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第70章 不速之客 (1)
    不速之客要比韃靼人壞。

    ——諺語

    廣場上已經沒人了,只有我,依然站在那裡不動,我無法把我的思想完全理順,一系列的恐怖印象填滿了我的腦袋,我變傻了。

    我最擔心的就是瑪利亞·伊凡諾夫娜,我還不知道她的情況怎麼樣,她在哪裡?發生了什麼?有沒有藏起來?那個藏身之處安全嗎?……我帶著一肚子的疑問走進了司令家……屋子裡已經空了,桌椅、箱子全都被砸爛了,瓷器也被摔得粉碎,整個屋子被洗劫一空。我走到了瑪莎的閨房,這是我第一次走進這間屋子。我看見她的床被土匪們翻得亂七八糟的,衣櫃也被打破了,屋裡的東西全都被搬走了。一盞小燈還在神龕中發出微弱的光茫。窗框間懸掛著一面完美無損的鏡子……此時,這間閨房的主人去了哪裡呢?一個恐怖的念頭在我腦海裡閃過。我想像她已經陷入了土匪的魔掌……當時,我的心像刀割一樣痛……我失聲痛哭了,大聲呼喚我心愛的姑娘的名字……正在這時,我聽到一陣微弱的響聲,一個面色慘白,渾身顫抖的女人從衣櫃後面走了出來,原來是司令家的女僕巴拉莎,。

    「唉!彼得·安德列伊奇!」她說,她雙手一拍,「這是什麼年代啊!太恐怖了!」

    「瑪利亞·伊凡諾夫娜在哪呢?」我焦急地問,「她現在怎麼樣了?」

    「小姐還活著,她就藏在阿庫琳娜·潘菲諾夫娜家。」

    「難道是在神父夫人家裡嗎?」我驚恐地大叫了起來,「我的天啊!普加喬夫正在去他家的路上呢……」

    我一下子衝出房間,迅速趕往神父家,腦袋全都被即將發生的恐怖事情佔據著。那裡傳來了一陣陣吆喝聲、歌聲和笑聲……普加喬夫正在和他的同夥飲酒作樂。巴拉莎在後面也跟著跑來了。我派她偷偷地把阿庫琳娜·潘菲洛夫娜請出來。一分鐘後,神父夫人就來到了門廳,她站我的面前,手裡拿了一隻空酒壺。

    「求您了,看在上帝的份兒上,請告訴我瑪利亞·伊凡諾夫娜的下落?」我焦急地問她。

    「她正躺在我的床上,在隔板後面。唉!彼得·安德列伊奇!瑪莎差點被強盜迫害啊!謝天謝地,一切平安無事!那幫土匪剛坐下吃飯,忽然,那可憐的姑娘就睡醒了,哼哼了起來。這下可把我嚇壞了。他們聽到了聲音,就問:『誰在那兒歎氣呢,老太婆?』我真誠地對那幫土匪鞠了一躬,說:『那是我的侄女,皇帝陛下!她生病了,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了。』『你的侄女年輕嗎?』『嗯,很年輕,皇上。』『那把你的侄女帶過來,讓我看看吧,老太婆!』當時,我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說:『請!皇上!只是我那姑娘身子太弱,不能起床出來見您。』『哦,那沒關係!我自己過去看就行。

    』結果那該死的土匪果真走到了隔板後面!他掀開簾子,用鷹一樣的眼神向床上看了一眼。但幸好沒有事……感謝上帝!信不信由你,我和我家老頭子都已經準備去送死了。幸好她沒認出他來。我崇高的上帝啊!我們真的等到了這一天!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伊凡·庫茲米奇實在是太可憐!可又有誰會想到呢?……還有華西裡莎·葉戈洛夫娜和伊凡·伊格納季奇!害死了他們,又能得到什麼呢?……為什麼他們又放了你呢?你看希瓦卜林和亞歷克賽·伊凡內奇,他們把頭髮剃成一個圓圈,現在正在我們家和他們一起暢飲呢!這些投機的傢伙,沒什麼可解釋的了!當我說到我侄女生病了的時候,你猜他們怎麼著,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好像要給我的心捅上一刀似的。但是,他們最終還是沒有出賣她,還真得感謝他們啊!」

    這時,傳來了一陣客人們喝醉了的喊叫聲,蓋拉西姆正在召喚她給客人添酒,她只能去招呼客人了。「你快回家吧,彼得·安德列伊奇!」她深情地對我說,「我現在沒有時間照顧您了,那幫土匪正喝得爛醉,萬一落到了哪個醉鬼的手裡,那就慘了!再見吧!彼得·安德列伊奇!一切順其自然吧!上帝會給我們留下一條路的。」

