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兩萬里 第10章 動中之動 (2)
    我重新把我們遭遇的經過講述了一番,並將我們的姓名和身份說給他們聽,然後我正式向他們介紹我們:阿龍納斯教授,他的僕人康塞爾,魚叉手尼德·蘭師傅。每一個音節都讀的清清楚楚,沒有遺漏讓任何細節。

    這個人安詳、禮貌、非常注意地聽我說話,眼神又溫和又鎮定。當我說完了之後,他一句話也不說,他的表情沒有露出一點跡象足以表明他聽懂了我說的經過。

    看來,現在只有用英語跟他溝通了。英語幾乎是全世界都通用的語言,也許他能聽懂。我懂英語和德語,能夠流利地閱讀,但講得不太好。不管怎麼樣,我必須想辦法讓他聽得懂我的意思。

    我對魚叉手說:「來吧,尼德·蘭師傅,您來吧,這回得靠你了,請您盡量把英國人說的地道的英語統統都拿出來。也許你說的效果會比我說得更好一點。」

    尼德·蘭很爽快地答應了,把我剛才所講的話又講了一遍,他講的我大概都聽得懂。內容一樣,只是形式不同。由於性格使然,加拿大人講得慷慨激昂。他激烈地抱怨人家蔑視人權,質問人家憑什麼法律將我們扣留在這裡,他還將「人身保障法」的條文搬了出來,說要對訴非法羈禁他的人進行控訴。他指手畫腳,越講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最後,他用了一個十分形象的肢體語言,告訴對方我們已經餓得要死。

    這倒是真的,不過,我們差不多把飢餓忘記在腦後了。

    魚叉手大惑不解,因為他的話跟我說的一樣,也沒能讓那兩個人聽懂,他們連眉頭都皺一下。看來,他們既不懂得法拉第[法拉第(1791—1867),英國物理學家、化學家。]的語言,也不懂得阿拉哥[阿拉哥(1790—1855),法國作家,《環球世界》的作者。]的語言。

    我感到很尷尬。我們拿出了所有的語言資本,卻什麼問題也沒得到解決,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時康塞爾對我說:

    「先生,如果您允許的活,我現在用德語來跟他們講一講。」

    「啊?你會說德語?」我喊。

    「我像普通佛蘭德人一樣,會說德語。這不至於使先生不高興吧?」

    「剛好相反,我很高興你會說德語。好小伙子,說吧。」

    於是,康塞爾用他那很平靜的語調,再一次將我們曲曲折折的故事講了一遍。可是,不管講述人的聲音多麼婉轉悠揚,音調多麼地和諧動聽,德語依然沒有奏效。

    最後,我被逼無奈,只好搜腸刮肚,把當初學過的拿點拉丁語搬了出來,講我們的遭遇又講了一遍。西賽羅[西賽羅(公元前106—公元前43),古羅馬政治家、演說家和哲學家。]要是聽到了,說不定會將耳朵塞住,然後把我轟到廚房裡去。我勉強對付著說完了,結果呢,依然無效。

    這最後的努力又宣告失敗了。這兩個陌生人用我們聽不懂的語言交談了幾句,就轉身走開了,甚至連世界各國通用、能使人放心的手勢都沒打一個。門又被關上了。

    尼德·蘭大喊道:「實在太無恥了!怎麼!我們對他們說法語、英語、德語、拉丁語,可是這些混蛋就沒有一個人懂得禮貌,連理也不理!」他是第二十次發怒了。

    我對憤怒的魚叉手說,:「安靜些,尼德·蘭,發脾氣是無法解決問題的。」

    這位性情暴躁的的同伴答:「教授先生,難道我們就在這鐵籠子裡等著被餓死嗎?」

    康塞爾說:「算了吧!想開一點,我們就可以多堅持一段時間。」

    我說:「朋友們,不要失望,比這更糟糕的情況我們也遇到過。請你們耐心的等一等,先說說你們是怎麼看待這船的船長和船員的吧。」

    「我對他們的看法就是——這是一群混蛋!」尼德·蘭憤憤地回答。

    「好!那麼他們是哪個國家的呢?」

    「混蛋國的!」

    「尼德·蘭老弟,世界地圖上還沒有描繪這個國家哩。我承認,實在是很難確定這兩個人的國籍!他們不是英國人,不是法國人,不是德國人,這是可以肯定的了。可是,我倒認為這個船長和他的助手是生長在低緯度地帶的人,他們身上有南方人的特徵。他們也許是西班牙人、土耳其人、阿拉伯人或印度,但是看他們的身型又不太像。至於他們的語言,那是絕度聽不懂的。」

