄們如果手中有槍,後果可能就不會這麼糟。」
這時的孟唯臣不在沉默了,但他為人輕躁,反客為主,想在田中面前挑撥離間。
「韓局長,你這是在指著和尚罵禿頭呢?還想把你管的警察局,又這麼巧的出了如此大的紕漏嫁禍於人?」
「怎麼?你心虛了!」韓鐵軍反唇相稽。
「我對皇軍的忠心有目共睹,我有啥心虛?」孟唯臣進一步含沙射影的說:「田中將軍,這事發生的蹊蹺。為什麼正好發生在今晚就像一切都是計劃好的,我看有人早有圖謀!」
「我也在想這事怎麼這麼巧,下午這笨狗去處理一起治安事故,卻帶回了兩個醉漢和一輛馬車、一個車伕。偏偏在我來向將軍賀升之時,盜槍擄人的事件都是那兩個醉漢的行動。」
韓鐵軍再次用了先發制人想封對方的口。
「韓兄真行,佩服,佩服!」孟唯臣不甘失敗,先陰陽怪氣,終忍不住就狗急跳牆了,「你竟敢在田中將軍面前玩起賊喊捉賊的伎倆。其實我早發現你在招選警員的時候,就預謀好今日的嘩變計劃了。」
「你真會搖唇鼓舌,你既然早發現我有預謀嘩變,為什麼不叫縣長把我撤換了。」韓鐵軍接著應對如流的說:「我對田中將軍的賞識十分感激,所以只有用實幹的成績來回報。我在江寧警察局公幹的這段日子,人品有口皆碑,成績有目共睹,縣長和岡村少佐都可作證。而你詭計多端,處處事事為難我,還硬把姓王的這條狗派在我身邊搗亂。警察局裡所有招選的人無一不經過他審查,還經常裁人招人,好處費不僅僅他揣足了腰包,可能也孝敬你不少吧!今天出了事你卻倒打一粑,老子受夠了,再不想受你這種鳥人的氣。」
韓鐵軍信誓旦旦,顯得怒不可遇,疾言厲色地說過佛手而去。蜜貝貝見他的表演非常成功,便煞有介事的勸他,而後等他氣沖沖的走了,才對孟唯臣搶白道。
「姓孟的你也太不是人了吧!這明明是王隊長捅的紕漏,你怎麼能嫁禍於我表哥呢?」
「哼!」極其刁奸、狡詐的孟唯臣仍不服氣的中傷說:「我正是看出姓韓的圖謀不軌,才派王隊長去監視他的,我還是低估了他的能量。」
田中一直聽著雙方的爭辯,甚至對罵,似乎都各有道理,一時無法判斷誰真誰假。
「沒有根據的話不要亂說。」田中見韓鐵軍已氣走了,蜜貝貝又為其鳴不平,他不得不制止孟唯臣。然後只好斥責王隊長:「不管怎麼說,你對今天這件事要負主要責任,先把他關到特務隊去。此事,今天暫時不要聲張。」
「姓孟的你還不動手把這條狗送走,讓他在此亂叫把這事的影響搞大,豈不壞了田中將軍今天這個喜慶的氣氛。」蜜貝貝在一旁幫腔。
「貝貝小姐說的對,你必須親自把這傢伙送去特務隊。」田中對孟唯臣交待後憤然離去。
孟唯臣無可分辯,也無可奈何,只好一邊罵著王隊長,一邊氣呼呼的把他帶走了。
蜜貝貝一個人再次來到田中桌前向他敬酒。看上去他們的友誼依然如故。
韓鐵軍出了中央飯店直奔逸仙橋,章丙早準備好一匹壯馬在逸仙橋東南角的樹林下等候。他急匆匆趕到不能與章丙多說,怕時間太晚難以出城。他跨上馬一路小跑從通濟門出了城。
在夜色明亮的田野裡韓鐵軍快馬加鞭,按照章丙給他的線路圖,在青龍山的腹地他趕上了從江寧縣警察局拉出來的那支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