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兩萬里 第32章 尼摩船長的雷 (1)
    我們沒有站起來,只是轉臉看向樹林的方向,我那只正在往嘴裡送食物的手停在了半空,尼德·蘭的手也是剛把食物放到嘴裡便停止了動作……

    康塞爾說:「除了隕石,其他的石頭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

    又有一塊圓圓的石頭落了下來,打落了康塞爾手中一塊香噴噴的山鳩腿,這充分地證明了他的說法是正確的,很值得我們注意。於是,我們三個人都端起槍站了起來,準備應對這突然的襲擊。

    「會不會是一些猿猴呢?」尼德·蘭說。

    「差不多吧,他們是一群野蠻人。」康塞爾回答

    「趕緊上船。」我一邊對同伴們喊著,一邊奔向大海。我們的小艇停在離我們二十米遠的海上。

    面對眼前的情況,後退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因為有二十來個拿著弓箭和投石器的土人出現在一片矮林邊,和我們只有百步的距離。尼德·蘭不願意放棄所有的食物,不顧近在眼前的危險,一邊拿野豬,一邊拿袋鼠,相當快地把食物收拾起來。這些野土人慢慢並不快跑著追趕我們,而是一邊慢慢地向我們逼近,一邊將石塊和弓筋像雨點一般打來,他們所有的表情和動作都充滿了敵意。

    我們跑了兩分鐘左右就到了沙灘上,用最快的速度把食物和武器裝小艇,將小艇向海中推去,再將兩支划槳安上。我們還沒有劃出二百米遠,一百來號的土人便已經跳到了齊腰深的海水裡,對著我們指手畫腳,大喊大叫。我快速地觀察了一下,看看這些野蠻人的出現是否能把諾第留斯號船上的一些人吸引到平台上來。可是,這只龐大的機器像睡著了一樣,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過了二十分鐘,我們回到了潛艇上。嵌板是開著的,繫好了小艇後,我們又回到了諾第留斯號的裡面來了。

    我剛走進客廳,便聽到一些樂聲傳進了耳朵。尼摩船長正俯身在那架管風琴上,陶醉在他的音樂裡面。

    我對他喊道:「船長!」。

    他好像並沒有聽見的喊聲。

    「船長!」我又喊了他一句,並用手去碰了碰他。

    他哆嗦了一下,轉過身對我說:

    「啊!教授是您回來了啊。你們打獵順利嗎?你們一定採集到不少植物標本吧??」

    我說:「是的,船長,我們回來了。但是很不幸,一些兩條腿的動物被我們不小心給引來了,他們就在附近。我有些擔心,所以來向您通報一下。」

    「什麼?兩腿動物?」

    「是的,他們是一些土人。」

    「一些土人!」尼摩船長用譏諷的語氣對我說,「教授,您一踏上陸地便遇到了土人,您不覺得蹊蹺嗎?土人隨處可見,但被您叫做土人的那些人,一定是比其他人要壞很多,是嗎?」

    「可是,船長……」

    「先生,對我來說,到處都能碰見野蠻人。」

    我說:「船長,如果您不希望他們到船上來做客,最好還是想想辦法應付他們。」

    「教授,請您放心,這麼沒什麼可擔憂的心。」

    「但是土人的數量不少。」

    「您估計他們能有多少人?」

    「至少有一百多人。」

    尼摩船長將他的手指又擱在了大風琴的鍵子上,說:「阿龍納斯先生,就算是巴布亞所有的土人都來了,諾第留斯號對他們的攻擊也一點都不怕!」

    說完後,船長的指頭飛舞在風琴的鍵盤上了,我發現他只彈按黑鍵,這使他彈出旋律帶有一種濃重的蘇格蘭色彩。他很快便沉浸在自己美妙的音樂中,而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

    我沒有去驚動他,反身回到了平台上。天已經黑了下來。這裡是低緯度地區,日照時間很短,而且沒有黃昏的過渡便直接進入黑夜。格波羅爾島變得影影綽綽,海灘上有無數的火光閃耀著,我知道是那些土人還守在那裡,不想離開。

    由於受到船長那堅定不移的信息所感染,我現在也不再害怕那些土人了,完全忽略了他們的存在,獨自一人 在平台上呆了了好幾個小時,欣賞這熱帶地區的夜間的美麗景象。看著黃道十二宮的星宿,我的心似乎也隨著它們飛到了法國,因為它們有好幾小時的時間照耀著法國。月亮在星空中閃著清亮的光輝,我想,這顆忠實而又討人喜歡的衛星,後天就會來到這同一個地方,使海水升起,讓諾第留斯號重新返回大海。快到半夜的時候,我看到黑黝黝的海面和岸邊的樹下,一片寂靜,毫無聲息,於是我回到房間安靜地進入了夢鄉。

    很平安地過去了一夜。嵌板是開著的,那些土人想要進入諾第留斯號裡面是很容易的,但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我想,那些土人一定以為擱淺在海灣中諾第留斯號是個大怪物,而不敢靠前。