    「瞧!這就是不懂得各種語言的麻煩,」康塞爾答,「也可以說世界上的語言不統一,真是真不方便!」

    「說這個有什麼用!」尼德·蘭答,「喃難道你們沒有看出來,這些人有他們自己的語言,創造這種語言,目的就是為了叫好人沒法向他們討飯吃!但是,在地球上的任何國家,只要張張嘴,動動上下頜,咬咬牙齒和嘴唇,不講究都明白這是要吃飯嗎?無論是在魁北克,帕摩圖群島,還是在巴黎以及跟巴黎對面的城市,這不就是說我餓了,想要吃東西嗎?」

    「呵!」康塞爾說,「就有一些人太笨!」

    就在這時,房門開了,一個侍者走了進來,他給我們送來衣服,是海上穿的上衣和短褲,都是用一種我們不認得的料子做成的。我趕快拿起來來穿上,我的同伴們也都穿了起來。

    在我們穿衣服的時候,侍者把三份餐具放在桌上。我感覺這個侍者可能是個啞巴,也可能是個聾子。

    「這還差不多,看來是個好兆頭。」康塞爾說。

    一直耿耿於懷的魚叉手忿恨地說:「哼!在這個鬼地方除了甲魚肝、鯊魚片,海狗排,還能吃到什麼啊?」

    「我們等會看看吧就知道了。」康塞爾說。

    飯菜對稱地擺在桌布上,扣著銀製的罩子。我們在餐桌前就坐。很明顯,和我們打交道的是一些文明人,如果沒有那明亮的電光照耀著我們,我還以為自己是坐在利物浦阿德費旅館裡,或者是在巴黎的大飯店裡呢!不過,我我得聲明一句,沒有一點麵包,也沒有一點酒。水是清新純淨的,但那只是水——這不合德·蘭的口味。在給我們上的幾道菜餚裡,我認出來有幾種魚,烹調得很精緻,還有幾盤燒得也不錯的菜,但是我說不出來名字,甚至它們是植物是動物,我都不知道。桌上的食具更是精美無比,匙子、叉子、刀、盤等每一件東西上面都有一個字母,字母周圍有一句題詞,我們照原來的樣式抄在下面:

    MOBILLSiNMOBILD,動中之動!這句題詞用在這台海底機器上真是太貼切了。「N」肯定是人名的第一個字母,可能就是那個在海底下發號施令的神秘人物!

    尼德·蘭和康塞爾跟我不一樣,什麼也不去想,已經開始狼吞虎嚥呢,我也趕緊跟他們一樣開始大吃起來。對於我們的命運,我不再擔憂了,根據我的判斷,我們的主人決沒有餓死我們的意思.

    可是,凡事都會過去的,都是有始有終的,就是十五個小時沒吃東西這樣的事也不是例外的。現在,我們吃飽了,喝足了,就感到困得不行了。和死神鬥爭了整整一夜,,現在想睡覺也是很自然的反應。

    「說實話,我真想好好地睡一覺。」康塞爾說。

    「我的眼睛也快睜不開了。」尼德·蘭答。

    我的兩個同伴說著說著便躺在艙房的地毯上,呼呼地睡過去了。

    我也很睏,但是我還是堅持了一會兒,沒有立即入睡。很多的思慮湧上心頭,腦子裡擠滿了很多不可解決的問題,很多的想像不允許我閉上眼睛。我們現在是在哪裡?是什麼奇異的力量帶著我們走的?我感到這船正向海底的最深處下潛。我被許多的惡夢糾纏著。在這個神秘的避難所裡,我隱約看到一大群沒人知道的動物,這只潛水艇好像跟它們是同類,它跟它們一樣活躍著,一樣游動動著,一樣地恐怖!……然後,我的腦子靜了下來,所有的想像都消失在朦朧的睡意裡,很快我就就沉沉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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