    神父夫人走了,我的心情也可以稍微平靜一下了,返回家中。當我再次路過廣場時,發現幾個巴什基爾人正在絞架下面忙碌著,他們正在給吊死的人脫下腳上的靴子。我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因為我知道干涉他是也是徒勞的。匪徒們正在我們的要塞裡亂躥,打劫軍官們的居所。到處都可以聽到爛醉如泥叛匪們的吆喝聲。我回到家中,沙威裡奇正站在門口迎接我。

    「謝天謝地!」他一看見我便大聲叫了起來,「我還擔心你又被強盜抓走呢!唉!彼得·安德列伊奇少爺,你信嗎?咱家的東西全都被那幫不要臉的傢伙搶光了,衣服、床單、瓷器、日用品,全都被他們搶走了。太慘了!感謝上帝,還好他們把你放了!但是,我的少爺!你認來那個首領了嗎?」

    「沒認出來啊!他是誰?」

    「你怎麼了少爺?難道你真的忘了那個在客棧裡騙走了你的兔皮襖的酒鬼了嗎?」那件兔皮棉襖還是嶄新的呢,那傢伙穿在身上連線都給繃開了!」

    我聽了非常震驚了,的確,普加喬夫長得很像我的那位嚮導。我肯定普加喬夫就是他,這時,我才恍然大悟,知道了他放我的原因。人的一生真的是太離奇了,我不得不為之感到震驚:我送給流浪漢一件兔皮棉襖,他居然可以從絞架下還我一條性命,而那個在客棧裡遊蕩的酒鬼現在卻可以圍攻整個白山要塞,並且能夠降服整個帝國!

    「你要吃點什麼東西嗎?」沙威裡奇問,這是他的老習慣,「家裡什麼都沒有了,我去外面找點吧,給你弄點吃的回來。」

    現在,屋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於是,我全力思考著。我到底該怎麼辦?要繼續留在這個被土匪佔領的要塞裡嗎?或是追隨著他們,加入到他們的團隊裡,這無疑是一個軍人的恥辱。我的使命要求我立刻在國家遇到危險的緊急關頭盡全力效忠於祖國……但是,強烈的愛情卻死死地抓住了我,迫使我無法離開瑪利亞·伊凡諾夫娜,要當她的守護人和忠誠的衛士。雖然,我已經預感到現在的形勢會很快發生變化,但我一想到她的處境非常危險,就會情不自禁地打起哆嗦來。

    這時,一名哥薩克走了進來,一下子打斷了我的思緒,他是奉命通知我的,說偉大的皇帝陛下要見我。「他在哪兒呢?」我問道,做好準備聽他服從命令。

    「在要塞司令家。吃過午飯,我們就去老爺的澡堂子洗澡了,現在正在休息呢。不管怎麼說,皇帝可都是一個大人物啊!他一頓中午飯就吃了兩隻烤豬崽,洗澡時,他不停地要求加火,燙得塔拉斯·庫羅奇金都洗不了了,把樺樹枝笤帚1交給了福馬·彼克巴耶夫,自己到一旁用冷水不停地澆自己。別提了!他的言談舉止都與其他人不同……在澡堂子裡,聽說有人看見他胸口上有皇帝的印記,一邊是一隻雙頭老鷹,有一枚五戈比銅錢那麼大,另一邊則是他的頭像。」我沒心思駁倒這個哥薩克的言論,因為那是徒勞的,於是,我和他一起到了司令家。一路上,我想像著與普加喬夫見面時的情景,仔細思考,這次的見面將會怎樣結束。我想,讀者一定能猜到,我當時的心情並不是非常冷靜的。

    當我們走到司令家時,太陽剛剛下山。絞架上掛著一些屍體,黑漆漆地,恐怖極了。司令夫人的屍體還拋在台階上,兩個哥薩克正在那裡站崗。把我帶來的那個哥薩克進去稟報一聲,說我來了。他一會兒就回來了,帶我去一間小屋子裡,那裡正好是我和瑪利亞·伊凡諾夫娜昨天晚上依依不捨道別的地方。

    剛一進屋,呈現在我眼前的是另一派不同的景象。桌子上鋪了乾淨的桌布,擺滿了精緻的酒壺和杯子,普加喬夫和十幾個哥薩克首領圍坐在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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