    1月8日早晨六,我又登上了平台。海面上的霧氣已經散開透過正在消散的薄霧,,格波羅爾島先是露出了海灘,再慢慢露出了山峰。

    守在那裡的土人比昨天的人數增加了很多,已經達到了五六百人左右。有幾個土人乘著退潮的機會,站到了珊瑚石尖上,距離諾第留斯號只有四百米左右。我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們。這是一些真正的巴布亞人,是優秀人種子,身強力壯,天庭飽滿,鼻子又大又挺,牙齒雪白,紅紅的頭髮披散在又黑又亮的身軀上。骨質的耳環掛在他們的又長又垂的耳朵上。這些土人不穿衣服,通常都是光著身子。我看見他們中間有些女人,用一些草葉做成的粗糙裙子遮蓋著她們從腰到膝蓋的部位。有些頭領脖子上帶著一個彎月形的飾物和紅白兩色的玻璃編成的項鏈。幾乎所有人都帶了弓、箭和盾,肩上背著象網一類的東西,裡面裝著石子,他們能用投石器把這些石子得心應手地投出去。

    有一個頭領走到距離諾第留斯號最近的地方,細心地觀察著我們的潛艇。因為他披著一條香蕉樹葉編的圍巾,中邊上織成花樣,並且染了很鮮明的顏色,看起來應該是個地位很高的「瑪多」。他距離我的位置很近,我想要擊斃他是很輕鬆的,但是我沒那麼做,我想等他真正有了敵對的動作時再下手也不遲。

    在整個退潮期間,這些土人一直在諾第留斯號附近轉悠,但沒有大喊大叫。我聽到他們總在重複著「阿洗」這句話,從他們的手勢來看,我明白他們是想請我到陸地上去的意思,對於這樣的邀請,我想還是拒絕為好。

    因為被這些土人圍著,小艇也無法離開大艇,這讓一心想要多搞些事物的尼德·蘭師傅很不高興。於是,這個手巧的加拿大人利用這段時間,把從格波羅爾島上帶回來舶肉類和麵粉都拾掇了。到了十一點左右的時候,海水開始漲潮了,珊瑚石尖頂也慢慢地被上漲的潮水淹沒,那些土人便都回到了岸上。不過,我看見他們的人數又增加了很多,大概他們是從鄰近小島來的,或者就來自於巴布亞本島。另外,我沒有看到一隻土人的獨木舟。

    這一帶海域的海水很清澈,裡面有豐富的貝殼類、植蟲類和海產植物。根據尼摩船長的諾言,在明天潮漲的時候,船就要浮起來重新啟航,也就是說,今天是諾第留斯號在這一帶海面停留的最後一天了。於是,趁著現在沒什麼事情可做,我就想到要在這些清澈的海水中去撈撈看。我叫上康塞爾,他拿了一個輕便的小撈器給我,就像拿來打牡蠣的撈器一般的網。

    康塞爾問我:「那些土人呢?我說句實話,請先生不要見怪,我覺得他們並不是很兇惡!」

    「小伙子,他們可是一夥吃人的生番啊。」

    「一個人既可以吃人肉又很老實,」康塞爾回答「就像一個人既可以嘴饞又很老實一樣,彼此並不矛盾。」

    「康塞爾,你的說法我很贊同,他們是吃俘虜肉的老實人。但是我可不想成為他們嘴裡的食物,即使是老老實實的吞食,我也不願意。諾第留斯號的船長似乎沒採取任何防範措施,我必須自己時刻警戒防範著。我們現在趕緊動手撈吧。」

    我們興致勃勃地撈了兩個來小時,打撈器裡面裝滿了驢耳貝、豎琴貝、河貝子、海參、產珍珠的牡蠣和一打小鱉,還撈上來很多糙魚,那是我至今看到的最好看的魚類,這些都將成為我們餐桌上的美味。不過,沒打撈上來什麼罕見的珍品。

    就在我們遺憾著沒有打撈到罕見珍品的時候,我的手無意中觸到一個東西,應該說是摸到了一個天然變形的東西,這樣的機會是很難遇到的。康塞爾把打撈器放了下去,拉上來的時候,裡面裝了很多各種各樣很普通的貝殼。我的胳膊很快伸進網裡面去,從裡面拿出一個貝殼來,同時,我發出貝類學家特有的喊聲,就是說,那是人類喉嚨可以發出的最尖銳的喊聲。

    聽到我偶的叫聲,康塞爾著急地問道:「哎!先生怎麼啦?是被咬了嗎?」

    「沒有,小伙子,如果能換取一個很值得的發現,我情願掉根手指頭呢。」

    「先生發現了什麼?」

    我手指著我的戰利品說:「就是這個貝殼。」

    「這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斑紅橄欖貝,橄欖貝屬,節鰓圖,腹足綱,軟體類門……」

    「康塞爾,你說得很對。但這個橄欖貝的花紋跟普通的不同,普通的橄欖貝紋是從右往左捲過來,而這個橄欖貝紋卻是從左往右轉過去的。」

    「怎麼會呢?」康塞爾驚訝地喊道。

    「確實是這樣,小伙子,這是一個左卷貝!」

    「什麼?左卷貝?一個左卷貝!」康塞爾激動地重複著。

    「你好好看看它的螺旋紋就知道了。」

    「先生,您的話我是很相信的,」康塞爾顫抖著雙手接過這珍貴的貝殼,「我從來沒有像這樣的激動過。」

    這確實是件值得激動的事情!天體極其衛星無論是公轉還是自轉,都是從右向左轉,這是生物學家所觀察到的結果。也就是說,由右向左旋轉是一種自然規律。人常用的是右手為而不恃左手,類使用右手的機會比使用左手為多,因此,人類的工具和器械、樓梯、鎖鑰、鐘錶的法條等,都配合成由右向左來使用的。大自然通常也是按照這個法則來安排貝類的捲旋螺紋,大多數貝類紋都是右轉的,極少有左轉的貝紋。偶爾得到這樣的貝類,收藏夾會出重金購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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